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綦江煤礦

「恭喜文輝！」

這也是呂陽自瀘州之後再次見到柳文輝。那時候的柳文輝還是一個旅長，如今已經成為重慶市老大。

督軍，這個位置是此時軍閥最夢寐以求的職位。民國時候的督軍，就相當於古時候的諸侯，掌管一地軍政民政，手握生殺大權。

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民國的混亂。沒有一個強力的中央政府能對全國執行切實有效的管理，所以只能分片再分片。

這時候的中國，大小督軍無數。

重慶督軍，就看這個位置足以說明他的重要性。

這可不是塘沽督軍，崇明島督軍，不是張家屯李家台督軍。重慶的地理位置極端重要。它是中國大西南的門戶。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柳文輝自然志得意滿，他裝作謙虛的笑著道：「托福，托福！兄弟能坐上這個位置，全賴呂公子大力出手。別看兄弟我是一介武夫，但是哥哥心裡頭明白。」

袁世凱身邊沒有什麼秘密能藏得住。他臨終前任命了柳文輝和霍明升的兩個督軍位置，誰都知道是呂陽提出的要求。

柳文輝自然對呂陽感激涕零，更別說呂陽還給了他大筆的銀錢。

沒有這筆錢，他也坐不穩這個位置。

只是坐上這個位置之後，柳文輝才發現「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之前他是重慶的臨時管理者，所以對本地的各項事務基本不管，僅僅是備戰準備抵抗蔡鍔的護國軍。

現在形勢完全不同了。

護國軍沒了。別說護國軍沒了，就是蔡鍔都搖身一變，成為了柳文輝的上司。

如今四川的督軍是蔡鍔！

柳文輝身為重慶真正的最高管理者，自然要負擔起重慶的一切事務。大量的日常開銷下面都要向他要錢。

比如教育局。民國脫胎於滿清，但是又肯定不同於滿清。民國借鑒了很多洋人的體系，所以相應的也就有各地的教育局。

教育局下面有學校有老師，老師是育人子弟的，他們又不能變錢，但是他們還要吃飯，所以這筆開銷必然要找重慶督軍要。

柳文輝開始根本沒想到這些，他覺得呂陽給的三十萬足夠忽悠住自己的手下了，哪成想真坐到這個位置，他才發現錢遠遠不夠。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那是特意針對軍閥來說的。他們打仗就是賺錢。

但是對於國庫來說，大炮一響，銀錢見底。打仗就是花錢，而錢的總數就這麼多，用來打仗了，別的方面自然就不夠了。

重慶的教育部門已經有兩三個月沒有拿到工錢了。

各種要錢的公函堆積在柳文輝的案頭，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之後，望著那一摞摞的文件，就和望著一顆顆炸彈似的。

父母官還真是不好當。

柳文輝在重慶屬於外來戶，他沒有半點根基，所以一時半會從本地很難刮錢。之前那個討賊捐，本地袍哥就沒給他辦好，到現在也沒收上來幾萬。

仗打完了，再要這個錢就不好開口了。柳文輝想來想去，覺得只能再找呂陽商量辦法。

他這次來，其實看飛機是次要的，主要是要錢。

倆人之間的關係在柳文輝看來已經足夠——否則呂公子為什麼幫自己運動這個官位呢？他開門見山的就把目前遇到的困難提了出來。

「君道，哥哥我現在難啊。之前是一睜眼，就欠手下一千來個兄弟的餉銀，可是現在倒好，我還是我，債主卻多了成千上萬。各個都管我要錢，我又不是財神爺，我哪能變錢出來。真正的財神爺是兄弟你啊！你看你連飛機都買了。」

「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文輝是大丈夫，你有權還怕沒錢嗎？」

「君道，我是重慶督軍，不是重慶土匪。我有兵有槍，可是我不能明搶啊。本地的稅金被上一任督軍已經收到公元2020年了，兄弟我要是再收稅，可就得奔著2050年去收了。」

