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掌聲響起，起鬨聲從周圍傳來。

不管心裡想些什麼，都不得承認，牧旬是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還是脫韁狂奔的那種。

「六六六！」

「厲害厲害！」

「絕了老哥，你這太狠了！」

牧旬勾唇，彎腰鞠躬，從旁邊走下舞台，就近找個位置坐下。

他長腿曲起，手肘抵在膝蓋上面，低低喘息，同時不忘壓下帽檐，遮住自己的表情。

如今走下舞台，牧旬好似被抽空了力氣。帽檐下，一滴汗從鼻尖劃下，落到地面。他不斷吸氣，呼氣，讓自己腦袋放空，努力忽視神經傳來的痛覺，靜靜等待那種感覺褪去。

他表現得很平常，沒有露出什麼異樣。大家也就以為是因為表演太消耗體力，臨時在這休息，倒沒什麼人察覺到不對勁。

卉鞠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主持權由其他導師接手。她走到牧旬旁邊，詢問：「抽哪了？」

牧旬頓了頓，過了會說：「手腳。」

準確來說，一開始是小腿，拿著帽子甩的時候又把手臂抽了。原本以為差不多了，結果剛剛下台的時候又來一下。

牧旬承認，自己就是太得意忘形，高估了身體的基礎素質。原本以為忍住酸疼的肌肉就行，沒想到會來這茬。

水逆實錘。

其實舞台上的時候，牧旬處理得特別自然，身體踩點停頓，看上去就像刻意的編舞動作。而在停頓后的炸裂動作，更是將氣氛推至頂點，前後對比一靜一動，編排得特別巧妙。

如果不是卉鞠本身有過這坑爹經歷，特意搜集了關於表演時意外抽筋的各種處理方法，她可能也會忽略。

不得不承認，挺能忍的。既然牧旬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自己也沒有提起的必要。

見牧旬站起來，卉鞠問：「感覺好點了？」

牧旬應了聲，「導師，我先回隊伍了。」

目送對方回到場地，卉鞠眼睛微閃，然後轉身離去。後面沒有她的工作，她沒有留下來，而是跑到監控中心找躺椅。到裡面一看，導演果然在。

「那曲子是不是你加的？」她沒好氣問。

活動的音樂都是事先篩選好的的，難度有高有低，但總體還是處於某個區間內。

當初聽到那首歌的時候，她是想過放進去。但考慮到難度和各位練習生的水平，她親手篩除掉了。

「我就隨手那麼一添，沒想到就中了。這曲子跟他有緣。」導演摸摸自己的小鬍子，樂呵呵道。

「要是出冷場怎麼辦？得多尷尬啊？」卉鞠沒忍住說。

「這就護上了？之前誰說不喜歡來著？」

導演喲了聲，見卉鞠快炸了這才回復：「不行就剪掉唄。機會給出去了，能不能抓住是他的事。再說了，這不是很順利嗎？」

卉鞠沒反駁，半天後冒出句：「我還是更看好路修然。」

「是嗎。」

「F班太危險了，他本身又沒什麼粉絲，指不定下輪就被淘汰，等他熬過去再說吧。」卉鞠說完，見導演正笑眯眯盯著自己，不由警惕道：「做什麼？」

「這麼個好苗子，第一輪被淘汰的話，有點可惜。有機會cue他一下。」

卉鞠聞言，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你確定？」

導演見卉鞠的表情，覺得有點不對勁。每次想搞事情，這人都是這副表情。他輕咳聲，「......要不算了？」

「那怎麼行，這事就交給我吧，保證完美完成任務！」

*

這邊，牧旬回到自己位置，繼續參加活動。

見牧旬走過來，盛乒眼中閃過複雜，但很快掩藏下去，堆上喜悅的笑容，「沒想到你跳舞這麼厲害，那麼難的曲子卻跳得那麼好，太讓人驚艷了。」

沒力氣跟人糾纏，牧旬隨意嗯了聲。

盛乒見牧旬這敷衍的樣子，心裡不由忿忿。他準備再詢問些事情，卻被告知要前往另外場地。

同時，攝像頭轉過來。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再開口，只能就此作罷。

後面的活動，牧旬雖然也參與其中，但其實在回憶剛剛的細節，進行簡單復盤。

這麼一總結，猛地發現，所有缺陷都有同樣的原因——

身體素質太差。

受到硬體限制，連完成個動作都得收著。

想到這裡，牧旬沒忍住嘖了聲。

等活動結束，就立刻去跑步。

今日安排結束，導師開始說明後面的行程，也就是主題曲正式錄製的相關事宜。

終於等到解散了，牧旬迅速起身往門口走，結果剛走沒兩步，就被人從後面喊住。

回頭看去，是盛乒。

活動期間都要進行錄製，盛乒愣是沒找到詢問情況的機會。現在活動結束，剛好能吃個飯熟悉熟悉。

之前他覺得卉鞠老師叫牧旬上台，帶著點刁難意味，但現在仔細想來，還是提拔的意思更多點。

牧旬這個F班的吊車尾需要什麼提拔？明顯是自己更需要。

盛乒打算跟牧旬聊聊，最好能有跟卉鞠導師接近的機會。他會嚮導師證明，自己比牧旬更值得。

盛乒面上笑容加深，溫和著聲音問：「牧旬，一起去吃飯吧？」

「不了，你們先去吧。」牧旬說。

「這樣……」

盛乒臉上露出可惜，視線掃過旁邊人。

旁邊人見狀，明白過來，趕緊開口道：「難得師兄邀請吃飯，就一起來唄，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另外幾人也明白過來，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都是同公司的，正好趁這個機會熟悉熟悉。」

