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雅丹地貌群
核試驗基地在羅布泊以西,在博斯騰湖附近,而博斯騰湖是孔雀河的源頭。近些年,介於氣候變遷和認為因素,致使孔雀河逐年縮減,還沒流到羅布泊,就已被沙子吞沒。
至於流入羅布泊的其它河流,如塔里木河、車爾臣河、疏勒河,情況也很糟糕,以至於羅布泊在20世紀70年代完全乾涸,變成了一個大鹽殼,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
其實白練秋可以更早到達羅布泊實驗基地,只是因為顧慮到自己的身份,怕人起疑,所以故意晚到了些時候。
白練秋到基地后,發現基地沒多少人,只有一個警衛連,詢問之後才知道,其他人都去建設核彈試驗的靶場去了。因為基地這一年多以來總出怪事,所以基地司令張蘊鈺親自過去壓陣,以定軍心。
基地警衛連連長孔輝和靶場指揮部通了電話,張蘊鈺得知特派員到了十分高興,卻也有點矛盾,中央派來的專家有好幾撥了,都沒查出個緣由,有的還丟了性命,這次也沒報多大希望,就全當是給基地的同志吃了顆定心丸吧。
連長孔輝派班長阿扎提,還有一名戰士張苗,開一輛吉普車送白練秋去靶場。
阿扎提是維吾爾族,三十多歲,常年受風吹日晒,皮膚黝黑,使年齡看上去更大了些。阿扎提家住若羌縣,是地道的本地人,更熟悉這裡的環境,於是孔輝讓他開車送白練秋去靶場。張苗正經八本的漢族,河北邯鄲人,因為根正苗紅,就被選派到核試驗基地來了。
途中,他們經過一座平緩的大山丘,遠遠地觀望,它的佔地面積恐怕有十幾平方公里。白練秋髮現他們正在繞著它走,於是問了緣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張苗回答說那山丘是一片雅丹地貌群,裡面有鬼,會把人的魂兒勾出來。
白練秋聞聽感覺好奇怪,「雅丹」本是維吾爾語的音譯詞,原意是「具有陡壁的小丘」。雅丹這種地形地貌是我國西北地區特有的,在世界範圍內都有分佈,如果範圍夠大,人進去了確實容易迷路,可是說人的魂魄會離體,這就有點意思了。
白練秋突然有了想要進去看一看的想法,於是對納扎提說道:「麻煩停一下車好嗎,我想方便一下。」
阿扎提聞聽,有些不大樂意,然而還是把車停下了。白練秋下了車,走到車前對車裡的倆人說道:「你們在這等我吧,我進去看看就回來。」白練秋說完,轉身就朝著雅丹走去。
阿扎提和張苗聞聽,吃了一驚,剛剛還以為女人就是事兒多,現在才明白她的意圖。他們二人立刻下車,去把白練秋叫住。
「特派員,特派員,你不能進去。」張苗喊著,三步並兩步地追上白練秋。
「怎麼,有事嗎?」白練秋回身說道:
「你不能進去,裡面真的很危險。前段時間,跟你一樣,中央派來的三個專家,不聽勸,執意要進去,結果呢,死了倆,另一個瘋了。特派員,你聽我們的,真的不能進去!」張苗說道:
「放心吧,你們在這等我,十分鐘我就回來。」白練秋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
張苗見之,立即上前,跟在白練秋旁邊,極力地勸阻,說道:「不能進去,真的不能進去,你就聽我們的吧,不能進去呀。」
「你站住!」白練秋正往前走著,這時就聽到了喊聲,這是阿扎提的聲音,他的大嗓門,還帶了點異國他鄉的音調,想不認得都難。白練秋聽到喊聲的同時,還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回身一看,阿扎提正用手槍指著自己。
白練秋看到這情形,轉身說道:「你這是在表決心嗎?你覺得這樣就能阻止我?看你的相貌應該是本地人吧,你見我第一眼就對我有情緒,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北京來的,嬌生慣養,受不了這風吹日晒,打心眼兒里瞧不起我呀。」
阿扎提聽到白練秋的話,明白白練秋已經把自己的心思看穿,於是把槍放下了,大喊道:「不管怎樣,我不能讓你去。」
「特派員,你就聽我們班長的吧,你說的對,他是本地人,所以更了解這裡的情況,不會騙你的。」張苗接茬,勸說說道:
「你是不是進去過,那個瘋掉的專家是不是你救出來的。」白練秋對阿扎提說道:
「嗯,是我們班長救出來的,出來之後,就完全瘋了,所以我們——。」張苗說道:
「既然你能活著出來,我為什麼不能。」白練秋說道:
「要去一起去,你們這些文化人就是固執。」阿扎提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說道:
「不是,班長,這怎麼可以,你怎麼也——」張苗奇怪地看著阿扎提,他怎麼就同意了呢,難道他忘了那三個專家的下場了嗎?
