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如其來的禍患
外面雨「淅瀝淅瀝」地下著，隔著窗子他看見外面的天色還是幽黑的。
躺在床上的朱昊延腦海里莫名浮現的是綠草肆意叢生的場面，似乎在一場雨後萬物生長。
「咳咳。」朱昊延咽了口唾沫，在那剎那他就是覺得喉嚨很緊巴，他不由得又想到一場雨過後潮濕角落裡滋生出發黴菌群的場景。
「希望到了白天不要下雨。」朱昊延暗自念叨著。
可是躺在床上的他之後卻怎麼都再也睡不著了。
世界上的一切就像都遠離了他一樣，那些躁動的不安似乎也全然銷聲匿跡了，只有無邊讓人沉淪的混沌。
朱昊延在迷迷糊糊糾纏著的近乎破碎的夢當中睡了又醒，之後卻都只是半寐狀態。
「我是沒辦法上學了。」朱昊延暗自念叨出了這樣一句話，雖然他成績不好，可是這個時候想到這裡的他卻有莫名的辛酸。
他翻了一個身，把臉朝向了靠牆的一面。「不過這樣也好，早點出來也可以早掙錢，碰到個機會說不定還能改變命運。」這樣的念頭讓他又有了些安慰。
然而他的思緒很快又被糟糕的現實以陰霾般速度籠罩著，瞬間朱昊延的情緒就變得不好了。
他想到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朱昊延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賭徒，雖然只是從別人嘴裡聽說的，可他並沒有料到情況會發生得像後來那樣糟糕。
在他印象里，父親絕不是那種爛賭而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只是突如其來的疫情讓一切都變了。
父親失去了自己在工地上的工作。
而他母親病了，很嚴重的那種。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只是降落在朱昊延這個家的是災難。
父親本就疏落灰黃的頭髮白了一大片，朱昊延看在眼裡，卻是什麼都說不出。
那時高三上學期的他放假在家，很長時間他什麼都沒有做；學習從來都不是他所擔心的事情，只是家庭的變故讓他束手無策。
「昊延，我遇到貴人了，不久我就要發財了！」直到某一天父親興沖沖得返回家裡和他說出這番話時候，他從父親臉上看到難得的笑容。
然而朱昊延自己卻不言語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朱昊延問自己父親，他的語氣中不帶任何情緒，其實他的心裡存在著疑慮。
「等我賺到錢了，你們兄妹幾個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你母親的病也有希望了。」朱昊延父親語氣裡帶著保密的意味。
隱隱的不安彌布滿了朱昊延的心裡。
「爸爸，你還要小心一點。」朱昊延說話很嚴肅，不像他這個年紀說話的樣子。
「你小子想啥呢，對你父親還不放心！」朱昊延父親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是少有的親昵。
朱昊延本就是不擅長言語的人，他這時候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他努了努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嗓子在那瞬間又有些不舒服，朱昊延往地上啐了一口痰，他頓覺清爽了不少。
也不知為什麼，朱昊延又下意識地朝自己吐出的痰看了兩眼，他竟然覺得莫名得噁心。有些時候我們會厭惡自己身上的東西，哪怕它們和我們自己息息相關。
後來朱昊延才知道，父親是陷入了網路賭博，而賭博便是父親嘴裡可以發家致富的辦法。
在朱昊延知道了這件事情而且心急火燎得試圖去勸阻父親時候，才發現父親深陷爛賭的泥潭已然不能自拔。
「必須得像個辦法把父親從裡面拉出來！」朱昊延絞盡腦汁得想著辦法，可始終是束手無策、沒有想出什麼好的點子。
當朱昊延摸著自己那有兩年沒換過手機屏幕時，他只覺得有種厚重的粗糙感，無數次在他心裡都覺得難以忍耐的貧窮此時更是如此明顯。
「唉！」朱昊延沉重得嘆了口氣，莫名的念頭充斥滿了他的腦海，讓他的思緒極其紊亂。
還是聽天由命吧！
朱昊延只得唉聲嘆氣想了一下。
同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細密的雨絲如同摻合著被吹得只剩下光和倒影的背景，那些在流離失所的初衷中難以釋懷的角色，也換了身份。
「你想走，不可能，出老千騙走了我那麼多錢，現在想扭頭就走。不可就能的事情，我要打斷你的腿！」兩個人撕扯在一起。
旁邊有人開始拉架。
「和氣生財，不要這樣，真的沒有必要！」不止一個人在勸說。
可效果顯然不是很好。
「他不退錢，而且不向我道歉，今天休想從這裡離開！」挑起矛頭的那個人趾高氣昂，把頭抬得高高的，另一隻手還揪著對面那個人。
