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失落之村

【1931年9月16日16：30，丹東·距國境線100華里某處】

誓衛者1隊的兩輛吉普車沿公路並排行駛著，為了避免太過招搖，他們特意減緩了速度以壓制揚起的灰塵。

劉麗檢視著手中的地圖，以手勢告知佟偉「即將抵達目標！」

佟偉手執一支捷克造的ZH—29半自動步槍，十分鄭重的向全隊複述行動目的。他說：「聽好了1隊，我們的目標是距離此地6華里的邊防警戒站。我們要揪出搞破壞的傢伙，劉麗負責讓警戒站恢復運作。」

劉麗收起地圖，胸有成竹的說：「隊長，由我來你就放心吧。」

喬守仁抱著一挺ZB—26輕機槍道：「領導，這個警戒站是咱們秘密設立的，為什麼會遭到人家的針對性攻擊？」

佟偉打趣道：「這個問題嘛，你可以自己去問問他們，反正現在有這個機會。」

劉麗使用著一具望遠鏡觀察著周圍的制高點，然後向佟偉冷靜的通報道：「隊長，執勤點上沒發現擔負警戒的哨兵！」

「那潛伏哨呢？」

「也沒有！不知道都哪去了？」

佟偉隨即向全隊通報道：「好了1隊，在警戒站幹活的人都開小差了，所以咱們這趟不會有友軍協助了！」

閻鳴虎不屑的說：「我早就獨來獨往慣了。」

——

兩輛吉普車行駛到一座村莊外，隨後在佟偉的授意下開始原地繞圈。

佟偉命令道：「小心會有敵人突襲，保持警惕！注意各自的警戒範圍！」

遵照著佟偉的指令，眾人對周圍環境觀察了好一會，在確實沒發現敵情后才繼續下一步的行動。

喬守仁注意到在村子另一側的半山腰上有棟建築十分顯眼，它的高度與佔地面積完全完全不像個農家建築。隨即，他指向那棟建築報告道：「那邊的院子，應該就是警戒站了。」

「看到了，沒錯。」佟偉肯定道。

這時劉麗也發現了情況，前邊的農家院里正冒著黑煙，她報告道：「發現不明火情，在前邊院子裡頭。」

孫熙蹭了蹭鼻子，神色凝重的說：「這味道可不像柴火，應該是汽油。」

「可能是失蹤的107班，我們過去看看。」佟偉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道：「把我們送到牆腳！」

「好的長官。」東北軍司機道。

「靖宇，我要你跟車去高處瞭望，別忘了把馬克沁架起來。」

「遵命。」楊靖宇說著便支起車上的槍架，而後把馬克沁安裝到槍架上。

……

吉普車在農家院的院牆邊停下。

「2號、4號和6號隨我下車！J11去高處，J12進村！迅速動作！」遵照著佟偉的部署，人和車都分頭行動了起來。

兩輛吉普車卸下人員後分別駛離，佟偉對隨行的三人命令道：「開工了1隊，散開，眼睛都睜大點！」

孫熙手執一桿塹壕槍，經由一個柴火垛爬上民房屋頂，他對農家院偵查了一番道：「報告隊長，院子里沒人，或者說整個村子都沒什麼人。」話音落下，佟偉隨即帶隊翻牆進院。

四人來到冒黑煙的地方，見一輛三輪摩托正在燒著。

「1號、6號，警戒。」劉麗指示到，然後她帶著孫熙開始檢查起火的摩托車。

佟偉背對著起火的摩托車問道：「發現啥了嗎？」

「沒有，什麼標誌都燒乾凈了，但可以肯定是軍用車。」劉麗拔出槍套里的M1911A1手槍四下掃視了一遍問道：「看來這裡似乎有過戰鬥。」

佟偉當即追問孫熙：「4號，你覺得呢？」

孫熙用反曲刀摳了摳牆上的彈孔道：「嗯……沒錯，肯定有過戰鬥。」

閻鳴虎尋著一股重重的腥味踢開一片豆秸，見下面全是幹掉的血跡，隨即報告道：「這塊有一大灘血！」

佟偉關切的問道：「有發現屍體嗎？」

「沒看到。」

「行了，這裡沒啥繼續看的價值了，我們繼續前進。」說罷，佟偉帶隊離開了院子。

——

來到街上，劉麗敏銳的發現前面一間民房的煙囪在冒煙，隨即向佟偉報告道：「隊長，那戶人家在冒煙。」

佟偉隨即命令道：「兵分兩路搜過去！但是要注意，你們可以開槍，不過請自行斟酌，我可不想打草驚蛇。」

而後，四人分成兩路開始逐門逐戶的搜查，直至在劉麗所指的那戶農家院子里相匯。

孫熙最先翻牆進院，但是卻見喬守仁從目標房子里出來。

「咋回事？」孫熙問。

「小米飯在鍋里蒸著呢。」喬守仁答。

緊跟進院的佟偉當即斷言道：「那這家肯定有人，找一找。」接著，幾個人開始搜查這戶農家。

很快孫熙便在柴房裡揪出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他當著眾人的面，用槍指著老頭呵斥道：「雙頭抱頭，跪下，趕緊的！」

