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番外（2）明是非
鬼氣霓漫的陰山底層。
明是非被八十一根玄鐵釘像一個大字固定在石壁上。
雪白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染透，血漬漸漸乾涸，變成了褐色。眼眸里鮮紅退去，眸色恢復清明。目光漫無目的的看著洞口。
洞口處有一扇刻著古老符咒的石門。
天人不老不死的身軀，此時成了他最想擺脫的身份。早已麻木的心，對疼痛免疫了。
厚重的石門，吱吱嘎嘎的晃動著，千帆山主走了進來。
這個矮矮胖胖的鄉下老頭，惋惜的看著從雲端跌入泥坑的凌波天主，揮手一道儘力發出，禁錮明是非的八十一根鐵定，隨即消失了。
噗通。
沒有了禁錮的明是非順著牆壁滑落在地，四肢無力地癱倒在那裡。若是沒有牆壁支撐，他的姿勢會更狼狽吧。
「這是哪裡？」
明是非虛弱的看著千帆山主，發出微弱的聲音，「我怎麼來的？」
「唉，」
千帆山主重重的嘆息一聲，拿下頭上的破草帽當做扇子輕輕搖著，「凌波天主這麼快就忘了天殺局了？」
「至死不忘。」
明是非清明的眼眸殺氣再現，虛弱的身軀令他士氣大減，卻不妨礙他的表達，「一心守善，時時刻刻律己律人。為了維護天下太平，我受了太多委屈。」
「嗯，在其位，謀其政。沒有誰是不委屈的。」
千帆山主大義凜然，沒有半點同情明是非的地方，「你把天界治理的井井有條，上天許你安安穩穩的做凌波天主；同理，你以一己之力攪亂天界的安寧，上天就罰你再次贖罪。」
明是非吃力的仰頭，嘴角露出鄙視的笑，「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景泰藍色搞的鬼。四方天主暗中推波助瀾成就的局。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剷除異己。」
「知道是個局你還上躥下跳的進來？」
千帆山主氣笑了，「那丫頭比你狂多了，她就能忍住不出手。為什麼你不能？」
「明明知道每次換防都會有人被推出來，做那個背鍋的羔羊，你為什麼就不能忍一時？」
「······」
？？？
！！！
她能忍得住？
鬼信我都不信。
明是非不願意和他多說，有些話說了也是白說。罷了，事已至此，不忍也得忍。
「這是陰山之底，西方特地開闢出來的地域。就是為了關押你們這些，既有功於天下，也有過於乾坤的曾經的權者，大能。殺你們會引起天下大亂，只能關押。」
千帆山主對這位年輕的君王心生憐憫，不僅多說幾句，「明大人，對手若是想讓你犯錯誤，就一定給你布下讓你一定會犯錯誤的誘餌。這個道理你會不懂嗎？」
說到這裡，千帆山主停頓下來，咂咂嘴，「她的後台硬，只要不犯天怒人怨之大罪，回九凌關還是肯定的。你這是枉做了惡事。害己不淺吶。」
到了今天，你竟還這樣認為。
認為我是為她對抗四方天主？
天真。
老天真。
罷了，橫豎她都不會有事。
我處心積慮要保的人還是沒保住。
衣衣，若非與我相遇，會不會就躲過了這一劫？
我才是你的災星。
原本很容易定案的捲軸，因為他們要除掉我，變成了一個顛倒黑白的懸案。
我倒了，你的將軍，同僚都可以順利翻案了。
明是非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淚珠滑落。
是悔？
是怨？
是恨？
還是釋然？
無從得知。
「你與銀九玄的對戰引發了神魔之戰。」
千帆山主繼續娓娓而談，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九凌關守將拒絕參與。所以，現今的天界一時戰火連天。」
明是非倏爾睜開眼睛，急切的問：「她呢？」
他問的是梅成衣。
可是，千帆山主答得是：「她有什麼事？在時政台修養呢！」
忽而想起了什麼，順嘴一提，卻正中主題，「那個衣衣陪著她呢。每天除了吃就是玩，沒啥可擔心的。倒是你，淪落如此境地，在想回去可就是困難重重了！」
明是非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她平安就好。」