「苗子,你留下看車吧!」阿扎提對張苗說道:
阿扎提說完,和白練秋一起往前走。張苗猶豫不決,看看車,又看看阿扎提和白練秋,然後說道:「你們都不怕,我又怕個啥!」說著,張苗就快步追上阿扎提和白練秋,同時還很有底氣地說:「馬克思教導我們,不信鬼神。」
白練秋聽到了張苗的話,立刻就笑了,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一邊走一邊說道:「馬克思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沒有嗎?」張苗反問道:
「信奉唯物主義的人認為,世界的本源是物質,精神和物質,物質是第一性的,精神依賴於物質而存在。」白練秋說道:
「啊——沒聽太懂!高政委可不是這麼說的。」張苗回應道:
「哎,苗子,我問你,你剛說的那仨專家為什麼要進這雅丹群?」白練秋說道:
「他們認為基地的怪事兒,肯定跟這片雅丹脫不開關係,一定要進,說什麼都不聽,後來他們以外出考察為由,偷偷進去了,結果——」張苗說道: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敢和我們進去,真碰到無常鬼勾魂兒,那可想跑都跑不了!」白練秋說道:
張苗一聽,立刻停下了腳步,面帶恐懼,說道:「要,要,要不,咱們回去吧?」
白練秋也止步,回身看著張苗,說道:「來都來了,為什麼回去!」說完,白練秋繼續往前走。
張苗快步上前,追上白練秋,說道:「為什麼非去不可呢?」
「因為好奇。」白練秋說道:
或許真的是阿扎提和白練秋不投緣,一路上他都沒怎麼說話,默默地走在白練秋和張苗旁邊。
這片雅丹,規模真的很大,如要看到它的全貌,得到好幾百米的高空,它的分佈近似圓形,可謂是一座天然的大迷宮。
白練秋等人已經進了雅丹群,起初在外圍,雅丹還比較稀疏,個頭也比較矮,像透出地面的石墩。越往裡走,雅丹越密集,而高度已經有六七米。它們常年受風的吹蝕,個個都是奇形怪狀,有的頭大,身子細,站在那裡,好像隨時都會倒似的,也有的呈錐形,坐在地上,顯得是穩穩噹噹。
在這裡面每一個雅丹都不同,卻也都不能作為標誌性物體,因為只要換一個角度觀看,就會發現看到的形態和之前不同。所以,在這雅丹群裡面,極易迷路。白練秋提醒阿扎提和張苗向她靠近,不要走散。
張苗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周圍,呼呼的風吹過雅丹,發出的聲音就像鬼嚎,更令他神經緊繃,頭冒冷汗,后脖頸子直發涼,只能忐忑地跟在白練秋和阿扎提後面。
這時張苗看到了他自己,是一個背影,在十米開外的地方,轉眼間就拐過一個雅丹,被擋住了。
蒼天!真的會靈魂出竅呀!張苗確信他看清楚了,只感頭皮發麻,身上像過電一樣。他面色煞白,緊遛地跟上白練秋和阿扎提。
「班長——」張苗噤若寒蟬,小聲喊道:
「怎麼了?」阿扎提回應道。阿扎提的害怕雖然沒有張苗那麼明顯,可他的聲音還是有些變調,想必也是心裡沒底。
「我看到我自己了。」張苗害怕地說道:
白練秋看張苗害怕得厲害,想安慰幾句,還不待她開口,就發現張苗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想要說什麼,卻已經驚怕地不能言語,抬起手顫抖地指著白練秋後面的地方。
白練秋回身,她看到了自己的背影,距離不足五米,不太清晰,卻能一眼就認出那是白練秋,形貌衣著都一模一樣。白練秋眸光移動,很快發現了阿扎提的身影,在側邊更遠一點的地方。
看到這樣的情形,白練秋眉頭微皺了一下,很快又舒展開。她知道眼前的這個東西不是靈魂,靈魂是能量體,怎麼可能穿衣服,具有物質形態呢?
