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Chapter11
昏暗的包廂,突然一瞬間被照的通明。
眼睛一時間不適應光亮,陳雋嘴裡就是一句咒罵,拿手遮住眼睛,等適應了光亮朝門口看過去。
許校程站在門口,手插在兜里打量著喝的七葷八素的他們,表情淡漠,只有那一雙眼睛銳利異常。陳雋一個機靈,人清醒了幾分。
「程哥,你怎麼來了?」陳雋旁邊的人推了推靠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因為喝多了酒,眼睛裡帶著血絲。
「你說呢?」許校程反問,人已經朝著包廂沙發走進去,漫不經心的,快到沙發那邊,又一句:「聚在這裡喝酒?」
陳雋結舌,倒是旁邊的人先開口解釋:「陳雋心情不好,找我們出來喝酒。」
旁邊一個立馬附和:「對對,他被女人甩了,正鬱悶著呢!」
陳雋聞言狠狠的剜了同伴一眼。
許校程在他們的對面坐下來,目光從對面坐著的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定格在陳雋身上。
這幾個人都是許校程名下車隊的,見到老闆自然拘謹幾分。一時間都沒話了。
許校程開口:「三天後有比賽。」
包括陳雋在內,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馬統一口徑:「沒忘沒忘,記得的。」
幾個人交換眼神,過了過了一會兒,除了喝的著實有些多的陳雋,另外兩人立馬開溜。他們也不是不管陳雋,但是三天後有比賽,他們應該好好休息的,現在卻來深夜買醉,還被老闆看見,不得了啊。
至於陳雋,算了,反正他在老闆眼裡是有些特別的,俱樂部的人都知道陳雋是許校程最看重的人,想來也不會怎樣。
包廂里安靜下來,許校程示意陪酒的女人也出去了,只剩下他們兩人。
陳雋躺在沙發里,還跟醉貓似的。
拿手摸了一把臉,才微微坐起身來,又問一句:「程哥,你怎麼來了?」
許校程掏出手機丟在桌上,眉目緊蹙著,「自己打的電話,不記得了?」
陳雋想了想,沒想起來自己打了電話,渾渾噩噩的掏出手機,點開一看確實自己給許校程打了電話。
陳雋醉熏熏道:「抱歉,應該是打錯了,」捏了捏發昏的腦袋,才又說:「我電話里對你說什麼話來著?」
許校程看他一眼,看來是真不記得了,他轉述了陳雋的話:「你說你在文津這邊的2006包廂,讓我來接你。」
許校程那時候正從公司出來,聽著電話里醉醺醺的聲音,怕陳雋出點什麼事,他就過來了。
陳雋聽他這麼說,愣了一會兒,才含糊不清的開口,「電話不是打給你的,按錯了。」
許校程沒說話,看著桌上擺放著的凌亂酒杯。
一旁,陳雋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在沙發里躺了好一會兒,隨即又抓起了桌上的手機,撥出了通訊錄里最上面的那個號碼。幾秒鐘之後,預料之中的,傳來的是機械的女聲,提醒他對方正在通話中。
正在通話中個鬼!陳雋知道,他這是被屏蔽了,被她拉黑了。
許校程看著煩躁按手機的陳雋,想起了楊舒之前說過,陳雋和別人分手了,心情不好。安慰別人的事情,許校程並不擅長。只是看著他一遍一遍撥出電話。
可對方似乎是鐵了心不接電話。
電話打不通,陳雋又低聲一句:「操」
罵完后,伸手拿過了許校程放在桌上的手機,許校程還沒伸手去拿回來,陳雋動作極快的就已經輸入一個號碼。
那個號碼許校程有些熟悉,但遲遲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想要去阻止陳雋用他手機打電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許校程無意中抓起了桌上的酒杯,抵到唇邊。他長久不喝酒了,度數不低的酒入喉,有些辛辣。他只是盯著手裡的半透明液體,也不去注意坐在一旁打電話陳雋。
幾秒之後電話被接通了。
「你好,哪位?」
可能因為是陌生號碼,她語氣裡帶著些疑惑。
電話打通了,陳雋握著手機卻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愣在那裡。但他眼神里已經清明了幾分,沒有剛才那麼醉了。
桌上有杯冰水,陳雋抓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喝盡了,腦袋清醒了幾分,才開口說話:「是我,陳雋。」
想到對方可能立馬掛斷電話,陳雋先一步開口:「蘇印,你先別掛,我有事和你說。」
語氣里顯而易見的是焦急。
陳雋一直緊張的關注著電話那頭蘇印的反應,自然沒注意到旁邊坐著的許校程,他因為他的那句「蘇印」眸色猛的沉了幾分。
陳雋的女朋友,是蘇印。
這個認知出現在他的腦中。
沉默幾秒之後,蘇印並沒有掛斷電話,她說:「你說,我聽著,這次之後就不要打電話來了。」
陳雋有些緊張,又因為她這句話面色冷了幾分。
找回一些理智后,他說:「電話里我說不清楚,你來一趟文津2006包廂,我們見面說。」
「還有見面的必要嗎?」她的聲音是漠然的、無情的。
陳雋頓了幾秒,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一個大男人竟然帶了一些哽咽,「蘇印,你特么真沒心肝。」