對面那人略顯單薄，在朱昊延父親的扯拉下氣勢也有些不足。「你，你想幹嘛？你不要衝動。」
可是朱昊延的父親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一個大鵬展翅樣的動作不顧一切掀開了周圍勸架的人，同時一腳絆倒了被他拿捏在手裡的人。
「你不承認出了老千，不把錢還給我，我弄si你！」
朱昊延父親一個健步衝上去又是一拳，把崴在一旁的人揍得半邊臉都快癱了。
「我還，我贏的錢都給你！」那個人撐著咽咽一息的最後一次口氣地喊出了這句話，說罷竟吐出了一口老血。
可已經喪失理智的朱昊延父親竟又上去搬起了塊巨石「訇」得砸在了那個人腦袋上，他驀然猝地不起、一命嗚呼。
周圍一片嘩然，瞬間又是短暫的靜默。
然後在斗轉間是驚雷一樣的爆發，「這裡打si人了，有人來嗎？這裡打si人了！」
那搶天慟地一樣的呼喊聲使得周圍一團糟，隱約中帶著似有若無的哭腔。
「不能讓這傢伙兒跑了，大家揪住他。」喊話的人顯然和被打si的那個人是一路的，隨著他喊出聲音后所有人都圍住了朱昊延父親。
而朱昊延父親也沒有要跑的動作，他就只是站在了原地，儘管滿身狼狽、衣衫不整，可眼睛里卻殘留著顯而易見的兇狠。
「我不會跑的，你們也別擔心。」儘管在其他人眼裡朱昊延父親是魚si網破、強撐出的氣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不是裝的。
「要不是你們帶我賭博，我也不至於入這個坑，他是罪有應得！」稍片刻朱昊延父親默默念叨出了這樣一句。
在微弱的冷風裡，他的話語似乎少了一份底氣，細若遊絲一樣的呼吸在空氣中糾纏。
他的話語是牽強的，每個人都得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哪怕你試圖拒絕然而你卻沒有辦法掙脫命運的懲罰。
朱昊延的父親原本只是在網路上賭博，後來不僅在網上賭，連現實生活中也不放過一分一秒賭錢的機會。
他簡直就是跟走火入魔了一樣，整個人都變得極其魔障了，而且無藥可救。
「走，你不是說網路賭博賺錢嗎？可我卻賠了那麼多，現在我要你陪我現實賭一把！」朱昊延親眼見過自己父親硬扯著鄰居去賭牌，而且是近乎瘋狂得撕扯。
朱昊延在家裡接到電話的一剎那腦袋有點發懵，還沒等對面說話他的嘴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朱昊延強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要讓自己鎮定一點。
他把拿的離得稍微遠了點的手機往自己面前靠近了些。
「嗚！」在聽到「是昊延嗎？你父親打si人了」那句話的時候朱昊延莫名覺得自己嗓子里憋著股氣吐不出來，他就覺得快吐口痰出來了，可他知道又不是。
那種難以咽下的情緒使得朱昊延硬覺得嗆得慌。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簡直是晴天霹靂一般。
朱昊延覺得自己頭暈眼花，在那一瞬間頭疼得厲害，只覺得天崩地裂。
「必須得保持清醒！」彷彿從內心深處升騰起這樣的聲音忽然在朱昊延耳邊響了起來，他猝然一驚。
朱昊延起不知道是怎麼到了現場。
「我確實不應該，但是我腦袋一昏我對不起你兄妹幾個。」在拘留所看到父親時候，朱昊延察覺到了父親的狼狽。
「可是。」朱昊延父親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孩子，你該知道，父親我都是為了你們。」在父親拖長聲音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朱昊延分明聽出了那話語中無可奈何的嘆息。
朱昊延想說些什麼，可彷彿是什麼堵在了他喉嚨上，他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朱昊延隔著鐵窗再看了一眼父親，他分明看到父親眼睛里有隱約閃動的淚花。
這一幕使得朱昊延頭皮有些發麻，他竟驀地感受到了一陣刺辣的火燎般疼痛。
朱昊延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諸多思緒攀上了他的腦海使得他很是不自在，先前的恐慌不安已然不是那麼明顯了。
「我走了。」朱昊延不知道自己說出這番話時候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一種感受，不過肯定不太好受。
然而擺在朱昊延面前最為難的事情怕是和生存下去有關了。
他沒有多餘時間去想那些他改變不了的事情。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無法改變的，既然這樣，不如接受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