這時,人影發生了移動,並且緩緩地向後轉,面向了白練秋等人。原本以為它會有和白練秋一樣的精緻面容,然而當它完全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它沒有五官,真是太恐怖了!
白練秋顯得是十分沉靜,然而張苗卻被嚇壞了,立馬暈了過去,像軟麵條一樣,倒在了地上。
白練秋見到張苗暈倒在了自己旁邊,立即上前查看,根本沒有去理那個看不清五官的「鬼」。
阿扎提大氣都不敢喘,這時他看到那個「鬼魂」向他們走來,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懼,掏出手槍就朝它開了兩槍。
「阿扎提——」白練秋聽見槍聲,立即喊住了他,語氣沉穩堅定,而後又說道:「不要管它,那只是個影像,光線衍射形成的。」
就如白練秋所說,眼前飄忽的人形,確實只是個影像,跟鏡子里的自己沒有本質區別。只不過這個影像是三維的,是立體的,物理學上通常都叫全息投影。
這個影像沒有持續太久,隨著白練秋的聲音落下,它就不見了。之後,白練秋一隻手按著張苗的脈搏,另一隻手撫在胸口,發現心跳和呼吸都在,頻率稍微有點異常,畢竟他現在還在休克。白練秋舒緩了張苗的心跳和呼吸,很快他就醒了。
「鬼呀——」這是張苗醒來時的大喊。
「鬼什麼鬼,全息投影呀。如果還沒死,就趕快起來,我們還得去靶場呢。」白練秋說道:
白練秋說完,就站了起來。而後,張苗也站了起來,因為驚嚇過度,還有些精神恍惚,對周圍的任何響動都有應激反應。
在這裡面,人和雅丹都可以出現全息投影,所以看到的東西有真有假,這也是讓人迷路的原因之一。
白練秋感到這片雅丹群真的很奇妙,每一個雅丹上都遍布著白色的發光點,就像透鏡,或許這就是光線發生衍射,並形成全息投影的原因。科學家在實驗室里實現了全息投影,可是因為造價昂貴,尚未得到普遍應用。真是沒想到,在實驗室里千辛萬苦才做到的事情,在這戈壁灘里居然有天然的!
在白練秋的帶領下,三人很快出了雅丹群。這前前後後已經用去了三四個小時,此時已經是中午,太陽照斜照下來,曬得皮膚直發燙。
自出了雅丹群,張苗就開始沒完沒了地問問題,讓白練秋覺得好煩。
「特派員,你說那是不是無常鬼勾魂兒?」張苗說道:
「不是。那是全息投影,三維立體影像。況且,靈魂是能量體,不具有物質形態,所以就算它出現在眼前,它也不會著衣服。」白練秋說道:
他們回到車上,驅車繼續趕往靶場。此時阿扎提對白練秋算是刮目相看了,她不同於別的女同志,甚至比很多男同志還穩重,用槍指著她,她都面不改色,光是這份膽識,就已經很令人敬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