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有遊俠兒，豪膽抵萬金

「拓跋……雄？」

武皋眉頭微皺，忍不住將這三個字放在嘴裡來回咀嚼了好幾遍。越咀嚼、他越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像是什麼普通的柴夫或草頭百姓，當下心頭警惕不禁更盛了：「呔！漢子，『拓跋』這個姓氏可是罕見的很啊。且觀你神態非凡，又豈會是區區一普通百姓那麼簡單？！快快從實招來！是否為遼賊細作、來刺探我軍軍情的？！」

武皋畢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這怒氣一上來，殺氣便也緊跟著滾滾而出！若換了尋常人，此時早就該被嚇得雙腿發軟、栽倒在地了。但拓跋雄卻是全然不懼，只是面色平靜的回答道：「將軍明鑒。確實，我等刻意修掩了真實身份——實不相瞞，在下乃大宋客商，家中頗有資產。路徑此處，見宋遼交戰、各地兵荒馬亂，不得已才棄了細軟、假扮普通難民，企圖低調混過。不想今日亦被將軍所擒矣，實在是羞愧難堪啊。」

「可是！在下雖然欺瞞了將軍，卻絕非遼人細作！還請將軍高抬貴手，放我等過城避難吧。」

見拓跋雄言談得體、不慌不忙，確實不像平日里所見的遼賊一般粗鄙，武皋故已信其三分。又拿眼掃了掃其身後的那十餘人，後者稍稍遲疑了下，隨即猛地抬手一揮，左右親兵便立刻齊齊上前、挨個挨個的搜起了身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武皋可不是什麼沒有經驗的小年輕，他絕不會去蠢到聽信拓跋雄的一面之詞。是不是細作、可不可疑，最終還得要自己來親自驗證過了才行。

「將軍！」過了好一會兒，其中的一名親兵才回身來報：「回稟將軍！所有人都檢查過了，俱無鐵器在身，也沒搜出什麼可疑的東西。應該不是遼軍細作！」

「哦！那就好，那就好，」武皋聞言，頓時長舒了口氣。再看向拓跋雄時，臉上已然沒有了先前的威嚇之色，「既是我大宋百姓，那本將軍自然要護你們周全。只是……只是此處離澶州城尚有一段距離，縱使立即動身，趕到城下時也必定入夜、根本進不去城中。嘖，這該如何是好呢？」

「多謝將軍為我等小民著想，」拓跋雄一邊活動著剛被宋兵放開的筋骨，一邊看似無意的說道，「如此，我等怎敢再為難將軍？不如就請將軍把我們帶回營中，隨意安排一頂小帳，並徹查我們的底細。這樣一來，既能讓將軍完全放心，又能讓我等暫歇一夜，豈不兩全其美？」

「嗯，倒是個好辦法，」拓跋雄這標滿了「忠誠老實」四個大字的一番話，直接就把武皋心中的最後一點提防也給打散了。這下子，後者是徹徹底底的把前者看成自己人了。當下立刻吩咐左右道，「來啊，重新整隊、更改計劃！且先隨本將護著他們回營，再另作差意！」

「遵命！」

……

待得回營后，天色早已被黑幕籠罩。拓跋雄又及時進言，以天色已晚、不便再勞煩軍士取籍查看為由，請求等明日天亮再行不遲。武皋見拓跋雄如此體貼識相，心中更是欣慰，便特意命親兵安排了一座優等軍帳給其眾人安頓。只等明日白天查證了眾人身份后，就可放之過城。

月上枝頭，夜入三更。此時此刻，除了巡夜守夜的將士外，其他人等俱都早早沉進了夢鄉。而就在這時，拓跋雄所處的軍帳之中卻偷偷摸摸的點起了一粒小燈來。緊接著，原本還躺在周圍、假裝熟睡的那十餘人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悄無聲息的齊聚在了正襟危坐的拓跋雄身邊。

「老大，已近三更，該動手了吧？」

「嗯，」拓跋雄輕輕點了點頭，隨即便從鞋中摸出了一張疊的皺巴巴的小地圖來，平攤在了微弱的燭火之下，「弟兄們，這次可是筆大生意啊。遼將蕭撻凜親口下令，成功救出蕭平弗者，可得十車黃金！一旦成了，我等好幾輩子的花銷就都不用愁了！且來看著，此處是宋將祖忽大帳所在，而蕭平弗則被關押在這個地方……哎，小乙，你傍晚曾外出打探，可探得那關押處守軍幾何了？」

「探得了！」拓跋雄身旁那被喚作小乙的年輕人連忙指著地圖上的某處說道，「蕭平弗是重要戰俘，故看護兵卒眾多。我去刺探時粗粗估算了一下，其囚帳周圍約莫有五百多人左右，另有祖忽親衛將官仲天鷹坐鎮，甚是兇險！若是對上了他，老大，還需小心為上啊！」

「五百多人？還有個叫仲天鷹的在坐鎮？」聽到這個情報，拓跋雄不禁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他媽的，和遼營那幫龜孫子提供的消息完全不一樣啊！嗯……算了算了，原定計劃大致不變；只不過，我們必須得兵分兩路了。」

「兵分兩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顯然是都沒理解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最終，還是小乙狐疑的問道：「老大，為什麼要兵分兩路啊？咱們人本來就少，不更應該聚集在一起嗎？難不成……您又準備單獨行動了？」

其實，這本是小乙的一句玩笑話，此地重兵環繞、層層崗哨，單獨行動就是找死啊！但不想在下一瞬，拓跋雄竟真的頷首應和了：「沒錯，我所說的兵分兩路，正是這個意思！」

「什麼？！」

眾人聞之，臉色齊齊大變！正欲好言勸阻時，拓跋雄卻又搶先解釋道：「不過，我可不是要去強攻關押蕭平弗的地方。而是……這裡！」

順著拓跋雄的手指望去，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開什麼玩笑？！您老人家想單槍匹馬的去闖防守最為森嚴的主將大帳？！這這這……這已經不是去找死了啊，這是嫌陰曹地府太冷、想拆了閻王的家當柴燒啊！

不行！絕對不行！！

但此時的拓跋雄卻是什麼也聽不進去了，仍是一意孤行的敲定了這個瘋狂無比的作戰計劃。按照他的構想，先由他自己直衝主將大帳，呈行刺祖忽之狀；如此一來，得知險情的各路宋兵必會急急來援，屆時，看守蕭平弗的守軍注意力也一定會被牽扯過去。而其他人就乘此機會於營中各處縱火，並大呼遼兵來襲的假消息。夜色之下，宋軍不明詳細，必定首尾難顧、亂作一團！

「……再然後，咱們就能趁亂救下蕭平弗，挾之殺出營去！回遼營去向蕭撻凜領賞！諸位弟兄，可聽明白了？」

大傢伙兒再度沉默了。良久，還是小乙硬著頭皮規勸道：「這……老大，不管怎麼說，此法……此法未免也太危險了。是不是再另尋穩妥比較好？或者、或者換個人去主將大帳吧，咱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您……」

「我等遊俠兒，既然吃了這碗飯，還談什麼危不危險？」不等小乙說完，拓跋雄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爾也跟了我好幾年了，何時見我臨危退縮過？好了，我意已決，諸位休要再勸，且速作準備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媽的，果然跟著老大，就是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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