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次日梓筱和任汐辰一起進宮,任汐辰幫夜黎診治完后先一步告辭,把時間留給他們倆。
「梓筱…這才是你的名字,對吧?」夜黎靠在床頭,目光深沉的注視著梓筱。
「是。」梓筱毫不迴避夜黎的視線。
「如果羽兒沒死…該多好。」
一句話,讓梓筱紅了眼眶。
她來見夜黎,便做好了準備。夜黎於她有仇,可她也讓夜黎失去了最愛的兒子,她的仇報了,夜黎的仇她可以一命抵一命,她甚至希望夜黎將怒火發泄到她身上。可她無法面對夜黎這樣的哀戚。
「世上沒有如果。」梓筱深吸口氣將眼淚逼回,「我是前朝丞相的孫女,當年你殺了我滿門,我與你有血海深仇,夜羽夙也是因為我而死。」
「朕知道。」夜黎點點頭。「羽兒都告訴朕了。」
然後呢?梓筱等待夜黎的判決。
「你愛羽兒嗎?」夜黎忽然問。
梓筱一怔,不再否認,「愛。」
夜黎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羽兒沒有白死。」
就這樣?梓筱不解,夜黎的心狠手辣呢,睚眥必報呢。
似是看懂梓筱的心思,夜黎緩緩道,「羽兒拼上性命愛的人,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你分毫。」
眼淚又差一點湧出來,已經下定決心不哭的,可是太難做到了。
「朕讓你過來有兩件事,一是想見見你,二是要交給你一個人。」夜黎表明意圖。
「什麼人?」梓筱問。
「雲瑤。」
雲瑤?什麼意思梓筱不明白。
「羽兒說,當初山下的□□是他布置的,是雲瑤點著的,他們兩個都是害死寒兒的罪魁禍首,」夜黎解釋道,「雲瑤後來被秦望川抓來,交給尹菲做玩物,她們也藏身在皇宮之中。朕清醒之後按照羽兒信上說的位置抓到她們,尹菲朕來處置,雲瑤就交給你,隨便你怎麼處置。」
這一刻,梓筱竟不是吃驚雲瑤的所作所為,而是瞬間想到,夜羽夙為了讓她恨他,竟然在死後還多布了這麼一步。
所以,你就是想讓我恨你,忘記你,是吧。
「你要如何處置她?」見梓筱半晌沒有回應,夜黎問道。
「她現在如何?」梓筱問,以尹菲的性子,怕是不會善待她。
「被尹菲毀了容,有些瘋癲。」夜黎答。
「放了她吧。」梓筱道,「她的一生都被嫉妒仇恨蒙蔽了雙眼,現在也算自食惡果。」
「好,就依你。」夜黎沒有一點異議。
梓筱從沒想過她和夜黎會有這樣的對話,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和夜黎刀劍相向。
「你師父…」
梓筱一驚,看向夜黎的眼神充滿警覺。
「他很好,放心,所有的人,朕都不會再打擾,朕已經洗不清這一身罪孽,不會再造孽了。」夜黎虛弱的臉彷彿又被抽走幾分生氣。
「回吧,朕想一個人靜靜。」夜黎說完閉上了眼。
龍床上虛弱的老人,早已沒有了帝王之氣,孤獨又絕望。他叱吒一生,爭奪一生,到頭來落得如此下場,可恨又可憐。
沒過兩天,夜黎昭告天下為夜羽夙平反,不過隱瞞了他身亡的消息。
先是流落民間十幾年被找到,封為太子之後又突然通緝懸賞,最後平反昭雪。這一出持續了幾年的大戲足夠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八卦。
並不完全了解內情的百姓甚至腦補出比實情更加曲折的劇情,以至憐月每天都能從客人的談論中聽到不同的版本。
一切落下帷幕之後,碧落舞坊重新開張,現在風吟唯一的身份就是這裡的老闆。憐月已經開始練舞,準備登台表演。任汐辰開了一家醫館,治病救人,倒是比之前還忙了。
梓筱暫時留在舞坊,自從從皇宮回來之後,她便深居簡出,每日在房中寫寫畫畫。開始的時候風吟和任汐辰還很擔心,可一個月過去,梓筱一切如常,除了話少一點,忙碌一點,沒什麼異常,漸漸他們也就放下心來。
又一個月過去,這天,梓筱抱了厚厚一疊畫和一本手冊來找風吟和任汐辰。
「這是什麼」任汐辰看著桌子上的畫和手冊問。
「算是…話劇吧。」梓筱道。
「話劇?」
「就是把一個故事,在舞台上表演出來。」梓筱簡單解釋,「我把夜羽夙的經歷寫成了劇本,風吟姐,你有空的時候看看,看適不適合把它表演出來。我畫了些宣傳畫,如果能演出,到時候可以用。」
風吟拿起手冊看了幾頁,「表演的時候要說話?」
「嗯,」梓筱點點頭,「說書人是一個人講故事,這種舞台劇是大家一起,每個人說自己的對白,把故事演出來給大家看。你先看看,不演也沒關係,我只是提供一個想法。」
「你要走了?」任汐辰聽出梓筱的弦外之音。
「我也不能一直賴在這兒,我準備去看看師父和呂茗,你知道他們在哪對吧?」梓筱問任汐辰。
「知道,那…你還回來嗎?」任汐辰追問。
「說不好,」梓筱沒下定論,「如果有合適的地方就安頓下,也可能會回來看看。」
「雞腿兒,不管你去哪兒,一定要好好保重。」這個外號,任汐辰已經許久沒喊過了。
梓筱恍惚了一下,隨即笑笑,「我會的。」她拍拍任汐辰的肩膀,「你可要好好照顧風吟姐,要讓我知道你欺負她,我可不饒你。」
「我哪兒捨得欺負她,再說也打不過呀。」任汐辰笑嘻嘻回答,惹得風吟賞他一個白眼。
梓筱上前一步抱住風吟,「風吟姐,你一定要一直一直一直這麼幸福下去哦,我會一直祝福你。」
風吟回抱住梓筱,「舞坊永遠是你的家,你什麼時候想回來,我們都歡迎。」
「嗯。」梓筱重重點下頭,放開風吟,「我就在這兒和你們告別了,明天我走的時候就別送了,免得太傷感。」
「明天就走?這麼快?」任汐辰吃驚。
「已經耽擱挺久了。」梓筱道,「呂茗和師父的住址幫我寫下來吧。」
「好吧。」任汐辰雖然不舍但也尊重梓筱的選擇。
告別風吟和任汐辰,梓筱簡單收拾一下行李,第二天天沒亮就一個人出發了。
舞坊的屋頂上,任汐辰摟著風吟,兩人看著梓筱騎馬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很堅強,不會有事的。」風吟安慰任汐辰。
「嗯,」任汐辰把頭靠在風吟肩膀,「就是,有點難過。」
風吟摸摸任汐辰的頭頂,「都會好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