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任務編號666已完成】
【計數中……】
【據統計,您已完成系統對個人下達的所有任務】
【按照慣例,您將被送往做出抉擇前的一分鐘,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將不再受本系統干涉】
充滿著冰冷的系統音在千里腦中迴響,闡述著慣例的釋放宣言。這是獲得『解放』的時刻,就像一直被迫執行義務勞改的囚犯終於到了出獄的時間一樣,本應是值得歡呼雀躍的時間。
但這位名叫澤木千里的少女臉上卻沒有滅有呈現出一絲一毫類似於正面的情感。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因為系統的話而動容一下,只能看見有什麼細密的東西在那比冰藍更深一層的眼眸深處涌動。淺色可以將更多的太陽光反射出去,相同地,那其中所蘊含的東西也更為明顯。
那細密的,正在涌動的東西是彷彿無盡平原般的麻木。
是滴水聲。
像鍾,極其富有規律,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動,聚集,然後滴落到腳下這片巨大的深紅色之中,輕而易舉地與它們融為一體。而這水滴的源頭,便是千裡頭頂上那塊隱約可見森森白骨的傷痕。
紅色將她整個人浸了大半,衣服原本的顏色早就無法辨別。難以令人忍受的血腥氣從她身上散出,不僅如此,這腥氣似乎瀰漫於整個世界,若是有個普通人突然見到這幅景象,被震驚到三天吃不下飯就已經算是意志堅定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令人作嘔的紅色漣漪以這位少女的腳底為中心擴散出去,在平靜的血水之中形成一圈又一圈螺紋狀的波紋。直到遇上什麼阻礙攔住了去路。
——是屍體,無數的屍體。有人類的,也有動物的,那大概是各位『宿主』的寵物,更多的是奇形怪狀的東西,像是沒有皮膚的肉塊和生滿觸手的昆蟲,很奇怪的形容,但事實就是如此。
還有遠處那座巨大的肉山,遮天蔽日,卻已經開始散發腐朽的氣味。
血液還在滲出,這些在不久前失去生命的東西在無聲的吶喊。
紅色將這世界籠罩進去,大地、天空、光芒、甚至呼吸的空氣、吹來的風,它們都是紅色的。而她,唯一直立著的少女,是這片荒蕪紅色中唯一的守望者。
這是最後的任務,是所有'宿主'都會走向的終點,——一次必死的任務。雖然這只是極少部分宿主才會知道的絕密情報。
系統會保證這幅軀體不老不滅,直到他們被榨乾最後一絲價值,也就是現在。兩百年還是三百年,早就沒辦去記得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了,繁忙的工作讓所有人精疲力盡。
千里本打算在這次任務中死去,可是她卻活了下來。
有些諷刺。
看見那些已經死去的人類了嗎,看到那一張張滲滿了絕望的臉龐了嗎。
他們渴望著『生』,卻死去了。而千里,她渴望著死,卻沒能如願以償。
存活先例?或許有吧,但是沒有人知道。
迫於契約的限制,系統沒辦法做出任何的出格行為,眼下也只有將她傳送回去。
【傳送開始】
千里抬頭,鮮血順著額頭的弧度流入眼眶。
而入眼的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
既然如此。
來自靈魂的震蕩感讓千里感到些許不適,意識的模糊之中,她下定了這樣一個決心。
既然如此,她一定要活下去。
但對於一個毫無目的的人來說,活下去又談何容易。
——
鐳缽街。
意識回歸,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就像一個杯子中的水在兜兜轉轉中被轉移到另一個杯子中去,她大概就是那灘被搖晃到失去本身形態的水。
身體與大腦的聯接逐漸清晰,緊接著湧上來的便是愈發愈明顯的疼痛。但千里早已在長達幾百年的任務中習慣於忍耐這樣的觸感,更何況,現在的痛感不過如此,而讓她更為難受的是來自這具身體的羸弱。
千里皺了下眉頭,名為不悅的情緒一閃而過。
沒有力量的感覺讓她十分不爽。
痛感的來源是一處刀傷,位於右腹部,傷口不淺,但也沒有到危機生命的地步。但接下來可就不一定了。
「……最後的機會,給你們十秒鐘,從我的面前消失。」她很不高興,不想多廢話,喉嚨也有些疼痛,或許是『之前』的呼救吶喊所造成的,但並不礙事。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搞清楚啊小姑娘,現在落在我們手上動彈不得的小可憐可是你啊!」聽到千里的話,他們呆愣了幾秒鐘,狂笑一通之後便給出了這樣的回答。絲毫沒有思考在小女孩身上發生的轉變。
「搞什麼啊,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們似乎沒有心情陪面前這位小女孩玩鬧下去,說著,抬起了手中那柄銀白色的利器。
還沾著她血液的白色刀刃再一次千里襲來,而這次瞄準的,是她的心臟。
這在鐳缽街已經是一種見怪不怪的現象了,人命什麼的在這裡從來沒有那麼值錢,偶爾有外面的人過來給他們收屍都算是不錯的。
