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生
郭長生落在母親腹中的那一天,漫天星輝如雨而落,將整個大荒都照耀的恍如白日,往日里嘶吼不休的荒獸們都蟄伏了起來。
一道宏大的意念化作一束星輝,順著天地的脈動流淌而下,落入一個婦人懷中。
十個月後,郭長生出世。
聽說,她出生的時候,大荒內荒獸齊聲嘶吼,聲貫霄漢,就像為她的出生而慶賀狂歡。
當然啦,郭長生是不信這些的,那些大人們就喜歡誇大其詞。
年僅三歲還小小的她趴在大蟒的頭上,無比認真的想道。
而她的身後,追著一群歡快的孩子們。
大牛吸著鼻涕大哭,「完啦完啦長生被大蟒抓走了!」
小花也大哭,「哇哇哇我們追不上。」
羅羅大喊,「快救救長生啊!」
一群孩子又哭又叫,直到招來了一群大人,郭長生見勢不妙,連忙拍拍大蟒的頭,哧溜就滑了下來,乖巧的看著拿著各種武器跑出來的大人們,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容。
大牛破涕為笑,「都來了都來了。」
小花鼓掌,「長生真厲害。」
郭長生自豪的比了個彎弓射大雕的姿勢,道:「信我,得長生!」
村長看到盤在郭長生身後足有百來丈長的巨蟒,顫巍巍的指了指郭長生,又顫巍巍的指了指一群熊孩子們,差點背過氣去,最後中氣十足的大吼:「還不把他們幾個給我抓起來,看我不打爆你們的屁股——」
幾個孩子都是反射性的去捂屁股,只有郭長生還笑嘻嘻的跑過去抱住村長的大腿,撒嬌道:「爺爺別生氣,我知道錯了,再也不犯了。」
說著,她一隻手悄悄在身後擺了擺,巨蟒見了,就搖著尾巴游回了大荒里。
村長看著這一幕,雙眼無神,神情木然的想道:多少次了,心好累。
鄉親們習以為常的瞅了眼村長,都是忙上前把自家孩子叫回來,有的小聲斥罵幾句,有的抱在懷裡打幾下屁股,就都散了。
只有郭長生一臉遺憾的被村長拎走,眼巴巴的看著小夥伴們離開自己,有點氣憤的咕噥道:「說好的不離不棄呢,果然沒有愛了。」
村長額角青筋跳動,苦惱的想道:這個小丫頭哪裡來的這麼多新鮮詞?
郭長生也不知自己怎麼會這麼多新鮮詞,反正她是張口就來的,看來這也是天賦呢,她捧著臉自豪。
總之,被教訓一頓后,郭長生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看到娘親正在做飯,她深深吸了口氣,肉香飄蕩在鼻端,她像小狗一樣圍著灶台轉來轉去,連聲道:「阿娘阿娘,你在做什麼呀?」
郭長生的母親,是這個村子土生土長的人,沒有姓氏,叫菖蒲,父親是大荒外的人,叫做郭天逸,當年他在大荒中受了重傷,被村子的人救下,後來娶了菖蒲,生了長生。
菖蒲用慈愛的眼神撫摸了一遍長生,夾了塊肉餵給小女兒,笑眯眯道:「好不好吃啊。」
郭長生一邊點頭一邊用力嚼著肉,全身都在表達很好吃的意思。
正這時候,村子里傳來吵鬧聲,一個高大的男人推門走進來,背上扛著一隻雷鹿,這種鹿的角因為會放電,所以十分難捕捉,但是肉質鮮美,皮毛柔軟,一直非常受歡迎。
郭長生歡呼一聲,就往男人身上撲去。
男人也很自然的接住女兒小小的身體,一下把她扛在肩上,露出一張英偉的面龐,正是郭長生的父親郭天逸。
菖蒲好笑的瞪了瞪他,「你總是這麼慣著她,今天她可差點把村長氣了個倒仰。」
郭天逸笑了笑,溫和道:「我的女兒生來不同,淘氣一點怎麼啦,是不是啊小長生?」說完還把郭長生抱起來轉了一圈。
郭長生笑個不停,把自己昨天怎麼抓了條大蟒、怎樣馴服它的過程同父親說了,最後總結道:「其實很多荒獸都是看著可怕,我一拳就能打服它們。」
郭天逸聞言,嚴肅道:「不是所有荒獸都是你一拳能打服的,遇到打不服的要怎麼辦?」
郭長生大聲道:「一拳打不服,那就打兩拳!」說完還揮了揮小拳頭。
郭天逸:「……」真不愧是我女兒,就是這麼厲害,但他還是很嚴厲的告誡女兒,「要是不論多少拳都打不服呢?」
郭長生兇殘道:「那就吃掉。」
第一次,郭天逸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我萌萌噠的女兒怎麼會這麼難搞?
