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花

花乃「先行」之末也，偉力最雄。

——[二古記錄]

……

……

公元年結束后，又六百年叫做黑暗時代，此時已是27世紀。

黑暗600年，也就是前人類公元年2626年6月22日，人類結束黑暗時代，抵抗火苗徹底熄滅，進入滅亡時期，史稱南極消亡。作為曾經的地球主宰，他們存在的歷史至此結束。

「南極消亡」前一天晚上，南極洲人類最後的軍事防禦基地即將度過永夜擴張最後一日。

因為今天是夏至，夏至過後，南極的永夜就會慢慢消退了。

金屬牆壁的房間光線昏暗，玻璃書桌正中擺放一盆玻璃盆栽，可見泥土表面失去水分，成為白沙。盆栽內是枯死的一株植物，細桿彎曲，它在絕望中失去養分而死去，就連根部都已徹底死掉，無法再生。

這個地方好似荒廢了一百年無人居住，空氣中飄蕩的是孤魂野鬼，亡者英靈。這樣死氣沉沉的地方還有一些人生存著。

地球上碩果僅存的未被征服的人類——可說是無論從身體還是精神上都未屈從的最後人類。

600年過去，人類節節敗退，卻始終不滅，抵抗意志不遜於宇宙間其他任何曾被征服的文明。

南極陷落必然就在近日，可是人類就算到此絕境，依然沒有放棄希望。最後的科學家們把希望寄託於一人身上，他們堅信，他們這群人類滅亡之前所做的努力會拯救自己的種群重續輝煌。

金屬門上指示燈明亮，人類領袖站在門外，他高大英武，面頰內陷，顴骨平整，眼窩又黑又深，一對黑眼睛飽經滄桑，但仍舊如青年人一般灼熱。

領袖左手還牽著一個二三歲大的小女孩，她就是科學家們所寄託希望的人，儘管其剛剛出生三年。

門滑開，玻璃書桌上那盆死枝被外面燈光罩籠，隨即，人類領袖和小女孩走進房間。

門開始滑上，一條筆直的黑線緩緩擦去籠罩於枯枝身上的燈光，房間陷入剛才的昏暗。

過不一會兒，門再次開啟。

一對身著軍裝，姿容姣好的年輕男女站在門外，二人向領袖立正恭敬行禮。

「先生，敵人會在凌晨三點到達南極，我們需要撤退嗎？」

「這兒是南極，難不成還有路可退？」

「是……」

「難不成還有路可退？」領袖重複。

兩位年輕人沒領會領袖的意思，暫時不語。

「有路可退。」領袖自問自答起來。

燈光亮起，原來領袖並沒有和他倆說話，而是在與首席科學家語音通話。

如今的科技讓首席科學家的聲音幾乎分辨不出是從喇叭里發出，還是他本人就藏在喇叭裡面說話。

「364年前，隨著時空技術完善突破，那時的人類領導者便開始部署『大西洲計劃』，短短50年，大西洲計劃拖垮了整片太平洋戰略區的經濟，世界議會不得不改變策略，拋棄大西洲計劃。可此舉沒能保住太平洋最後的海上城市，因而人類逃往南極，苟延殘喘至今。

「實際上大西洲計劃依然存在於我們經濟開支的一小部分中，我想以您的許可權應該了解。」

「繼續。」領袖語氣平淡。

「南極防線在黑暗紀年550年之後急劇收縮，城市失守，新的城市坐落還沒發展起來，便毀滅在敵人手中，我們把能源利用起來，製作武器裝備到每一個戰士手中，但依然還是兵敗如山倒。

「從那時起，便有人提議重啟大西洲計劃，雖然最後沒有全面實施。偉大的領袖早在364年前就預見今日，人類敗局已定，只有寄希望於時空的力量能夠改變我們人類悲慘的命運。」

很快，人類最後的領袖對著人類最後的首席科學家沉聲說道：「我明白了。」

那頭也沉默片刻，似乎不止是首席科學家，還有一群人類最後的精英科學家在那頭。

「先生，與您共事十二年，這段對話可能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交流，也許也會是曾經的舊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遺言。如果真的有來生，再會！」

語音通話掛斷了。但下一秒又再次接通，首席科學家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抱歉，有一件事情我忽略了，就是重啟大西洲計劃最後的環節需要有兩名意志堅韌，勇敢機智，並且忠誠於人類的年輕男女執行。如今戰爭接近失敗，戰士們十不存一，希望您身邊有符合這樣條件的人。」

領袖回頭瞧瞧他的警衛副隊長和軍事情報科主任。

「我想，我有合適的人選。」

「謝天謝地。」

這回首席科學家沒再廢話，掛斷了。

人類領袖一直手牽一個小女孩，這時俯身將其抱起，此時近距離觀看她冰冷的小臉，這張臉經過一群科學家沒日沒夜精雕細琢，付諸了人類對「美」的最後執念。

兩個年輕人失神觀看好一會兒，領袖打斷他們，說道：「科學家們制定大西洲計劃時，想的都是如何拯救人類的大環節，卻自行忽略了其他來自現實的小細節，這些小細節只能我們自己來解決了。」

「是。」二人表情嚴肅。

「『春花』是首席科學家和人類全體科研人員彙集了600年來的科技智慧創造出來的高智慧終極武器！你們倆要負責把她帶出南極，養大成人。」

「這……養大?」

「這什麼這！我已經準備好了一艘逃生浮空戰艦，今晚三點出發，逃往適合你們生存的地方。」

「是！」

「我看你們還有疑問？趁現在趕緊說。」

「卑職沒有疑問。」年輕的男情報科主任道。

領袖盯著兩位屬下嘆了口氣道：「其實告訴你們也不妨……

「南極已經沒有任何能源來支持重啟大西洲計劃，但首席科學家一直在堅持這個計劃的執行，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剛才又送來這個小孩，說是，他竟成功了。他憑藉一人之力，創造出來序列為零的終極武器，取名叫『春花』，因為在南極最稀有的莫過於春天的花朵……」

頓了頓。

「匪夷所思啊，真是匪夷所思……你們看她，粉嘟嘟，水嫩嫩，哪裡像什麼終極武器。」

女警衛副隊長聯想到基地內一些傳聞，突然道：「她是首席科學家的私生女嗎？」

領袖微笑：「我剛才已經說得明白，帶她出去，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遵命！」

凌晨三點。

人類領袖的情報科主任吳小強和警衛副隊長，同是吳姓的吳子素，兩人在金屬走廊上一左一右牽著小姑娘「春花」的左手和右手。

「要不給她取個名字？」

「就叫春花挺好。」

吳子素凝眉輕輕搖頭：「不好，和你的名字一樣土。」

「呃……」

吳小強尷尬地轉移話題道：「那她是跟你姓吳？還是跟我姓吳？」

吳子素像看傻子一樣看著。

吳小強撓一撓腦袋嘿嘿笑：「我開個……」

吳子素認認真真說：「當然是跟我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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