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256明堂奪嫡

第255章256明堂奪嫡

明堂之上，

鄭武公一一核對了朝見的禮單，開始選定朝見的人選。

鄭武公道：「此去雒陽，上卿當國，理應由次卿隨行。然，近日都城事故頻發，次卿也留下坐鎮吧……便由泄寇護駕。」

泄駕和兒子泄寇齊齊出列，道「諾」。

鄭武公問：「寡人記得，前年秋試，泄寇在射宮中拔了頭籌？」

「回君上，是公孫閼拔得頭籌，敝臣僅位居第二。」

「六藝，俱是第二？」

「唯『御』者略優。」

「這已經很好了。」鄭武公笑道，「你同寡人去成周，為旅賁氏，持戈盾夾輔，行在寡人身側吧。」

旅賁氏只是個中士，官職不高。但朝見天子，護衛在國君身邊，這是莫大的恩典。

泄寇早知自己有機會去成周，這段時間才安靜了下來。這一刻，當真聽鄭武公提及，激動得無復以加，立即叩頭謝恩。

泄駕掩住激動的神色，將頭壓得更低了些。他還沒忘，這機會，是姬足暗中提醒，他才臨時想出來的招數。用勸誡鄭武公的機會，幫泄寇討了職位。

想到這裡，泄駕難免擔心起來，也不知姬足背後到底做了什麼。連邊父也不知詳情，只知道姬足確實是去了潁城，不在新鄭了。眼見泄寇都得了機會，若不出所料，公子呂等人一定會趁機提起讓公子段跟隨。明眼人都知道，公子段隨行雒陽，窹生怕是沒有機會再問鼎世子之位了。

昨夜宗廟鬧得那麼厲害，他聽了都著急，姬足要從新鄭抽身，不可能料不到。姬足到底想做什麼？

泄駕直覺鄭武公是知道詳情的。他借著泄寇起身的機會，帶著泄寇站到一邊，示意泄寇不要參合。

果然，他剛站定，就有人站了出來。

「君上，此行既然帶了次卿公子，不如也帶上公孫閼，好讓小輩漲漲見識。」

「臣複議，公孫閼接連幾年拔得頭籌，卻未得過恩典，不能厚此薄彼。」

「君上英明，此舉關乎國祚延續，確實應當給年輕一輩多一些機會。」

……

鄭武公耐心聽著幾人說完，並未反駁，大方道：「子都也去。」

說完，卻沒了下文，沒提及封官職半句。朝見的人數有規定，沒有對應的官職，就沒有資格面見天子。

公子呂心中咯噔一跳，明白鄭武公這是在警告他。他依舊對鄭武公保持著敬畏之心，當下不敢啃聲，保持緘默。心中擔憂著公子段隨行的事，表面不露聲色，只等著武姜來提。這都是商量好的。

終於，一心要扶小兒子上位的武姜總算露了面。她款款而來，裙擺迤迤，對鄭武公施禮之後，便道：「妾懇請君上，帶姬段一同前往成周朝見。」

鄭武公面無表情看著她，周身氣息沒有任何變化，彷彿看著一個陌生人，連掀嘴唇的意思都沒有。

武姜跪在地上，自顧自道：「少年強，則國強，國家富饒，百姓無憂。妾以為，宗族公子們都應去漲漲見識，見證天下之大，諸侯雲集，以免日後目中無人，做事失了分寸。請君上開恩。」

鄭武公問：「宗族之多，何以選拔？」

「妾以為，秋季射宮比試可為參考。然，優者更優，弱者更弱，兩相分化，不為強國之道。是以，每季，以德行選拔，眾大夫參議，選其德才皆備者，一一前去。君上福澤蒼生，天恩均沾為好。妾大膽之言，望君上莫怪。」

這招倒是高明，提出大家都有機會去，以後不管鄭武公選了誰，都有她的功勞。群臣眼睛一亮，想到了自家孩子，對武姜的作為，立即不表態了。

鄭武公此時已經對武姜不抱任何希望，只覺得這女人果然是不能寵的，心思越發大了，竟還妄議起朝政來。

半響，

鄭武公道：「眼下的人已定下，今後的事今後再議，今日就這般吧。」

要散朝，可是公子段的行程還沒定下。武姜早料到是這結果，還是有些急了。畢竟，不是國君帶著，不能朝見天子，就算公子段真去了雒陽，見不著周天王，還是沒有半分機會。總不能讓申侯再舔了臉去對天王說，鄭公還有個兒子在驛站館舍候著，沒來朝見吧？

申侯當眾拂了鄭武公的顏面，就是公子段勾結外戚，忤逆父親，視為不忠不孝。公子段能被諸侯唾棄死，也就沒機會承襲了。

這比只在國內鬧騰更厲害，丟臉都丟到全天下去了。

武姜大聲道：「妾居鄭國二十餘載，未曾回國一次，未見親人。前日，家兄家父來信，想見見段兒。此行雒陽，請君上帶著他一道吧。讓他替我這個做母親的，去儘儘孝道。」

鄭武公點頭道：「窹生腿腳不便，不能成行，他一個幼子去，不太合適。下回吧，等窹生傷好了，一起。」

「君上！家父年紀大了，請君上憐妾久居鄭國，讓段兒去見見外祖吧。」

武姜言辭之懇求，句句孝義當頭，好似真的是個仁孝之人一般。鄭武公已經將話說得明了，幼子越不過長子去，不能亂了祖訓，她還言之鑿鑿，根本不將鄭武公的顏面放在眼中。鄭武公要是不同意，就是不敬岳丈了。

但鄭武公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被嚇到的人，如他教窹生的話，在諸侯的封地上，一切都是國君說了算。

「好，既然你有心，便好好準備準備，備份厚禮，帶他去申國吧。朝見不過半月，正好申侯回國，你們就能父女團圓了。這段時間，你也好好教教段兒，讓他替寡人，在岳丈面前略盡孝道。」

武姜有些獃滯，沒想到，鄭武公會拿這樣的話來堵她。頓時抹了溫婉的假面，抬起頭來，直視鄭武公的雙眼。

「君上，盡孝不分時節，不分禮節輕重，只重心意。九府又不差那幾樣物件，君上擇日不如撞日，就帶了段兒去又如何。」

武姜是不想再忍了，無論如何都要將公子段送去成周再說。眼見夫妻倆就要撕破臉面，這時候，她需要人支持。當然，她不會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她有這個把握，以她一人，也能達到目的。但若是公子呂和尹錚不站出來為她說話，便也不要怪她以後卸磨殺驢了。

眾人心中各有千秋，都打著自己的小九九，盤算著下一步行動。面面相覷，私下交換著眼神。

明堂上難得靜默了。

鄭武公依舊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只有密納站得近，才察覺到，鄭武公的怒氣正在醞釀。這樣的沉默，是爆發的前兆。

尹錚騎虎難下，不得不站了出來：「君上，不若就帶上公子段吧。不過就是隨行增加一員而已。」

公子呂內心煎熬，剛得了鄭武公警告的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明白，他要是磋磨掉鄭武公對他的最後一點兄弟情分，以後子都失敗，便再沒有退路了。還好，他有所準備……士師，司寇隸屬，昨夜參與了闖宗廟尋人，眼下不出頭也是不行。有人說話，便不用他開口。

果然，士師道：「臣附議，公子段為君上嫡子，去成周開開眼界，與未來大有裨益。」

「臣附議！」

「臣附議！」

……

這是增加一人的事么，這分明就是牽扯到立嗣。

這些人都在睜眼說瞎話。

武姜嘴角揚起滿意的笑來，得意之色不加掩飾：「請君上下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