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真假千金4
元嫵站在廊下,看著院子里飄落的漫天大雪,不由得伸手去接雪花,潔白的雪花落在她手心,不一會兒就化了水,風一吹,手心裡冰冰涼涼,元嫵不覺得冷,倒覺得有些舒服。
「大小姐,天冷,您趕緊回屋吧,要是受了寒可如何是好?」孫氏從屋裡出來,拿了件大毛的斗篷給她裹上,緊張的勸道。
元嫵轉頭,烏黑明亮的眸子眨了眨,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煽動,她略顯蒼白的唇瓣輕抬,嬌軟的聲音傳出,「奶娘,京里的雪景真好看,比濟州的雪好看……」
突然想到母親說過不能再提濟州,小姑娘止了后話。
孫氏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發,勸道:「大小姐,回屋吧。」
回京半個月了,日日上好的葯膳養著,大小姐的臉色還是不大好,要是再受了寒發了病可不得了。
元嫵不想回去,屋子裡雖然暖和,但太冷清了,而外面有雪,有下人在院子里忙碌,很是熱鬧。
她喜歡熱鬧。
身著粉衣的丫頭走出來,笑盈盈一福身,「大小姐,回屋吧,奴婢做了您最愛吃的臘梅糕。」
「臘梅糕?」元嫵眸光亮了起來,想到什麼又道:「要是邊吃臘梅糕邊聽話本子就更好了。」
「那大小姐吃糕,奴婢給大小姐念話本子聽。」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進了屋,不多時,屋裡就傳出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
孫氏暗鬆了口氣,這個叫心蕊的丫頭倒也機靈,每次都有法子哄大小姐開心,自從她來了,大小姐性子都活潑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樣悶氣沉沉的,有心蕊在大小姐身邊,她就放心了。
「元宵佳節,街上人頭簇簇,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不同樣式的花燈,賣花燈的攤販還設了燈謎,吸引客人,要是猜對燈謎就送攤子上最好看的花燈,大家擠在一起猜燈謎,街上可熱鬧了。」
元嫵聽得一臉的嚮往之色,她道:「我只在回京那日看到過街上好多好多人,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熱鬧。」
「大小姐回京那日天冷,雖然人多但不算熱鬧,過節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熱鬧。」心蕊笑著回道。
元嫵輕輕咬了一口臘梅糕,有些失落,「我也想看看這樣的熱鬧,可是回來這麼久了,我一次門也沒出過。」
「夫人不讓大小姐出門是因為大小姐身子骨不好,怕大小姐受寒生病,等大小姐的身體好起來,夫人一定會讓大小姐出門的。」心蕊安撫道。
「我已經按時吃藥了,可是我的身子還是不大好。」
心蕊想了想道:「既然吃藥沒有作用的話,那不如換個法子調理身子。」
「什麼法子?」元嫵忙問。
心蕊道:「習武。」
「習武?」
心蕊點頭,走了幾步道:「奴婢小時候跟大小姐一樣,身子也不大好,三天兩頭的生病,奴婢的爹就把奴婢送到舅舅家去習武,奴婢的舅舅是鏢師,會功夫,奴婢跟著他學了一段時日後,身子骨眼見的好了起來,習武能強身健體,大小姐可以試試。」
「習武能讓身子骨好起來,我當然想學了。」元嫵說著很是認真的想了想又道:「回頭我就讓奶娘去問問母親,我有沒有會武的舅舅。」
她不想再一日三頓的吃藥了,嘴巴都苦了,她想讓身體快些好起來,然後去街上看熱鬧。
「大小姐,奴婢會些拳腳,如果大小姐想學,奴婢先教您一些簡單的拳腳,等大小姐有了些基礎再稟明夫人,正經請個武師傅回來教您,您覺得如何?」心蕊提議道。
元嫵恍然大悟,「對哦,你就會功夫,你教我不就行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是,大小姐。」心蕊福下身,眼底是完成任務的小得意。
*
林緒到達齊州的時候已過了年關。
齊州和濟州一樣,都是西北的邊關,地勢貧瘠,氣候惡劣,又有胡人時來侵犯,百姓過得很是凄苦。
今年胡部遭遇雪災,族人和牲畜都面臨著饑寒交迫的困境,為了生存,胡人襲進齊州城大肆搶掠,百姓損失慘重,也死傷無數。
朝廷派了兵馬前來抵禦,這一戰一打就打了幾個月。
堆屍成山,血流成河,就是林緒眼前的景象。
戰事剛休,連戰場也還來不及清理。
林緒走過去,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一具具屍體,心情有些沉重。
他們都是晉國的英雄,為了保家衛國而死,死後卻只能躺在寒風中,有些甚至都來不及入土為安,就被野獸啃食得面目全非。
不管在任何年代,戰爭都是殘酷無情的。
腳突然被抓住,林緒一驚,低頭看去見是一隻滿是鮮血的手。
還有人活著。
林緒蹲下身,只見他四十多歲的年紀,身著與眾人都不同的戰甲,應該是位主將,他一身的傷,最重的一道從胸口直穿後背,身下一淌血,觸目驚心。
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能活著,簡直是奇迹。
林緒問:「您是哪位將軍?」
「我、我是車遲。」主將半睜著眼看著面前的人,艱難開口。
車遲?