……
三分鐘后,一位負著傷的女孩面無表情地走出這條陰暗的小巷子。只留下兩個失去意識的少年,那柄短刀呢,自然是歸為己用。雖然失去了系統加成的一系列數值,但那些技巧依舊儲存於自己的頭腦之中,用它們對付兩個少年綽綽有餘。
那刀刃落下的前一分鐘,便是她做出抉擇的時刻。
當時的她只是個生活在鐳缽街的普通人而已,面對兩個少年的圍攻自然是毫無反抗之力,更別說他們手上還有武器。在生死危機時刻出現的系統無異於天籟之音,面對那份條件苛刻的『賣身契』,生的慾望讓千里毫無猶豫地接受了。至於被襲擊原因是什麼來著……
算了,已經忘了。
女孩眨了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跟隨模糊記憶的引領走向『家』所在的方向。
反正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過去的兩三百年裡,千里認識的,親密的,有過一面之緣的,無一例外地都死在了系統所下達的任務里。
全部。
……
過多的填充使那些記憶愈發愈遙遠而淺薄,待千里準確地找到那處棲身之所時,已是傍晚。
這裡沒有植物,破舊的房屋銹跡斑斑、交錯繁雜,在這橙紅色的世界中投下陰影,像尖牙似的徘徊於道路之中,莫名地透著一絲詭異。落葉被少女踩在腳下發出聲聲脆響,但這聲音卻沒有讓這氣氛消耗半分。
就像巨獸的嘴巴,
門扉吱呀作響,千里推開門,望著裡面的陳設無言地沉默了。
這兩三百年,除了初出茅廬的時候,千里可從來沒有在任務之外的地方委屈過自己,吃穿用住什麼的全都用積分兌換就好,實力越強,所能接受的任務便越高級,相應的,所給予的報酬也就越多。
千里既然有實力從最後一個任務中生還,那麼她的水平可想而知。
而現在,看看這上面只有一塊破布的床板吧,沒錯,就是一塊破布。倒也不是不能將就一下,畢竟有些任務的環境可比這還要惡劣的多,她並不想回憶在零下一百多度的嚴寒地帶睡一晚上的感受,即便是有系統道具相助也並不好過。
但是第二天。
啊,腰好疼。
昨天的晚飯下落不明,今天的早飯也是,千里幾乎翻遍了這個小平房的每一個角落,但是連一點可以果腹的東西都沒有發現,無奈之下,她只好皺著一張苦瓜臉出去找吃的。
然而當她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那臉上的表情便在瞬間變得波瀾不驚了,甚至有些汗顏,其原因非常簡單——
幾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小混混拿著各種武器光明正大地站在離這裡不遠處的道路中央,說是武器,其實也就是各種棍棒罷了,而為首的便是昨天那兩個被留在小巷子中的少年,看起來就是一副不好招惹的樣子,周圍的人紛紛繞道而行。
其目標非常明確,那倆孩子看到自己簡直就是兩眼放光。
現在的孩子,報復心都是這麼強的嗎。千里暗暗想到。
至於事件的結果,千里將失去意識的少年們統統扔進了一個小巷子中,順便搜刮乾淨他們身上的財產,來解決這幾天的早飯問題。
殺了他們?別吧,他們罪不至死。
很久之前的千里也沒想到如今的她竟然還要為了生計問題而苦惱,那點錢很快就會被消耗乾淨,但在這之前,澤木千里打算找一個來錢的路子。打工什麼的肯定無法滿足她的需求,沒有學歷的她也自然沒有擁有一份高薪職業的機會。
於是乎,千里打算從自己的長處入手。
——
深夜是遮蔽罪惡最好的掩飾物,但天上的月亮始終抱著冷漠的態度去觀看這世上發生的一切。
一抹極快的身影從樹與樹的間隙中閃過,速度之快,甚至沒有驚擾到蟬鳴。那是已經接了一個活計的澤木千里,對於這具還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身體來說,能做到這樣的潛行術便已經是極限了。
她當然可以做得更好。
生命的逝去可以是如鮮花凋落般緩慢,也可以是猶如流星般轉瞬即逝。澤木千里會選擇後者,無論是生前犯了多少罪孽的惡人,都有資格在死後獲得永恆的安眠。
當然,惹到她的人另說。
豪宅的影子若隱若現,千里一個加速上前,很快潛伏進距離目標極近的草叢之中,幾乎只是一個投擲的距離。就在這時,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覺突然襲來,神經脈衝以迅雷不及耳之勢佔據整個腦海,甚至讓千里的腦中空白了一瞬。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等她回過神時,目標卻已經躺在剛剛經過的地方,再無聲息。
「……」
好傢夥,她的人頭被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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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開了,好傢夥把大綱落學校花了挺長世界重寫。
只要專業選得好年年期末勝高考。
但是老子回來更文了哦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