「那文輝找我是想借錢？」

「君道，咱倆之間談借多傷感情。我是覺得，你這買賣做得這麼大，你又是外鄉人，在重慶人生地不熟的。哥哥我總是在重慶還能說話算點數。你看你要是辦廠子遇到麻煩事，哥哥我必須幫你解決了。你的廠子辦的越好，稅金才能交的越多，我這督軍也才做的有味道。」

「明白了。」呂陽知道柳文輝拐彎抹角還是要錢：「文輝，我的確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噢，那太好了，君道請講。」

「我這個工業區你也看到了，規模嗎，不能算小。這麼大的一片廠子，需要很多材料。煤礦，鐵礦，人，都要。現在的問題是缺口太大，尤其是煤。」

「煤？」

「對。現在的我需要的煤一部分來源於附近的零散煤礦，大部分是從綦江購買的。綦江產煤，可是煤老闆不太好說話，他見我的廠子需要的量大，不但不降價，反倒漲價。單單這一塊我就白白花了無數的大洋。」

「噢，還有這事！那個煤老闆是誰？」

「綦江，梅東。他家世代開礦，那地方的土地都是他家的。」

「君道的意思是讓他降價？」

「不，我的意思是讓他把地賣給我。文輝，現在的中國不是之前的中國，現在的世界也不是之前的世界。你看看我這個廠子，蒸汽機，發電機，機械廠，化工廠，這一切是滿清有的嗎？」

柳文輝搖了搖頭。

「世界變了，可是煤老闆還是肩扛手刨的挖煤。這不但是浪費了大量的人力，更關鍵的是浪費了地下的煤礦。如果我接手綦江煤礦，不但能滿足我的廠子的需求，還能大量低價的供應整個重慶，甚至四川。這都是錢，都是稅。有了這筆稅收，文輝的錢袋就能寬裕不少。」

「明白了。兄弟，容我回去調查一下這個煤老闆的底細。這件事交給哥哥我了。來，咱們先去看看你的飛機。不瞞兄弟，哥哥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飛機呢！」

