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凝膠

跑到拐彎時，喬宛山猛推牆壁來幫助自己轉向，那些怪物零零散散的分佈在走廊各處，光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他遠遠的看到右邊道路的怪物身後，分明就有一條安全通道。

沒有時間思考，喬宛山不想把自己身上的這件短袖也搭在身後的怪物們手裡，一邊狂奔一邊抓著護欄往後用力試圖加快自己的速度。

攔在通道左右兩側的怪物們齊齊向他伸出了手，那場面彷彿拿著萬聖節糖果時誤入了孩子們的集會。

孩子們不會傷他，但這些怪物卻有能力把他生吞活剝。

喬宛山面對著面前的怪物，速度絲毫不減，高舉雙手等它們從左右伸過來的手抓住他身上僅剩的短袖，一個跪滑從它們手底下蹭過，順帶著把短袖也留給了他們。

畢竟是自己的夢，即便控制不了事情的走向，輕微的改動夢中的場景也是可以的。

這樣的操作雖然滑稽，但也是喬宛山在一次次的夢境中總結出來的脫險方法。

上身赤裸的他終於跑上了第二層階梯，氣喘吁吁的走到三樓，卻並沒發現通往第三層的門。

簡直讓他開心壞了，喬宛山順著安全通道一路向上，最終走到了整棟樓的頂端，也就是第七層。

推開門的那一刻，入眼的是空曠的房間，如同第一層一樣的藍色波紋在牆上遊走，比起第一層，這裡更像是在清澈的水底。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不，其實還是有東西的。

當喬宛山向右看去的時候，右邊的牆上有一個細長的三角形影子，像是一個帶著尖兜帽的高個子。

看影子的位置，應該是在整個房間中心的一個什麼東西，喬宛山想要逃離這裡，努力的想要繞開它所在的地方。

但腦子想著逃離，心裡卻想迎接外界的呼喚。

喬宛山能夠感覺得到，從自己一入夢開始就呼喚著自己的東西，就是牆上影子的主人。

心中糾結許久，最終對它的嚮往超越了喬宛山對這未知生物的恐懼，即便它是危險的，可怕的，未知的，喬宛山也想要去擁抱它，與它融為一體。

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東西，喬宛山用幾乎能夠被稱為挪動的速度走進，最終張開雙臂撲向了房間中央的東西。

那像是冰冷的膠質。

飄在裡面的喬宛山下意識看向了牆上的影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牆上多了很多觸手的影子，它們蠕動著升起，最後向喬宛山包裹而來。

臉上火辣辣的疼，好像被誰扇了一巴掌。

強烈的外界刺激讓他猛地驚醒，甚至一頭撞在了什麼人的頭上。

頭好暈，喬宛山感覺自己腦漿都快被搖勻了一樣，耳邊也嗡嗡的，顱內彷彿有一台料理機高速轉動，把自己的腦漿打成糊糊。

「喬，你還好嗎？」

意識模糊的時候，喬宛山好像聽到了同事的聲音。

喬宛山從夢中醒來，看到面前圍著三個人。

夢中過了太久，從他睜眼的那一刻夢中的記憶就如潮水般褪去，最後的記憶從無數纏繞向我的觸手，逐漸變成了自己昏倒前的那一刻。

下意識的看向了手，他明明記得，自己的手腕被門內伸出的觸手扯破，但再看過去的時候，手腕上卻一點傷痕都沒有。

「我怎麼了？」迷迷糊糊的起身，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從夢境的虛幻中回到現實，喬宛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彷彿意識回到體內，靈魂卻依然在這世界之外的地方。

喬宛山從他們口中得知，自己的尖叫聲被一個路過的護士聽到了，而她跑下去找保安上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昏在備品室前。

喬宛山急忙向他們解釋自己在備品室看到的一切，但無論他怎麼描述，描述那觸手死死抓住他手腕的情形，那些人卻都一致認為喬宛山瘋了。

喬宛山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所說的一切，即便身上酸痛不已，也依然伸手再次拉開了備品室的門。

裡面並沒有什麼異常。

剛邁出一步，他腳下一滑就又四腳朝天摔在地上。

那些人又急忙過來扶他，在撐著地面想要起來的時候，喬宛山的手按在了一灘透明的粘液上面。

剛才自己似乎就是因為這個而摔倒的。

這些粘液並沒什麼特殊氣味，有點像是稀薄的膠水，粘性不是很大，但很滑。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地上這攤粘液，剛好就在門口，從門縫一直流到地上。

喬宛山告訴這些人，這些粘液就是他曾經夾斷過觸手的證明，即便那些人也確實看到了這些粘液，但還是一齊把喬宛山按住送往值班室休息。

艾米麗也還在那裡，她抱著一杯熱水，看到喬宛山也被拖著送回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艾米麗彷彿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自從喬宛山被送進來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直到其他人離開，他才看到她沖自己咧開笑容。

「你也看到了對嗎？」

喬宛山實在是不敢相信，這是從艾米麗的喉嚨當中發出的聲音。

嘶啞又低沉，根本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優雅美麗的女士，倒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皮膚滿是褶皺的老嫗。

喬宛山不敢去接她的話，因為她現在似乎已經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艾米麗。

她咯咯笑起來，嚇得喬宛山一個激靈，她臉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喬宛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電擊一般，溫熱的感覺從心臟泵至全身，本能的後退，一直退到值班室門口。

她依然看著他，喬宛山敢肯定她的頭現在一定扭過了大半圈，這種角度下別說是笑了，脖子應該都扭斷了，但她依然蹬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自己，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喬宛山汗毛直立，扭開門瘋一般地跑出去。

待不下去了，這個地方他現在一刻都待不下去，從病房樓一路跑到門診樓，連電梯都沒坐，順著手扶梯三兩步跳到一樓，喬宛山簡直對自己的跑酷潛能感到震撼。

不知為何，從備品室回來之後他對艾米麗有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的話，那他覺得艾米麗就宛如一個黑洞，想要將他的靈魂從體內剝離。

沒有任何猶豫的，喬宛山本能的奔向醫院大門，若不是門口的保安把他按住，他一定會徹底逃離這個醫院。

意料之中的結局，喬宛山最終被送到精神科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

「開玩笑！我不嗑藥，也沒有嗑藥的習慣，我就算嗑藥也不會在工作時間好吧，我怎麼可能這麼侮辱這份工作！」對於醫生給出的「毒品致幻」的說法，喬宛山矢口否認。

最終結果他們沒有告訴喬宛山，只是跟他說，他需要接受為期三周的心理治療才能夠回去正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