「三餐飯得及時吃，什麼事比身體還重要啊？」

很好，反應很快。

盛乒心裡滿意，覺得這幾個是帶對了。

戲太多。

牧旬懶得再閑扯，準備直接離開，卻見面前出現個男人。

A班班服亮眼，長相更加亮眼。

誰啊，竟然在這擋路。

跟著盛乒旁邊的練習生正腹誹，看清楚是路修然後，迅速來個變臉，「路哥，你是來找盛乒師兄的嗎？」

盛乒沒料到路修然會過來。他們之前都是在C班，互相聊過天但不是很熟。後來主題曲考核后，他升到B班，而路修然升到A班。

原本盛乒是想跟人套套近乎。但對方話不多，而且很難接近，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

最後，這個計劃只能遺憾結束。

之前那麼傲，現在怎麼眼巴巴過來了？

盛乒拿出最完美的笑容，「恭喜你獲得這次的C位。」

「謝謝。」路修然說。

「過來是有什麼事嗎？」盛乒詢問。

見兩人還要聊下去，牧旬不打算奉陪，繞過路修然往外走。

結果剛剛往旁邊挪一步，就又被擋住了。

原來路修然見牧旬移動，也跟著往旁邊挪一步，看起來是想搭話。

盛乒見狀，心裡止不住地發酸。但他得留個好印象，假裝剛剛反應過來，十分風度地道：「路修然，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

「我知道，」

路修然開口，望著面前人，伸出手目光灼灼道：「牧旬，認識一下，我是路修然。」

「你好。」牧旬表情柔和些許，握住那隻手。

他對勤奮的人，總是會多出耐心。

握手禮結束，路修然道：「你的舞蹈很精彩，可惜這次沒能battle。下次有機會，一起來比比？」

「行。」

「我等你。」路修然說完，帶著熊熊鬥志轉身離開，將旁邊幾人忽略個徹底。

盛乒站在旁邊，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聊天，然後旁若無人地結束聊天，整個人都凌亂了。

不對，這不對，自己才是主導方。

他剛想說話，就看見有個人衝過來。

來人是閔亦。

當初的首A成員，被稱為小太陽。閔亦本身就小有名氣，自身粉絲基礎在那，不用擔心淘汰問題。這次因為失誤掉到F班，只要調整好狀態，回去只是時間問題。

在盛乒看來，閔亦這人有種準確到詭異的直覺。

當初打個照面，他就覺得自己被看透了，心裡所有想法都被扒個徹底。

而此時，被盛乒判為不好接近的閔亦，臉上掛著閃亮亮的笑容，飛速衝到牧旬旁邊。

「牧哥牧哥，你是在等我嗎？剛剛耽誤了會，沒想到你竟然在這，我真是太感動了！」

「......」

牧旬沉默，他完全忘了這茬。

閔亦覺得氣氛不對，視線轉到盛乒幾人身上，笑著打招呼：「你們好，我是閔亦。剛剛太激動了，沒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盛乒搖頭，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見閔亦露出鬆口氣的表情。

他笑眯眯道：「那太好了，我之前跟牧哥約好了一起走，就先走啦，回頭見~」

說完，拉著牧旬往外面走，特別活躍。

轉彎的時候，閔亦回頭看了盛乒等人一眼，揚起小太陽式笑容，還特意揮了揮手。

走在過道里，閔亦已經轉化模式，喋喋不休道：「牧哥，剛剛的舞蹈真的太帥了！特別用帽子的那段，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小迷弟了~」

「話說回來，為什麼牧哥你的動作看起來跟大家都不一樣啊？跟有故事似的，看著超級有感覺。」

「牧哥，你下台的時候，是不是不太舒服？我本來想過去找你的，但又覺得你不太被發現......就沒找你。」閔亦聲音低下去。

當初他是很糾結的，然後看見導師去找牧旬了，猶豫著最後還是沒去。

他很喜歡牧旬。但感覺對於牧旬來說，他們兩的關係，似乎沒有熟到那份上。

「別想太多，」

瞥了閔亦一眼，牧旬想了想后問，「帽子的那段，想學嗎？」

閔亦猛地精神。「想！」

「回頭教你。」牧旬說。

被幸福砸中，閔亦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完全忘記剛剛的低迷。

他強自按捺住笑容，壓低聲音悄悄說，「牧哥，告訴你個秘密。」

「嗯？」

「我感覺跟你待著特別舒服，就像……」

想到什麼，閔亦補充：「就像待在媽媽身邊一樣。」

末了，還狠狠點頭，表示對這個形容的贊同。

還以為會說什麼呢。

牧旬嘴角抽搐，無力吐槽。

對上閔亦那滿是認真眼神，他忍了忍，又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冒出句：「不要男媽媽。」

「哈哈哈哈哈——原來牧哥你這麼幽默啊？」閔亦直接笑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明白笑點在哪。

看著旁邊的運動場，牧旬停下來。「到地方了。」

「牧哥，你不去吃飯嗎？」閔亦擦擦笑出來的眼淚，讓自己緩緩。

「跑完了再吃。你先去吧。」牧旬說。

「啊……好可惜，那我只能先走了，待會還有事情要做。」閔亦嘆口氣，但很快恢復振作。

見牧旬已經開始活動手腕腳腕，閔亦左右看了看，往後面退兩步，比對下距離確定不會危及自己，揚起笑容高聲喊道。

「明天見，男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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