林緒震驚,「您是鎮國公?」
鎮國公府車家乃是開國元勛,祖祖輩輩都是馬背上的英雄,為大晉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如今的現任家主車遲更是驍勇善戰,令敵軍聞風喪膽的人物。其子車炎也是少年英雄,年方十二,已立赫赫戰功。
鎮國公府車家是大晉國的頂樑柱,也是百姓心中的守護神。
只是原劇情中,車家卻並沒有好下場。
車遲父子通敵叛國,意圖謀逆,事情敗露后,雙雙自盡身亡,鎮國公府被皇帝廢去封爵,滿門抄斬。
可林緒見車遲這一身的傷,全然不像是自盡,而是被人所傷,難道事情另有玄機?
「國公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
「我、我中了狗賊的奸計,遭到暗算……」他艱難的看向不遠處的樹林,滿是鮮血的手抓住林緒,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快、快救、救我兒……」
林緒暗驚,車家的事果然另有玄機,這麼說來,車家根本沒有通敵叛國,是遭人陷害。
「可是國公爺您呢?」他的傷馬上救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鎮國公艱難道:「我命……命不……久矣,救炎兒……要緊……告、告訴……他不、不……」
他的話還未說完,卻斷了氣。
滿身榮耀,戰功赫赫的大英雄,連遺言都沒能交待完就離開了人世。
他不知道,在他死後,一世功勛盡數抹去,背負無盡罵名,隨之而去的還有全族的榮耀與性命。
一隻鷹盤旋在空中,發出陣陣悲鳴,似知道這位一生戎馬的大英雄逝去了。
林緒看著抓住他的手緩緩落下,那手上的血刺痛了他的眼,他顧不得悲傷,為英雄合上來不及閉上的雙目,起身快速往林子而去。
「哇哇——」寂靜的林子里,時不時響起幾聲鴉叫聲。
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驚飛一樹棲鴉,幾根鴉羽慌亂落下,被憑空而來的利器劃成兩段。
一個少年從林中衝出來,步子急亂,幾次絆倒,在地上打著滾兒。無數的刀劍齊齊朝他刺去,他敏捷的躲開,翻身而起,繼續飛奔。
少年拼了命的往前跑,眼看要出了林子,面前又落下一群人阻了他的去路,他轉身往回跑,後面的人追上來擋去後路。
一身鎧甲的狼狽少年被團團圍住。
「車炎,你跑啊,怎麼不跑了?」
「通敵叛國的罪人還想苟且偷生,你也配?」
被喚作車炎的少年怒紅了眼,他沖著追殺他的人怒聲吼道:「車家沒有通敵叛國,沒有!」
「你父親鎮國公已經認罪,而且畏罪自盡,連主犯都認罪伏誅,你這個從犯還喊什麼冤?」領頭的人諷笑道。
車炎聞聽父親已死,整個人就是一個踉蹌,他悲憤的指著眾人,「是你們殺了我父親,還誣陷車家,你們這群狗賊!」
「你還是去地府跟閻王爺喊冤吧。」
「跟他啰嗦什麼?快些解決了他好回去復命。」
所有的利刃泛著寒光,一齊朝少年刺去。
車炎飛身而起,躲開致命一擊。
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車家便只能任人誣陷,他要活著回到京城,向皇上揭露狗賊陰謀,還父親清白。
然,寡不敵眾,他的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人。
被一腳踹在腹部,他痛得失力,跌爬在地,鋒利的劍快速朝他胸口刺來,他的心沉了下去。
難道他真的就這樣死了嗎?難道就這樣任狗賊將髒水潑到身上,車家一門忠烈要背負誣陷,罵名加身嗎?
他不甘心,他不想讓賊人的奸計得逞。
可是他已無能為力……
就在他絕望之時,幾支箭射了過來,一陣哀嚎聲響起,地上已躺了數人,隨之而來一陣馬蹄聲。
車炎還沒回過神來,一匹駿馬就近在眼前,一隻手伸了過來,「上來。」
車炎本能的伸手一把握住,輕身一躍,上了馬背。
馬兒揚蹄,飛速而去。
「追!一定不能讓車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