第5章 昔年往事

顧凜大將軍是一個錚錚硬骨，頂天立地的男子。不過鐵漢也有柔情，說來早年顧夫人未亡時，他們也如神仙眷侶一般受人艷羨，也是葉蘭國內的一段美談。

將軍夫人是有名的大家閨秀，蕙質蘭心，姿容出眾。當年在京都大街初見顧凜騎著高頭大馬凱旋歸朝時，便一見傾心。後來兩人以手帕定情，顧凜便抱得美人歸，並許諾此生有此美妻足矣。

也因著葉蘭國國君和顧凜大將軍的緣故，葉蘭國內盛行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

不過啊，好景不長。

在顧將軍大婚幾月後，邊疆戰事告急，顧凜只能再次披甲上陣。

時值寒冬臘月，天降大雪。將葉蘭國軍士的補給路線給截斷了，糧草棉被一時供應不上。

而皇后當時剛剛診出有孕，不宜奔波。國內將士皆在守衛國門，一時之間，竟調換不出一個主事人。

葉蘭國因為常年受侵擾，所以男子大多投軍報國。不過女子也不例外，在國家需要的時候，也能拿起弓箭守衛疆土。

所以以往若是出現類似問題時，都是皇后親自護送糧草。不過這一次，皇後有孕，而且是剛剛有孕不久，容易滑胎，所以皇后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不敢輕易行動。

正在一籌莫展時，將軍夫人主動請纓。她身為將軍夫人，她的相公在疆場廝殺拚命，她也該為葉蘭國將士做些什麼。

將軍夫人雖然柔弱，但是卻不懦弱。在大義面前，她也十分勇敢。所謂巾幗不必不如鬚眉罷了。

風雪阻行，那一路行走艱難。但是將軍夫人還是安全的將糧草送達。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將軍夫人那個時候竟也有孕。

不過由於將軍夫人初為人母，未能察覺罷了。而顧凜心疼夫人一路奔波，手生凍瘡，喚來軍醫醫治時，才診出有孕。

顧凜喜出望外，想要儘快護送夫人回府，畢竟戰場凄苦。可軍醫囑咐，由於夫人連日奔波，且環境惡劣，腹中胎兒脈搏弱，有早產之兆，近幾月不宜再經輾轉。所以軍醫建議，不如將夫人留置軍中，待胎像平穩后再回府。

軍醫上報后，君王更是贊同。他也無比敬佩能夠在國家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的國民。所以君王讓軍醫盡心儘力的為將軍夫人安胎，盡最大的可能保證著她的膳食和日常所需。將士們知道后，也自發的用自己的行為向夫人表達敬意和感謝。

所以夫人就在戰場後方養胎，可是戰事多變，意外還是發生了。

有一次，敵軍佯裝投降，顧凜一時不察，落入圈套后受了重傷，九死一生。夫人聞訊，驚慌過度，下腹墜痛難忍，不過好在孩子是保住了。

因著將軍受傷，軍心一時有些不穩。君王又率領著一部分士兵在他處作戰，所以後方布防不嚴，結果此時有敵軍潛入，他們妄想拿到顧凜的項上人頭。

就在將軍夫人像往常一樣為夫君換藥時，有箭射入大帳，夫人迅速護在尚在昏迷之中的夫君身前，有箭射穿夫人的肩胛骨。

帳外燃起狼煙，君王率領軍隊火速回到後方，不過敵軍還是逃走了。

但是將軍夫人也陷入昏迷，因著箭上有毒，且此毒兇悍霸道。不說胎兒難保，就連夫人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

軍醫們一時束手無策，就拿出了畢生所學，也沒能研製出解藥。

在眾人無望的那個時候，空一大師出現了。

他先是救治了顧凜，才為夫人研究解藥。

顧凜沒有想到的是他剛醒就面臨最難以抉擇的選擇。

因為毒已入肺腑，哪怕空一大師如何厲害，終究不能逆天改命。他只能說出夫人現在的兩種情況。

一，保夫人，而且務必得落胎。夫人如今的心力並不能支撐胎兒活下去，但是哪怕是護住夫人，夫人也只有三年左右的生命了。

二，保胎兒。雖然胎兒可能體弱，沾染胎毒，但是空一大師能夠保全他，起碼能保證孩子的性命無虞。

沒有人知道將軍那天晚上經歷了什麼，只知道將軍第二天形容枯槁，眼睛通紅。

夫人在清醒之後，手撫在隆起的肚子上，溫柔的笑著。她求將軍，留下孩子。夫人明白，此毒兇險，她終究是活不長的。但是她的孩子不一樣，哪怕體弱多病，但是在顧凜的照顧下終是能夠安穩度過此生的。更重要的是，她想給顧凜留下一個念頭。

她愛顧凜，這輩子和他能夠有一個孩子，就夠了。

在軍醫們的悉心照料和空一大師的指導下，夫人還是早產了，夫人生了一個男孩，孩子剛剛出生時就渾身通紫，嘴唇發黑，連哭聲都是微弱的。孩子情況比空一大師料想都還要糟糕一些，想來夫人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那一天，將軍是守著夫人生產的，將士們都看到了將軍眼中的淚花。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將軍這般模樣，他們印象中的將軍是在自己身上拔箭也不眨眼的人。沒有人去打擾將軍和將軍夫人最後的相處時間，就連君王也都只能嘆息。

夫人是很溫柔的人，在她去世那天，邊疆經久不息的風沙都突然停了下來，天空也露出了些許白雲。夫人也是英雄，因為她運送的糧草，才讓將士們能夠在惡劣的環境在生存，能夠保持體力為國戰鬥，守護國土，保衛葉蘭國百姓。

顧凜一時之間悲痛欲絕，他化身殺神，在戰場上以殺止殺。因為沉浸在悲傷中，且渾身浴血，帶著戰場上濃重的殺伐氣。顧凜就沒有去照看自己的孩子，都是在孩子滿月後，顧凜才第一次去認認真真的抱他。

孩子小小的，一看就比正常嬰兒難養活。顧凜小心翼翼的抱起他，眼角泛紅。他看著孩子的眉眼突然想起夫人給孩子起的名——晚舟。

興盡晚回舟。

那還是在他們新婚後不久，顧凜帶著夫人出府賞蓮，結果一時忘了時間，竟到子夜才回府。夫人對顧凜說，她願意做一葉扁舟，無論將軍多晚歸家，小舟一直都會在。

後來，在將軍夫人快要生產的時候，她給將軍說，孩子以後就叫做「晚舟」吧，讓他們的孩子代替她，有晚舟在，顧凜就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