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塵埃落定

曹操拖著略顯疲憊的步子走出祭壇時，殘陽如血將他渲染得一身鮮紅。WENXUEMI.coM一輪紅日在蜀地山嶺雲霧蒙蒙的遮掩下，帶著即將逝去的光輝，頹然西墜。彷彿冥冥中的命運輪盤將再次隱沒在歷史的浪潮中。

一群鴉雀搖曳著灰黑的剪影，有如滄桑一嘆的長聲嘶鳴回蕩在曹操耳畔，平撫著這個年逾六旬的東漢丞相。

諸葛亮的屍體被結白的綢布覆著，在士兵們的小心翼翼下緩緩從他身後抬出。手捂了捂自己已經點綴上斑白的短髯后，曹操沒有再回頭多看一眼，只是提起軒轅劍，沉默地步向不遠處的山崖。

郭嘉自然了解丞相，他甚至注意到諸葛亮咽氣的最後一刻，劃過丞相臉上的淚痕……他想向前說些什麼，腳步卻被那根短小的拐杖擋住了。

當司馬徽走到山崖上與曹操並肩時，老人首先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有許多疑惑，說吧。」

曹操點點頭，側過身子舉起手中的軒轅劍。「為什麼？我並非軒轅族人。」

「呵呵呵！」老人的笑聲中甚至帶著那麼點狡黠。「『只有軒轅氏的正統子孫，才能發揮軒轅劍的力量』。這句話是南華寫的。」

曹操驚訝地回頭，看到另一個藍衣飄飄的老人微笑地看著自己，這就是當年授《太平要術》於張角的，名傳天下的「南華老仙」？

司馬徽有意地敲了敲腳下的山岩，就像一個說書人要拉開他的序幕那般。

「蚩尤和我們三人，都不屬於你們這個世界……也許只有夜晚凝望天際的璀璨銀河時，我才能指出自己家在何方。我們的世界遠遠超越了你們，一切均在你們之上……我曾經是那個世界軍事力量的最高統帥，直到一種特殊的金屬被發現，引起浩劫般的戰爭。」

「蚩尤所在的那個世界毀滅了我們，我們三人作為最後的倖存者經過漫長的逃亡，帶著那種金屬流落到這裡。」司馬徽突然伸出手碰了碰散著金光的劍。

「軒轅劍本不該叫軒轅劍，也並非軒轅黃帝所造……曹操，是你上古的遠祖鍛造了萬劍之宗。」

不顧曹操滿臉的不可思議，老人繼續他的故事。

「蚩尤為了追捕我們三人，千里迢迢來到了這裡，卻很快被你們的星球吸引了，想據為己有……上古一戰，你的遠祖用軒轅劍挽救了華夏民族，自己卻戰死沙場。」

「戰國七雄爭霸時，蚩尤再度復活，而導致一切的卻正是你的祖輩和軒轅劍……當一切終於被平定時，你的祖輩造了兩個封印，一塊藍色鏈墜鎖住蚩尤的魂魄；一把劍鎖住軒轅劍的力量。從那開始，軒轅劍便不再保留在你們家族中了，但留下了那把封印劍世代相傳，號為『倚天』。」

司馬徽看了看曹操恍然大悟的樣子，露出了會心的笑。

「那塊藍色的鏈墜被南華保管起來，三十多年前又交給了張角……封印中含著你祖輩的血液，也只有你們家族的人才能破除。當年你用自己的身體去對抗鏈墜的力量時，封印便已解開了。」

老人輕輕嘆了口氣。「這是你的祖輩所根本想不到的，帶著對抗蚩尤宿命的家族卻屢屢釀成大禍，難道不是命運弄人？」

曹操嗟息著搖了搖頭，他從來就不曾想過世間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如浪潮般，跌蕩起伏。他突然感受到一股能量沿著握劍的手傳入身體，彷彿是迸發出一種感動的情緒。曹操驚異地低下頭時，軒轅劍的金光正照著他的臉，就像兩雙眼睛的對視。

「咳……」左慈顯然注意到了，慢慢走了過來。「這真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金屬。」

曹操聽不懂，只是在手中左右地揮擺了一下金劍后，放在了三個老人面前。

「我希望你們能幫我保管它，當這世界真正需要的時候，才讓它重現光芒。」

司馬徽怔了一下，又帶著無比的欣慰大笑起來，把劍接過。

「曹操啊……那我們三人就繼續隱遁吧，不知道還能活上個幾百年。我們不想過多地干預你們的歷史，就像南華總是在『異事錄』中**些虛構的故事那樣，把某些真相隱埋掉會是件好事。」