「唉，她有啥不平安的！」
千帆山主真的不明白明是非擔憂個什麼勁，「能吃，能睡，還能闖禍。大事找天家負責，小事自己解決。不大不小的被她的隊長處理了。」
明是非嘴角噙著一抹愜意的笑，眼眸望著洞口，眼神頗顯空洞，這個地方，有進來的時間，出去的時間永遠沒有誰說得准。
也許是幾千年，
也許是幾萬年，
也許是永遠。
突然一陣沉悶的轟隆聲傳來，牆壁震得顫抖起來，厚重的洞門跟著晃了晃了。一道金光閃過，一切恢復平靜。
彷彿那隆隆之聲是幻覺。
明是非眼眸突然警惕的看向千帆山主，這個老頭不蠢，更加不聰明。他沒有稱霸天下之心，也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若是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這聲音應該是乾坤鎖鏈斷裂的聲音。
乾坤鎖鏈千萬條，不知道是哪一條被人斷掉了。
轟隆隆·····
咕嘟嘟·咕嘟····嘟嘟嘟····咕嘟···噗····
大地就像是漏了氣一般，晃動了片刻，伴隨著隆隆之音變成咕嘟之聲，明是非斷定：
宣華鎖斷了！
宣華鎖一斷，意味著天地盤崩裂！！
「別怕，別怕，就是地震。」
不明真相的千帆山主急忙安慰著虛弱的犯人，「地殼運動而已，這是很正常的地獄活動項目。住久了你就習慣了。」
「哦，」
明是非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底牌，順水推舟的哦了一聲，卻不點頭附和。
「那個，明大人，你就沒什麼話想要捎出去的？」
千帆山主引誘著，「一般到這裡的人都會為自己喊冤，叫屈，想法申訴。」
「我就是凌波天主，找誰申訴？」
明是非不屑的說，「找你？還是那四個兩面三刀的傢伙？」
千帆山主扁扁嘴，確實沒什麼可以說的。幾家主子大打出手，誰會沒眼色去斷這場官司。
「哼，他們會說：朕，作惡多端。天譴罰朕在此贖罪！」
千帆山主忽而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明大人，你為什麼出任這次的混元會的當家官？你都這樣了，混元會還開嗎？」
明是非笑了，虛弱身體，微微移動一下，「千帆山主，混元會的宗旨是什麼？」
「懲惡獎善。」
千帆山主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明是非虛弱的哦了一聲，垂下眼瞼。
「那個，我就是來查看查看，你還需要什麼。」
千帆山主察覺自己的失誤，即刻補救似的轉移話題，後者淡漠一笑，低語道：「需要你老加註法牆嗎？朕虛弱至此，逃不掉的。」
······
？？？
千帆山主用草帽撓撓地中海，吸吸鼻子，訕訕的向前走了一步，小聲討好著：「明大人，時政台有件小事需要處理。他們的主政休假了，你看，是不是指點一二？」
底盤崩裂也算是小事？
心真大！
好吧，看在你對朕還算不錯的份上，朕就勉為其難的指點你一把：「時政台的事只有她說了算。」
她給自己放假了。
不說話怎麼算？
千帆山主愣愣的站在那裡，場景一度尷尬。
「吼，咕咚，咕咚······」
不知名的獸后叫一聲，沉悶，悠長，聲音在喉嚨里來回遊盪，聽的人心裡鬱悶極了。真擔心他會不會把自己憋死。
「噗·····嘩·····」
淙淙流水之聲在洞外響起。
這是在加固禁錮法陣！！
明是非低眉不語，身在囹圄，除了安分，所有努力都是徒勞。只能把出去的希望寄托在那個淘氣的小師妹身上了。
千帆山主嘆息一聲，暗自埋怨四方天主做事不留餘地，此時用人之際，你們至於這麼著急的把他困死在這裡么？
他那淘的沒邊的小師妹，你們管得住么！
唉，超之過急了！
「明大人安心休息，小老兒前去查看出了何事。」
千帆山主快步退出去，洞門再次封上。
黑暗裡，無數鬼魅，咆哮著，明是非睜開雙眼，兩道電光驟然點亮黑暗，周遭恢復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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