喬守仁當即攔住孫熙，不滿的訓斥道：「人家不是土匪，是種田的！你看叔多可憐，把槍撂下！」

孫熙狐疑著放下壓低槍口，鞠躬道歉道：「抱歉啊叔，我這是情非得已。」

「咳咳！」老人重重的咳嗽了一下，而後戒心重重的問道：「你們是哪的兵呀？」

「咱們自家的。」佟偉答道。

老人錘著胸口在劉麗的攙扶下緩緩坐下，他指著孫熙道：「哎呀，你們這幫年輕人，想嚇死我這個老頭子呀？」

佟偉非常認真的許諾道：「叔，一會我替你收拾他一頓，你看行不？」

「免了，免了！」

「話說回來，您怎麼藏柴房裡頭了？」

「怕呀！」老人深深凹陷的眼眶充滿了悲傷，他抹著稀稀拉拉的眼淚說：「昨天，有兩火兵在這打起來了。那槍啊、炮啊響了一整晚，天差不多亮了才停下來。而且我那小孫子，早晨還讓一群身份不明的王八犢子給崩了。官爺，你這讓我這老頭子以後可咋活呀？」

「身份不明？」佟偉疑惑的感嘆道。

老人悲痛欲絕的捶足頓胸，這讓大家甚同情，可是他們卻愛莫能助。

「隊長，3號報告！」閻鳴虎注視著遠處正在打手語的楊靖宇說：「前邊祠堂，有特殊情況。」

「劉麗，你扶叔躲進去！其他人，跟我去祠堂。」說完，佟偉帶著孫熙、喬守仁和閻鳴虎如離弦箭般奔向祠堂。

——

祠堂矗立在村子的最高處，有一對石獅鎮守於門前。去往祠堂，腳下的整條路都是用石板鋪成的，而且村民們對這條路保管的很經心，上面甚至都看不到半點青苔。顯而易見，這個村子是非常敬重先祖的。

佟偉率隊沿石板路向祠堂急進，由於直接走在石板路上聲音過大，因此他們都是走在路邊的鬆軟土地上。

抵達祠堂，然而大門緊鎖，所有窗戶上都釘著木板。整個祠堂被封的如此嚴實，令佟偉隱約感到大事不妙。他小心翼翼的撬開門縫，搭眼一掃便看到滿地都是潰爛的村民屍首，場面之恐怖令人頭皮發麻。

佟偉慌忙把門推上，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全員都被他的反應驚呆了。

「怎麼了？為啥不進去？」劉麗跟進上來問道。

佟偉苦笑了一下，反問劉麗道：「這祠堂，你怎麼看？」

「有毒氣？」劉麗認真的反問道。

佟偉點了點頭道：「沒錯，糜爛性的，非常危險。」

劉麗注視著佟偉的眼睛，想了好一會問道：「這麼長時間，就算是糜爛性毒氣也早該揮發乾凈了。」

佟偉警告道：「問題是，咱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毒氣。到底有沒有揮發乾凈，這可說不準！」

劉麗強調道：「咱們就是來搞清楚這個的。」

「行，好吧！用濕毛巾捂住口鼻，注意安全。」說著，佟偉便一把扯掉們上的鐵索，將大門拽開。

祠堂的大門開了，裡面的一切隨之被光線照亮。遍地腐屍觸目驚心，不論男女老幼都已面目全非。令人作嘔的恐怖場面，宣告了全村百十號人的死亡噩耗。

佟偉用濕毛巾捂著口鼻走進祠堂，他檢視著滿地的屍體大罵：「他媽的，真是無恥！」

喬守仁守在祠堂外，詢問佟偉道：「隊長，這種情況，該怎麼算？」

佟偉很無奈的說：「什麼都不能算！咱們沒有切實的證據，就算明知道兇手是誰，那也只能幹瞪眼。你就算拿人追責，人家都不會認這東西！這妥妥一個無任何組織負責的『恐怖襲擊』。」

「那這麼說，這些鄉親們就……白死了？」喬守仁無比悲痛的說。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佟偉反問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日內瓦公約》不保護沒有明確國籍標識的武裝人員？」

喬守仁回答道：「因為不論他們如何作惡，都只能歸咎為個人行為，沒法以此去制裁他們所代表的的國家。」

佟偉不可奈何的說：「我們眼前的，就是這麼一個現成的案例！」

劉麗冷漠的問道：「這麼說的話，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做這種事，那我們除掉他們也是可以不計手段的？」

「說的沒錯，但我是軍人，沒興趣搞什麼虐殺！」

劉麗諷刺道：「你還真是仁慈呀。」

「這不叫仁慈，這是職業操守！」佟偉嚴肅的說：「不過，拋開個人情緒不談！我現在擔心的是，這麼喪盡天良的惡行，他們既然已經做出來了。那也就是說……今天他們是偷偷摸摸的干，那以後就可能是光明正大的干！這可值得我們警惕了！」

閻鳴虎向祠堂里看了看，恐怖的景象令他眉頭緊皺。

孫熙卷了根煙叼在嘴裡，他沒有點火，望天感嘆道：「這幫畜生，稍微得勢一點，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簡直就是一幫沒開化的猴子，欠他媽滅種!」

佟偉走出祠堂，極其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即命令道：「這沒啥好看的了，任務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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