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拖著「殘軀」在床上靜養了半個月的索凡,是每天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和飛鳥度過的。屋子裡有電視機,卻在幾年內從未打開過,就是打開了也聽不懂俄語,再好的劇情也只能當廣告來看,還不如想想自己的心事。
自己什麼心事呢?索凡最大的心事就是沒有心事,自打七歲起那年的慘劇發生后,他的記憶深處就只有這一處暗疤了,之後的事情可以用一個詞來代替行屍走肉,蒼白到實在無甚可提。他所謂的心事其實就是最大程度上的放飛自己的記憶,他發現,當自己什麼都不想的時候,時間反而過的最快,遠比睡覺來的更有效果。
這天索凡剛吃下文傑送來的兩個俄式鱈魚三明治,正發愁怎麼下地去煮點咖啡的時候,他的門鈴響了。
會是誰呢?
在這個一千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度里,除了那個胖子外,就是那個房東了,但他們倆均被合理的排除在外,因為他們都是放著電門鈴不用的人,一個是敲門,一個是踢門。
不得已,索凡忍著劇痛下了地,光著腳亦步亦趨的挪了過去。
就在門打開的那一霎那,突然一隻手從不大的門縫中以最快的速度伸出來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這隻手的氣味似乎有些熟悉,索凡窒息中感受到,他的身體被那隻強壯的手臂提到了半空,兩隻腳在空中踢踏著掙扎。
門開了,還是昨天那個瑞典人,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戴著禮帽的男子,由於帽沿壓的過低,只看的到嘴巴上的鬍子,卻看不到眼睛。
索凡用兩隻手死死抓住對方的手臂,試圖掙脫,但在努力了兩回後放棄了這無用的舉動,對方的體重幾乎是自己兩倍,自己還身負重傷,怎麼能辦得到?索凡的舌頭伸到了嘴巴外,他感到自己似乎能聽到死神的腳步的時候,手突然鬆開了,索凡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眾多的內臟瞬間來了個大聯歡,剛剛癒合不久的傷口又再次滲出血來。
「哼哼,你還好嗎?索。」
戴禮帽的男子笑到,那笑聲和夜貓子無異。
索凡劇烈的咳嗽著,從地面上仰視此人,認識,拳場的老賭客,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點的話,那就是此人是德國人,叫瑞克。在德國的一個老黑幫大佬,一生熱衷於下賭於各類比賽,凡是能下注的他全部都參與,大到足球籃球,小到乒乓球和撞球。坊間有傳聞說,此人從一窮二白到發家,就是靠下賭注致富的,更為不可思議的是別人賭博是十賭九輸,而他則是把把都贏,從未失過手。
這次和瑞典人的拳賽是他第一次失利,所以難免有些情緒失控。
「說好的事情變了掛?給個解釋吧,索?」
瑞克進了屋子還嚴格遵守禮節摘下了帽子拿在手中,像個紳士一樣放在胸前平靜的說道。
索凡沒有說話,其實他也說不出什麼來,瑞克所說不錯,他事先和索凡確實打過招呼,要求他在第二回合時,一定要保證以最為合理的動作被瑞典人擊倒,雖然索凡確實做到了,不過那是在先擊倒對方之後的事情。
這下子瑞克賠大發了,他暴跳如雷。
索凡也曾考慮過要打這場假拳,但當瑞典人如雨點的大拳頭咂向自己的時候,一時把自己給激怒了,深藏已久的恨怨爆發了出來,沒有控制好比賽節奏,創下了大禍。
現在該是債主上門討債的時候了。
索凡此刻就是不想認命也是不可能的了,他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只能無力的看著對方,任意撕裂自己的身軀,卻不能有所作為。
索凡再一次感到了對命運的絕望。
他不渴望文傑進來拯救自己,哪怕是房東呢,那樣只會再多一具屍體。索凡頭橫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兩個人的大腳走來走去,在俄羅斯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又處於如此寒冷的冬天,除非是發生火災,否則就是打翻了天也不會有人主動來報警的。
瑞典人用腳踩住了索凡的臉,一點點的在不斷用力,他有意讓這個擊倒自己的人多受些罪,以此來滿足自己強烈的報復欲。他咧嘴笑著,好像對方的臉部表情越是痛苦,他的心情就會愈加的愉悅,可索凡臉上還是木然著。
他有些迷惑,這個人是死了還是被嚇傻了,連痛苦都無感了嗎?羞憤之下,腳上的力度更大了地板都在吱吱的響著,索凡的嘴角淌出了血。
「叮叮!」
兩聲細微的聲音后,瑞典人龐大的軀體倒了下去,如同一整座山摔在了地板上,還彈了兩彈,他的眼睛還是圓睜,但身上已經多了兩個冒著血的兩個小洞。
瑞克大驚,剛準備從腰間拔出槍來,就聽見走廊的黑暗處有人在說話。
「手慢些,把槍扔出來,慢慢的………」
那人的聲音緩慢而平和,不像是剛殺完人的樣子,更像是在和誰平心靜氣的聊天。
索凡看了一眼,看見了黑暗處有個人影,和瑞克一樣的是,同樣帶著帽子,帽沿一樣壓的低的看不到眼睛。
瑞克不傻,他知道對方並不想立刻殺他,如果真是這樣,剛才就不會只放兩槍,再多兩槍自己也就死在瑞典人旁邊了。他以極慢的動作把槍拿出來放到地上,再舉著雙手老實呆著。
這是江湖規矩,你一旦聽從對方「好意」的招呼,一般情況下都可以保住性命,瑞克這樣想。
「叮!又一聲細微的聲音后,瑞克驚恐的眼神下,精緻油光的髮型下的腦門上多了一個小窟窿,兩條腿慢慢的軟了下去,后是膝蓋,最後整個身子挨著瑞典人倒下。
索凡一哆嗦,知道黑暗人又開槍了。
不過倒下時他眼睛是閉著的。
黑暗處那個人此刻現身了,他慢慢走了出來,他並沒有直接奔向索凡,而是手裡的槍再次響起。
「叮叮!叮叮叮!」
一連朝著兩人的屍體連番射擊,直到彈夾打空為止,並且迅速的以標準動作換好了新的彈夾,朝著索凡走了過來。
索凡也把眼睛閉上了,他不想再去爭論什麼,分辨什麼,該死的時候沒有理由,相殺你的人連你有腳氣能污染大氣層都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