「請！」

福克D型飛機是單發單座雙翼。只有一個座位，柳文輝就沒有辦法坐著和呂陽一起去天上兜風了。

他只能一臉羨慕的望著飛機，一邊熱切的撫摸著飛機的每一個零件。

柳文輝是軍人，他對於飛機最直觀的理解是飛的高看得遠，這用在戰場上太好使了！

「君道，你說你的工廠能造飛機嗎？」柳文輝忍不住也想要一架。

「文輝，這件事不是不可以，不過如果要我的廠子造飛機，還需要你大力支持。」

「噢？能造？那太好了。兄弟你要我做什麼？只要能造飛機，我什麼都支持。」

「還是地的事。飛機造出來只能看，要想它飛上天，能使用，就需要用到油。我們沒有油，油就和煤礦一樣，需要開採出來，然後再提煉成能用的汽油。」

「那咱們重慶有油嗎？」

「有！就在北培。」

「北培有油？」

「三井溝地下就有石油。」

「這麼說那個地方……」

「對，我也需要那個地方。」

「好，容哥哥我回去想辦法。」

柳文輝回了督軍府，立刻叫來副官。

地方的財政壓力彷彿一座大山，他一刻也不能耽誤，必須馬上解決。

柳文輝解決的辦法極為直接。他讓副官帶著親信手下扮作土匪，連夜出城。

幾日之後，綦江煤老闆全家都遭了橫禍，上下幾十口全被土匪殺了。就連看門的狗都沒有放過。

這下那座煤礦立刻成了無主的煤礦。

柳文輝辦事利索。煤老闆滅門之後，無主之地收為重慶的公產，然後馬上作價賣給了呂陽。

他計算的很明白。如果自己主導談成這筆買賣，呂陽也不過是把錢給了煤老闆，自己一時半會拿不到什麼好處，而他急需大量的現金解決問題，所以乾脆做個無本買賣好了。

呂陽買地的錢，給別人不如給自己。而且這樣做還時間短，見效快。

上次武家莊那塊地，柳文輝讓手下去駐紮了好一段時間才搞定，太費事了。還是這樣簡單。

不出五日，呂陽拿下了綦江煤礦。可是呂陽也萬萬想不到柳文輝會這麼做。

真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呂陽哪知道柳文輝是這麼一個人，這都趕上霍明升了。

當時霍明升也是殺光了楊老爺滿門。

英雄無善類！雖然不能說這倆人是英雄，可是肯定倆人也不是凡夫俗子。

當今的天下，的確不可逆轉的進入了亂世！自己能收拾的了這個殘局嗎？

柳文輝可不管那麼多，錢到手馬上政令也就通達多了。

起碼案頭催款的文件少了許多。

教育局拿到了錢，發了教師員工的薪水，那就要給柳督軍辦事。

柳文輝對教育局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他要求教育局派出優秀教師，去到武家莊授課。不教經史子集，只教文字。

這是呂陽的要求。

做工廠不同於種地，工人也不同於農民。

農民大字不識可以種地，但是工人不認字可不能當工人上崗。

現在武家莊的工人基本全是日本人，呂陽必須改變這個情況。不論是為了擴大規模還是為了更牢固的掌握住廠子，他都需要將工人的主力變成中國人，變成自己人。

但是不認字的人真沒法當工人。

現在中國人中能識字的沒幾個，這些人目前還大部分都在教育部門當老師。於是呂陽就請求柳文輝幫忙，請老師來工廠為工人辦掃盲班。

他要求不高，只要讓工人認字就可以。

鑒於目前中國的文字還是繁體字，筆畫繁雜眾多，（這個繁體字是相對於簡體字來說的。目前沒有簡體字，所以本不應該說繁體字。但是小說是寫給讀者看的，大家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可以。）所以呂陽要求教師要會草書。

草書是中國書法的一種，可以簡單的理解為簡化了漢字的筆畫。（這個也只是一個粗略的解釋，小說不是科普，意思到了就行。）

呂陽要求教師以草書的筆畫來教工人識字。但是寫字不能寫的那麼「草」，要以楷書的格式寫草書。

這個要求在教師看來簡直是瞎胡鬧。

行書，草書，隸書，篆書，楷書，等等，自有古制在。

草書就是草書，楷書就是楷書，你用楷書的格式寫草書，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很多教師紛紛上書校長，上書教育部官員，指責督軍純屬外行，是大老粗一枚，妄想外行指導內行，瞎扯淡。

柳文輝收到這些抗議，只是輕蔑的一笑。

這幫人的本質他看的很清楚，百無一用。

他雖然不理解呂陽為什麼有這樣奇怪的要求，但是呂陽做的事他可看的清清楚楚。

沒有天大的本事，呂陽也辦不下這麼大的產業。

自己不懂不要緊，照做就行。你們下面不執行，你們不但蠢，而且蠢，極為蠢！

他下了一道命令。凡是抗命不遵的，不給工錢！

這就是緊箍咒，頓時很多人老實了許多。

大部分人都只能不情不願的一邊心裡罵著督軍和呂陽，一邊按時來到武家莊授課。

可是總有一些強硬人物。

蕭顯勝就是其中一位。他家袍哥出身，老爹就是袍哥大佬，所以蕭顯勝也不需要這點銀子買米下鍋吃飯。

「老子還不伺候他們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走了。」

蕭顯勝乾脆離開了重慶。這時候他才二十年紀，正想出去見見世面。

這時候的重慶有一個特殊的補習班。

不只是重慶，這時候的中國各大城市都有各種各樣的補習班。

重慶的這個補習班說它特殊，是因為這個補習班是專為出國辦的。

勤工儉學留法補習班。

這個補習班很有淵源，最早起源於1912年。當時一批北京的文人發起，在時任教育總長蔡元培的推動下，成立了這麼一個組織：留法儉學會。

重慶這個留法補習班就是隸屬於這個組織。

蕭顯勝馬上進了補習班，為留學法國做準備。

他完全想不到在法國等待他的將是一番多麼神秘的情況。

這時候的他，只是充滿了對西洋的憧憬！

洋婆子的大腿，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