三人轉過身子，挪開腳步，準備朝下山的小路走去。

「水鏡先生！」曹操突然叫住了走在最後的司馬徽。「我還有個疑問。」

「為何當年你們要將鏈墜交給張角？」

老人頷首轉身的時候，也用一雙慈祥的眼睛打量著這個經歷滄桑無數的東漢丞相。

「因為當年的張角也像你這般心懷抱負，渴望為天下蒼生謀福……只是他最終無法拋開力量的誘惑，無法像你這般把軒轅劍主動交還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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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7年三月，在曹操對漢家王朝統治地位的保證下，蜀國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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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浩蕩的大軍在滿城百姓和朝廷文武百官的歡呼中凱旋歸來時，曹操看到了一派春色的許昌，人聲鼎沸。

回來的隊伍中少了一個綠色的身影，關羽履行了他的承諾，留在了蜀地。

「我還有個人要見，慶功宴晚點再去。」東漢丞相是這樣打發那些興沖沖迎上來的侍臣。

或者是應該向那個人道謝呢？

絕影帶著略顯老邁的步伐停在那座靜雅的花園外，木門被它的主人輕輕敲動了。

甚至能聽到木瓢和筒被擱下的聲音，門拉開了，探出中年儒生的腦袋。與曹操一臉的驚喜相比，徐庶是慢慢在驚訝中平靜下來的。

信紙被徐庶完好地找了出來，遞到曹操手上……沁人心脾的花香后，東漢丞相讀完了信，又瞅瞅背面，再把一點好奇的目光聚焦在這個當年被他騙來的謀士身上。

「你放棄了母親復活的機會？」

徐庶笑了，帶著那麼點自負和傷感。「母親活了又會高興嗎？她傾盡畢生的精力就是渴望看到我的出息……守在一個花園裡又算得上什麼出息呢？枉我徐元直滿腹謀策成空！」

「徐庶，當年的事我想現在跟你道個歉，但你又何必如此固執放棄在朝廷為官的機會呢？」

笑聲更大了，就像一個頑皮聰明的孩童看著被惡作劇卻仍蒙在鼓裡的人們。「丞相大人真認為我徐庶連程昱的那點伎倆都看不出來嗎？」

在曹操驚愕的神色下，徐庶也驟然收起了笑。

「那個夢，左慈先生當年托給我的夢……他的確能預知未來，雖然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會發生什麼，但有種直覺告訴他我必須要來許昌。」

「就這樣？就為了一個夢而放棄自己的前途？！」

徐庶默然了，短暫地思忖后，他決定和盤托出。「還有孔明。」

「當年八門金鎖一戰雖然我的計策成功並取得了最後勝利，但實質上我放棄更有把握的守城不出，而採取風險的攻擊策略，是希望能在皇叔面前好好表現下自己……若不是張飛將軍武勇無雙，我徐庶最終將葬送這三兄弟。」

「我很內疚，料想自己這種性格是無法為這三兄弟實踐理想的。來到許昌的一路上我曾經十分迷惘，自己是否太衝動了呢？我雖然有點自私，但卻真切地希望皇叔他們三兄弟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只有孔明才能做到……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就會顯得多餘，畢竟相處了十幾年。」

已經步入中年的書生又像當年那般黯然失色起來，這是一直纏繞著他的心結。

「但在我看來，孔明也有大不如你的地方。」在徐庶疑惑的眼光中，曹操踱了幾步。「你可以放棄許許多多自己的東西，只為走對每一步路。」

「這正是我曹孟德最欣賞的。」

笑聲再次揚起。「就像我雖然按照這張蜀國丞相繪製的圖紙造了祭壇，但把每個地方的尺寸都縮短了一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孔明』這次是對我失算了！哈哈……」

徐庶俏皮地捋了捋短須，指著曹操手中的信紙。他終究勝了，勝了那個從小就讓他自卑壓抑的人……這算不上快感，對於已經荒蕪半生歲月的人來說，卻是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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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浩劫的前奏就這樣被扼殺了，一些久久積於心底的話就這樣在曾經對立的二人之間被闊談著。命運的是非功過，誰又能看清，誰又能道明？只是在一個皎皎少年曆盡成敗，久品興衰，鬢髮斑白后，發出那陡然長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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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公元217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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