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外面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桑柚走出去，看到了自己的鄰居，也是原來的桑柚最好的朋友程思遙，她比桑柚小一歲，今年十七歲，跟桑柚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不是孤兒。

不過既然同樣在這顆貧民星上沒能出去，程家的經濟狀況也就比桑柚這樣的孤兒強一點罷了。

最多就是沒有負債。

從灰土星種土豆以後，程家一家三口每年吃的最多的也是土豆。

程家跟桑柚門對門住著，兩家人之間距離不到十米，桑柚跟程思遙年紀差不多大，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朋友。

桑柚問她：「怎麼了？」

程思遙一臉擔憂地觀察她的臉色，聽到她的問題后勉強對她露出笑容：「沒事，我是來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地里？」

桑柚目光一掃她的房子旁邊那些野蠻生長的植物，點點頭：「走吧。」

程思遙開心起來，臉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湊過來一把挽住了桑柚的左臂：「那我們快點！」

手挽著手走出去沒幾步遠，程思遙就問道：「桑柚你喝營養液了？」

要是沒有喝營養液，以桑柚原來的身體狀態肯定沒力氣跟她一起出來。

桑柚嗯了一聲。

程思遙張了張嘴想說她做得對，可是轉念一想，桑柚跟她說過很多次，只要想到自己的負債每天都在增加就感覺喘不過氣。喝了營養液也就是說她的負債又額外增加了，對於桑柚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她左右為難，斟酌再斟酌之後才說道：「你不要想那麼多嘛，成年了我們一起努力工作賺錢就都會好起來了！」

桑柚轉過頭回了她一個笑容，照著原來的桑柚的稱呼叫她：「思遙你說得對。」她看著遠處大片大片的田野，「今天餓得差點暈倒的時候我想明白了，只想著省不是辦法，還是要賺錢才行。」

程思遙不僅沒有覺得高興，表情反而更加糾結更加猶豫了。

因為賺錢這個問題她們兩個不是第一次提起了。

然而「怎麼賺多多的錢」對於她的父母來說都是個大難題，她們兩個未成年人在這裡紙上談兵，討論來討論去也討論不出什麼好結果來。

每次聊起這個話題，她們兩個都很不開心，桑柚尤其不開心。

程思遙也能理解，因為她賺不到錢還只是不能為家裡緩解壓力，好友賺不到錢，就只能過日復一日吃土豆的日子。

可是桑柚前幾天情緒明顯不對，今天好不容易好轉了、願意跟她出來了，她不說話也不合適。

因此程思遙猶猶豫豫地說：「桑柚，我們沒有成年，就算想出什麼賺錢的好辦法也很難實施，所以啊，我覺得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學習……」

這個桑柚就不認可了，作為一個叛逆少女，她的人生里就沒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個選項。

因此她一擺手：「我對自己的水平心裡很有13數！要靠著全校前五的名次離開灰土星我肯定做不到，頭懸樑錐刺股也不成。」

以往每次說起這個話題她都是很沉悶的，沒想到這次的反應居然不一樣，程思遙驚訝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桑柚？頭、頭懸樑錐什麼……是什麼意思？你在哪裡學來的？我怎麼聽不懂？」

桑柚反應過來自己穿越了，這是星際時代的貧民星，她卡殼了一瞬后，強硬地轉移話題：「沒什麼，我隨口一說，你看那個是什麼？」

程思遙雖然還是滿心不解，但還是聽話地轉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什麼？」

「那個像不像——」辣椒。最後這個詞已經到了嘴邊，桑柚硬是咽了回去。

要不是因為剛才她就因為「頭懸樑錐刺股」露過餡，這次肯定就脫口而出了。硬吞回肚子里后，桑柚自己也有點氣不順：「那個還挺好看的，是不是能吃？」

程思遙同情地看著好友：「你忘啦？這種紅條條有毒的。咱們這裡的人發現它的時候就嘗過了，它剛結果吃起來味道就很怪，讓人渾身發燒，長輩們以為要等它成熟，結果熟了吃一口整個人就跟要燒著了一樣，鼻涕眼淚都下來了，可難受了。那東西可千萬不能吃，再餓也不行。」

她的話啟發了桑柚——從程思遙叫走自己這一路上，她一邊跟程思遙說話，一邊也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

是跟家裡較勁兒更重要，還是吃十二年原味土豆或者是喝十二年泔水更難以忍受？

她還沒有思考出個結果來，這就看到了辣椒，也就是程思遙口中有毒的紅條條。

這讓桑柚打開了新思路。

在下決定之前，她可以先找找這顆貧民星上有什麼像是辣椒一樣可以吃的食物嘛，如果真讓她找到了，那她就不用再思考那個難以抉擇的問題了。

桑柚雖然是個叛逆網癮少女，但她並不一根筋，相反因為經常現編各種請假逃課的借口，腦子非常靈活，想通后她一把抓住程思遙的手：「思遙，咱們再去找找吧？紅條條不能吃，說不定別的能吃呢！」說完她就補充了一句，「哦對了，紅條條也摘點，我回家試試看，說不定這東西加在土豆里可以吃。」