說完,又吼了一句,「到底來不來?!」
問完,又不敢面對蘇印的拒絕,陳雋有些頹靡的掛斷電話,手機掉在沙發的一邊。
他仰躺在沙發里自言自語,說:「不就是個女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能找到比她漂亮的、比她聰明的、比她溫柔的,她有什麼可傲的?沒心沒肺,脾氣那樣差,給誰看?都是出來玩的,她現在這副樣子可真夠裝的,真是噁心透了她的自以為是,拽出天際。」
許校程沒說話,陳雋的話他聽進去了。
陳雋絮絮叨叨,「我為了她在可可西西那個鬼地方待了一個月,」他伸手比了比,伸出三根手指,「整整一個月,天天在那裡吹大風。」
那時候是真的喜歡,真的喜歡蘇印,在廣州見過一面后陳雋一見傾心,蘇印去西藏採風,他便也拋下了一切去了,在那裡陪著她待了一個月的時間。
陳雋之前,是個沒怎麼吃過苦的公子哥,可是為了蘇印,他第一次做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
「她倒是洒脫,說分手就分手,分手后連電話都不接,這樣的女人沒心肝。我就是隨口一說分手,她就真的走了,沒一點留戀。真沒心沒肺,冷血至極。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在玩男人?她就是在玩兒我!」陳雋打了一個酒嗝,迷迷糊糊道:「她當初也說玩玩而已,沒想到真的是玩玩兒。玩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
許校程終於回頭看了陳雋一眼,見他說著話,人已經朝著沙發栽下去,他就坐在這裡聽了這麼大半天的話。
這些話,叫他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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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館,
蘇印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收起手機。
一會兒轉身向門口走去,向恆和兩個工作人員搬了東西進來,正好看到她走到門口,高聲問了句:「蘇印,你去哪裡?」
「文津會所。」
向恆一聽到她這麼說,將東西全部螺給工作人員,自己朝蘇印走過去,「不是去喝酒的吧,你上次胃出血,可不能再喝酒了。」
半個月前,蘇印在家裡喝到胃出血,這嚇壞了向恆,一聽說她要去文津,頓時警鈴大作。
蘇印回頭交代一句:「不是,去見個人,不喝酒。」
以後也都不會再那樣喝,因為不值得。
這將近一個月相處下來,蘇印已經摸准了向恆的脾氣,她要是不說清楚,向恆鐵定也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蘇印怕麻煩,索性一次□□代。
開車到會所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蘇印上樓,走到2006包廂的門口,站定片刻,她伸手推門。
許校程剛給陳雋楊啟打過電話,讓楊啟來一趟,送陳雋回家。
他等會兒有個視頻會議,沒時間送這個醉的不省人事的人,電話只講到一半,包廂的門被推開,許校程側身看過來。
門是加固隔音的,很厚重,來的人似乎力氣不怎麼大,門一點點的被推開。
躺在沙發上半醒半醉的陳雋看到有人來,一陣火大,猛的坐起來,抓起桌上的酒瓶就朝著門口砸過去,嘴裡罵罵咧咧,「哪個兔崽子,滾出去!」
酒瓶砸在了高跟鞋邊,蘇印低頭,輕輕的踢開了酒瓶,酒瓶滾了幾圈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毯。
她抬頭,目光所及,是站在沙發邊打電話的人。
錯愕,在臉上一閃而過,蘇印抬頭,目光平靜的對上同樣有些愕然的許校程。
他還是接電話的動作,手機拿在耳邊,微側著身體看向門口蘇印站的位置。然後對著電話一句:「快點來。」再掛斷電話。
燈光很明亮,他們兩人都十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周煥,」半晌,蘇印開口,語調裡帶著些漫不經心。
周煥,
她說他名字的時候,沒有半分疑惑,很淡定的語氣。
這個長久不被人提起的名字,和著蘇印的語調又出現在許校程的耳邊,他定定的看著門口站著的人。
不似商場里,這會兒許校程看的很清楚,她活生生的,鮮活的站在他的面前,黑髮散批在肩頭,一件白色的寬鬆薄毛衣,表情淡漠,眼神漆黑。
這樣的蘇印,熟悉,卻又無盡的陌生。
熟悉的是彼此的人,可讓他們感到陌生的也是這個人。
蘇印不能知曉許校程是什麼感受,但她知道自己的感受:陌生的,翻湧的,好像其中夾雜了一些別的情緒。
蘇印以為,這麼多年自己已經將這個人遺忘,可是再見到,這樣近距離的站著,看著他,她開始覺得遺忘是多麼可笑的一個詞。
又是多麼寬恕的一個詞。
良久,他回應了她的那句周煥,他說:「蘇印,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