飯前教育到此為止,至少郭天逸和菖蒲都意識到,這個女兒以後不會吃虧。
當天夜裡,郭長生睡在父親母親中間,小肚子一起一伏,十分可愛。
菖蒲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悄悄道:「天逸,長生如此天賦異稟,你說她會陪我們一直留在大荒嗎?」
郭天逸沉默了許久,久到菖蒲幾乎以為他睡著了,才聽見他道:「等她七歲,我就送她離開大荒,她不屬於這裡,我們應該給她一個更廣闊的未來。」
「我不同意。」菖蒲眼中竟然含著淚,「當初,我以為我們不會有孩子,那道星光落在我懷裡的時候,我就忽然感覺到了,上天賜給了我們一個孩子。」
郭天逸一雙長臂伸來抱住她,道:「所以,我為她取名長生,她來到這世上,必然會有一番作為,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菖蒲凝視著他,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爹、娘……好擠啊……」郭長生小手推了推,眼睛還閉著,嘴裡咕噥道。
郭天逸的臉終於黑了,菖蒲低聲發笑。
…………
村子里有專門組織的捕獵隊,每個月都會深入大荒捕獵,為村子打到足夠的獵物才會回返。
郭天逸沒來的時候,村子每次捕獵都有人回不來,但是自從他來了,每次不僅打到的獵物更多,連傷亡都大大減少了。
在不打獵的日子裡,村子里的男人們就會帶著一群男孩兒習武鍛體,作為未來的戰鬥力培養,而在這些男孩兒中,有一個三歲的女孩兒,在最末尾跟著他們一起打拳。
並且,這群男孩竟然沒有一個人打得過她,這令所有人都側目。
郭長生陪著打了一會兒拳就收起了架勢,往村外跑去,不過她沒跑出去多遠,就被人拎著領子抓了起來。
郭長生一看,竟然是郭天逸跟了過來,奇怪道:「阿爹,你跟著我幹什麼?」
郭天逸道:「你不跟著大家練拳,又要跑去哪裡?」
郭長生扁著嘴巴道:「他們太弱了,跟他們練拳好沒意思的,阿爹,不如你帶我去大荒里玩吧?」她眼巴巴的看著郭天逸,懇求道。
郭天逸也想知道女兒到底有多天賦異稟,於是和村子里的狩獵隊說了一聲,竟然真的扛著女兒進入了大荒。
郭長生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第一次離開村子這麼遠,不由新奇的到處張望。
郭天逸一直觀察著她的神情,見她不僅不害怕,反而躍躍欲試,就把她放了下來,道:「一會兒遇到危險,阿爹是不會出手的,你一定記得保護自己,知道了嗎長生?」
郭長生信心滿滿道:「我會保護你的。」
這句話說完沒多久,郭長生面前就出現了一隻黑莽牛,體型巨大,郭長生都沒有它的腿高,但是她一點也不怕,雙眼放光的盯著黑莽牛。
黑莽牛見這個小不點竟然敢挑釁自己,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噴著白氣,前蹄一蹬,就奔向了郭長生。
郭長生大喊一聲,也是奔向了黑莽牛,眼見一人一牛即將相撞,郭長生忽然身體一矮,抱住了黑莽牛的一隻前蹄,小臉漲的通紅,竟然就順著慣性,將這頭牛掄了起來,對準側方的一塊巨石,轟然一砸。
「哞——」黑莽牛慘叫一聲,還沒回過勁,就看見一個黑影從天空落來,「砰」的砸在它身上,原來郭長生將黑莽牛甩出去后,也跟著跳了過去,她騎在牛身上,一拳一拳砸落,黑莽牛毫無反抗之力的慘叫著。
郭長生忽然大喝一聲:「你服不服,以後聽不聽話,不然現在就吃掉你!」
我萬萬沒想到,我可愛的小女兒,竟然是這種畫風。
——無法面對現實的郭天逸。
郭天逸終於知道,為什麼村長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平時萌萌噠的小蘿莉,竟然可以在一眨眼間畫風突變,馴服了一堆荒獸當小弟。
想到最後也沒屈服的黑莽牛,最後變成了村子里的口糧,不由得為女兒日後的敵人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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