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蘇裕舟怔在那裡,面對悲傷痛苦著對他說出這種話的妹妹,良久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原來他思念了那麼多年的妹妹,心底里只期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回來…
紅束夫人適時上前,看著公主手裡觸目驚心的血跡,小心翼翼的移步過來,緊張而惶恐的看著她,「公主,我求你放下那東西,什麼話都可以跟太子殿下好好說,什麼事都可以好好商量,我只求你不要傷著自己,公主,看在我照顧你這麼多年的份上,只求你聽我這一次,放下手裡的東西,好不好?」
蘇羽不為所動,淌著淚珠的眼裡滿是無盡的怨恨、憤怒、失望,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跟前的哥哥半分,焦急的紅束夫人砰然下跪,吭一聲磕在地面上,「公主,我求求你了!」
這一聲悲切凄厲的祈求讓蘇羽不自覺頓了一下,在她心裡,紅束夫人也像她的親人,此時她卻不能答應她的迫切懇求,蘇裕舟低眉看了身後方的紅束夫人一眼,再抬眸沉然注視著用自己脅迫他的妹妹,輕緩出聲,「小羽…」
「要我不傷害自己也可以,」蘇羽抹去眼角的淚水,再度抬頭看著他們,「但是你必須答應,放我離開這裡,不許傷害雲直,還有我要出去找他,馬上,立刻!」
蘇裕舟沒有回話,眼神里略過一絲不悅,眉頭緩緩凝起來,蘇羽看著他的反應,立時明白他到現在還是不肯答應自己,氣怒出聲道:「你必須答應!雲直是我孩子的父親,是我的丈夫,我不能看著他危在旦夕置之不理!」她手持著瓷片動了動,目光堅定的看著她的哥哥,「要是你不肯答應,那今日我們誰也不用再多說什麼,雲直要是在玉遲宮出半點差池,我也會帶著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一塊走!」
「公主!」紅束夫人低聲驚呼,「公主,不可以這樣…」
「為他,你連死都願意?」蘇裕舟截斷紅束夫人的話,問這句話的聲音,很冷很冷,蘇羽不以為然,誓不罷休的目光再度緊逼哥哥一步,「別以為我只是說著嚇唬你而已,我蘇羽說過的話,一定說到做到!」
我蘇羽說過的話,一定說到做到!
時空劃破了他記憶的一角,頃然從幼年的時光里漏出他們幼時極相似的一段對話,那時他苦學一套劍法不成,總差三兩式不能融會貫通,於是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去萬年冰封的山頂靜思練劍,小羽吵著要在山下等他學成歸來,信誓旦旦的說不等到他回來,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
那山附近都是極寒冷的地方,小羽習慣溫暖的真國,他覺得她根本不可能熬得住,就算開始怎麼勸都不肯回去,新鮮勁過去了肯定就會被寒冷嚇得乖乖自己回去了,可沒想到,在他終於學會劍法的半個月後,欣喜下山時卻看到穿的厚厚實實的小羽昏倒在白雪皚皚的雪地里!
她竟就這樣在山下的冰冷風雪等了他足足半個月,隨行的伺候宮女沒一個能勸她回來,還都被小羽疾言厲色的打發走了,那時他既震驚又自責,怪他不夠了解她,怪自己太過粗心,好在精心調理細心照顧了一個多月後,小羽受凍的風寒落下半點病根,清醒后,她笑得一臉得意和驕傲,彷彿已經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哥哥你看吧,小羽說過的話,一定說到做到!
亦是那股倔強堅定的性子,只是沒想到此時此刻,她是用這樣的堅持維護與他敵對的百里雲直。
目光流轉,滑過房裡站著的另一個人後,溫冷的落在她貼著淚痕的白皙臉頰,「小羽,你真的長大了……」蘇羽以為他這麼說是想讓步答應了,誰知剛想開口,頸脖處卻迎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的一切瞬時模糊的遁入黑暗。
瓷片落地,偷襲成功的淳于泰一手扶著羽公主搖搖欲墜的身子,將她交給快步過來的蘇裕舟手上,紅束夫人立即起身,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著還是轉身先吩咐人立刻宣太醫過來。
蘇裕舟將她橫抱起來,看著她手指上仍不斷溢出的鮮血,眼神頓時更加沉暗,門口的禁軍侍衛列陣待發,淳于泰站在即將離開的蘇裕舟身後,淡然出聲,「現在圍剿百里雲直不等於打草驚蛇嗎?」
「你所謂的打草驚蛇,只是將本太子現在囚禁夏侯湛等人的事擺到檯面上來而已,瓮中捉鱉,他們都逃不出本太子的部署,眼下六國戰事在即,通傳的消息再快也已經攔不住。」
淳于泰冷笑了一下,「最好都能順利的如殿下所言,不然的話,我們淳于族,是絕不會枉費心思幫一個明知絕不可能成功的人。」
蘇裕舟斜眸看了他一眼,冷聲道:「與異瞳一樣,你我亦是各取所需的關係而已,但不同的時,你不會像他那樣感情用事,本太子還是更喜歡與這樣的人合作一些,所以你可以放心,淳于族下任族長的位置必定是你淳于家長子的囊中物。」
話音落下,他便帶著蘇羽大步離開,只留下身後帶著邪魅冷笑的淳于泰獨自站著,袖中的聖域赤血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怕到了他的肩膀上,吐著銀芯子,血紅色的眼珠子嗜血冷魅。
重兵把守后的清殿頓時固若金湯,蘇裕舟安置好小羽后,帶著紅束夫人來到闊門高斧的大殿外,「等太醫為小羽包紮好后,好好看著她。」
紅束夫人微帶猶豫仍躬身應答,「是。」
蘇裕舟微微側身,看著身後的紅束夫人「再看本太子知道一次你多舌多事,不管你待小羽有多好,恩情有多重,最輕的懲罰便是割下你的舌頭!」
「是…是。」這一次,她答得有些顫抖,再抬頭,眼前只剩下太子殿下疾步離去的身影,她轉頭看了看殿內的公主,又望向玉遲宮前院的方向,想到此刻正被數百侍衛圍剿的百里世子,心裡仍是滿滿的不安和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