程思遙以為她這是吃不下去土豆，被逼的只能胡亂找吃的了，因此沒有拒絕。

想是這樣想，兩人一起只摘了十多根細長、彎月一樣的紅辣椒，她就不肯再摘了，還攔著桑柚：「你要試試看，這麼多就足夠啦，別再摘了。這東西真的有毒，我聽我媽媽說，以前有個人餓得不行了連吃了十幾根這個紅條條，滿臉的鼻涕眼淚，一直嘔吐，人都暈過去抽搐了。從那以後就算再餓、吃土豆再膩，也沒人敢嘗試這種紅條條了。」

桑柚出奇的好說話：「那行，咱們再去林子里找找別的。」

這個倒沒問題，程思遙一口答應，並且挽著桑柚走在前面。

就像是桑柚想的那樣，接下來她找到了野花椒，她的嗅覺和味覺都是天生靈敏，用家裡奶奶的話說就是祖師爺賞飯吃那種。

離得老遠她就能嗅到那種味道特別純正的花椒味，走過去一看果然是。

程思遙看她要摘，立刻在旁邊說：「這種圓點點吃一點點嘴巴會麻，這麼小，吃得少根本不管飽，吃多了嘴就全麻了沒有知覺了，也就比吃紅條條好一點。」

紅條條、圓點點……

桑柚瞥了她一眼，心想她倒要看看這裡還能給調料起出什麼賣萌的名稱來。

可惜接下來她們沒有再找到什麼桑柚暗中期盼的像是孜然、黑胡椒、白鬍椒之類的調味料。

倒是發現了一點味道聞起來像小蒜，外表看起來像韭菜的植物，果然不出所料，程思遙一開口就是：「這個綠草草倒是能吃，就是不管飽，吃多了胃裡也是燒得慌。」

後來又看到了大片大片已經可以收割的油菜，它已經乾枯的枝葉非常可怕，跟桑柚印象中的油菜完全不同，葉片肥大正面長著一層白色絨毛，乾枯后摸上去還有點扎手，莖幹上還長著細小而又鋒利的倒刺，一不小心就會被刺傷。

程思遙也在一旁解釋：「這東西很可怕，渾身是刺，一看就不能吃。」

所以完全不能吃的，灰土星的人民就連名字都不想給它起了。

桑柚已經了解到，這些植物的疊字名字並不是程思遙起的，而是灰土星上第一個發現並且嘗試吃這些東西的人起的，由此她也大致摸到灰土星的人們的起名規律了。

她仔細看了看，還頂著程思遙憂心忡忡的眼神嘗了一顆，裡面的油菜籽除了比地球上的油菜籽個兒大一點，的的確確是油菜籽的味道，可以榨出油的那種。

老實說，這個灰土星，除了腳下的土地是草灰色，別的倒是跟桑柚熟悉的地球沒有什麼差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特殊土質的原因，這裡的植物生長特別茂盛。

像是桑柚找到的這幾種調料還有油菜，在地球上是不在同一個地區生長的、成熟季節多少也有一些差別，可是在這顆星球上全都沒有。

不過這些都跟桑柚無關，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鹽的問題。

沒有這種至關重要的的調味料，她找到的這些東西用起來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如果真沒鹽，她的計劃可能還沒開始就得夭折了。

一了百了，也就不用糾結了。

可是這樣一來，她不是得——

「桑柚？你想什麼呢？」

桑柚脫口而出道：「想是要吃一輩子土豆還是喝泔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程思遙迷惑地看著她：「啊？」

桑柚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幸好這次沒說什麼不該說的。

下次不能再這樣了。她暗自提醒自己，對程思遙說道：「我是說，咱們這裡有沒有……鹽？」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不確定鹽在星際時代是不是也改了什麼賣萌的疊詞名字。

沒想到程思遙驚訝地看著桑柚：「桑柚你真的想通了？我們灰土星沒有鹽，可是聯盟商城有的啊，就是……」

她的聲音驟然變小，看著桑柚的眼神也變得小心翼翼：「就是很貴。」

有就行，桑柚連忙問道：「多貴？」

程思遙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太貴了，我們家也吃不起的嘛。」她又說，「不知道沒關係，咱們可以現在去商城逛逛。」

桑柚這才想起了，她穿過來以後就只有買營養液解當務之急的時候打開過聯盟商城，當時餓得心慌，沒心情想別的。

直到現在程思遙提醒了，她才想起來，買營養液的時候匆匆一瞥，商城裡琳琅滿目，似乎什麼都有。

「現在就去逛！」

程思遙忍不住頻頻看向桑柚：「桑柚你真的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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