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265三次阻攔
第264章265三次阻攔
窹生幾不可見的皺眉,露出厭煩的神情,並不見慌張。遵禮守道,見面都要行禮,很少有陌生人不打招呼,就伸手去攔別人的去路。老翁此舉明顯於禮不合,窹生的反應實屬正常。
窹生客氣道:「老翁有何吩咐?」
「哈哈,反正都歇下了,何必著急趕路呢。多留片刻,過廬也不用再歇腳了。吩咐不敢。小君子欲飲水,敝人這裡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說著,老翁從親隨手中接過了水,遞到窹生手上。不僅如此,還招呼人多拿了幾個水袋,遞到姬足等人手中。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這老翁分明心懷叵測。也不知道老翁是不是武姜的人,到底有沒有看出他們的身份,會不會在水裡下藥。
這水喝是不喝呢?不喝,在這裡就要打起來,去梁邑一半的路都沒有走到吶,先就折了人手,之後再遇殺劫該如何逃脫?萬一這人再陰險一點,現下不發作,等大家喝了水,半路出了問題,再下手,殲滅他們就不費吹灰之力了。
要說姬足上前去搶窹生的水喝,趁機打翻了水,也不現實。尊卑有別,主僕有別,他如今扮作窹生的侍從,就要聽窹生的吩咐行事。窹生沒開口,他不能動,否則立即就露了餡兒。
官道青青,只有幾隻山雀在樹叢間跳躍,沒有人路過。
一時間,姬足竟覺得有些煎熬。
姬足硬著頭皮趕緊接了水,小聲問:「壯士,你們這水,從哪打的,能不能喝啊?」
那虎背熊腰的大漢眨了眨眼,擠出一個笑容:「莫擔心,這是先前在有水壺的井邊打的。」
姬足聲音小,在場的人卻都聽到了,暗衛自然明白輕重,都捏著水袋沒喝。
老翁意味深長笑道:「小君子,看不出來,你手下的僕從,還挺懂門道啊。」
「門道?」窹生面露茫然。
姬足嘿嘿一笑:「老翁過獎。出門在外,哪能不留個心眼兒啊。這十里三十里的,城邑不遠,還管得嚴。要過山,還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呢。我常聽說,有些逃奴進不了城,就佔山為匪,效那戎夷之行,時不時下山搶人,來無影去無蹤的,不好找得很。有時,還在水裡下藥。人為的不說吧,有些水鑿出來,渾得很,味道也不好,根本喝不得。」
「老夫還第一次遇到你這般靈醒的,真箇想找小君子割愛了。」
姬足身上塗了草汁,黑黃黑黃的,也能看出臉上的震驚來,惶恐道:「公子,小人從小跟了您,就是您的人。大花兒還沒過門呢,您就讓小的繼續服侍您,生個十個八個的,以後再服侍您的兒子孫子,一輩子,下輩子……」
大花兒,十個八個……
看姬足這身量,冒充個年紀大的,營養不良的奴僕,實在很像。這一打岔,所有人都警惕的放下了水袋,找著了理由,客氣遞還回去。
窹生被逗笑了:「家奴皮實,老翁見笑了。小子還忙著趕路,就此別過。」
窹生隨手一禮,轉身向馬車走去,準備啟程。
老翁又拉扯道:「狹路相逢便是緣,我觀小君子面相尊貴,未來定是大富大貴之人,欲攀個緣分相交。不知,小君子家住何處,往來交互又在何方?」
窹生跨上馬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裝作不知,咧嘴一笑:「尊貴那得祖上福蔭啊,我們這些殷人,富裕有足,貴卻不敢言。東里氏無田地,能得經營糊口不易,不敢奢求。」
誰還不知道,殷人被周定位永世為奴,要真是貴族,就是在朝為官的人了。窹生不上當。東里氏,算是一個以地名為姓的典型,泛指在新鄭東城居住的平民。既道出了自己的來路,又不顯得突兀。
窹生問:「老翁欲往何處?」
「老夫自成周而來,欲往潁城,採購藥草。」
「三日後,潁城,不知老翁還在否?」
「在的。」
「如此,送貨回程,還有緣相見。我慣住在東郊館舍,老翁若有意相交,可往那處尋。」
這之中的試探交鋒,旁人難以體會。庶民種桑養蠶,才能穿著絲綢衣裳,窹生穿著褐黃綢衣,便一定是做絲綢生意的商人。而老翁一襲寬袍,腰裹錦帶,卻說自己只是採購草藥的商人,明顯就是忽悠之詞了。
老翁笑笑,只道好,應下三日後之約。窹生轉身上了車,暗衛立即動了起來,吆著驢前進。
本以為這一劫,便有驚無險的過了。
突然,
姬足正在收凳,被那虎背熊腰的大漢攔住。
事不過三,這都是第三次攔人了。
姬足察覺不妙,歪著頭嬉笑:「老翁這是做甚?」
老翁捻須輕笑:「實在投緣,不舍小君子離去啊。」
姬足臉色微沉:「我家公子說了,若有緣,三日後再見。老翁不舍,去潁城東郊等著便是。」
老翁不發話,猝不及防喊了一聲:
「祭足。」
姬足面不改色心不跳:「老翁,小人名『仲』,我家公子乃東里氏。」
住在東城,都可以稱東里氏,姬足也不算撒謊。
「堂堂祭國世子,連姓都不敢認了么?」
眼見姬足身份被識破,暗衛們僵在原地,只等姬足一聲令下,便要暴起傷人。老翁那面亦是如此,隨從都悄無聲息聚攏了過來。
氣氛驟然劍拔弩張起來。
姬足心中好笑,這年頭,只要減少拋頭露面的機會,僅憑著幾張抽象畫,實在難以辨認身份。他身上又沒什麼特別的記號,膚色和裝扮都是改了的。他敢打賭,這老頭兒絕對不認識他,只是為了避免放走了人,所以才想找借口將他們留下。
眼下,就算武姜等人,發現窹生不在新鄭城中,約莫也要過晌午。現在,他們只是疑心窹生不在,還沒拿住確切的把柄,對自己的安排,姬足有信心。
姬足並未對老翁的問話反應,而是折身向著布簾中縮了縮,裝作膽怯模樣,說:「公子,他們好像看上了咱們的貨,怎麼辦?」
窹生是真嚇著了,得姬足提示,撩了一角,露出一張煞白的臉來,對外面道:「我尚年幼,不想葬身荒野。老翁想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欲截財,我,我就放下財幣,請老翁吃酒好了。」說罷,還哆哆嗦嗦從車裡遞出一朋貝幣。
姬足接過,對著老翁伸手,囁嚅道:「給你,放我們走。」
暗衛聚集在馬車前,還有幾人留在貨物旁,沒有輕舉妄動。
老翁皺眉,一旁的彪漢也面帶猶豫,無聲向老者詢問:真是祭足?對不上號啊?
果然,
老翁決定道:「請二位少年暫留一時,陪老夫嘮嗑解乏,可好?」
姬足問:「不求財?」
老翁揮手,原還裝作懶散的一群人全都站了起來,那虎背熊腰的大漢從布袋下拔出刀來,喝道:「叫你們留就留,哪裡來那麼多廢話!且說留不留吧!」
「你莫欺少年!非,非君子所為!」
老翁面無表情道:「還是留下吧,何必非要見血。」
這就是擺明了威脅,不留便要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