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遊戲

腦海里還在對昨晚發生的奇妙事件進行著回溯，乃至於都讓森江彌生有些沒有聽見來自於後方母親的叮囑。

「聽著，在新的環境里要好好跟同學相處，認真念書……知道了嗎？」

只要離開房間來到客廳就會迎來漫無止盡的啰嗦，對此自己早已習慣了。

「知道了。」

目光在收拾著午餐便當的母親面前流轉了一下，森江彌生在口頭上仍舊是保持著機械化的回應，活像一個失去了感情的機器人，出於本能反應地回復著母親的嘮叨，實際上早已成為了一副空殼。

「每次跟你說事情都這麼心不在焉的樣子，你……」

正當森江葵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森江彌生則是等到了她收拾完便當盒的瞬間一把拿過到了手中，搶先一步地告起了別：「我就先去學校了……！」

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大門，當脫離了喧鬧的環境中時，森江彌生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終於擺脫苦海了。

好容易才走出了家門，彷彿是電玩闖關遊戲終於闖過了最後一局，森江彌生此刻的心情是帶著釋然的。

一邊走在這半生不熟的上學路上，森江彌生也一邊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幾個小時睡前發生的一幕奇妙景象。

自己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夢境。因為……

早起打開相機，出現的界面是與當時完全吻合的。

不光是割傷了自己手指的相機，通過另一部手機的攝像功能也出現了同樣的界面，由此就可以讓自己確定了一個特性：不管是相機還是手機，只要是擁有攝影功能的數碼產品，都可以享受這樣的輔助加成。

把拍照的人換成鄉下一點都不會用相機的老奶奶來使用，都能拍出一張堪稱精美的照片，更不用說審美在線、經受了多年熏陶了的自己了。

「說起來，要不要找個機會去這家蕎麥麵店嘗一嘗口味呢……」

距離上課的時間還很充裕，這就給到了森江彌生悠閑的理由，並且趁著這個機會觀察了一番這上學路上的各種建築。

這一家門口正對著自己身前的蕎麥麵店，毫無疑問就是最令自己在意的。

正當自己還在處于思索的狀態下時，這個讓森江彌生頗為感興趣的蕎麥麵店，忽然是被人從店內打開了門，走出來的一道身影也是使森江彌生相當意外的——

遠藤櫻。

隨著女孩走出了店面，兩個人的視線也就迎來了平視。

「咦？森…森江同學？」

明明知道眼前這個人的長相就是與自己同班同學相同的，少女還是多呼喊了兩聲，或許是出於禮貌，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不太敢確定。

不同於遠藤櫻的不定，森江彌生的態度就要顯得乾脆多了。

「遠藤同學，早上好。」

向前方揮了揮手，森江彌生對於眼前的這位女生觀感不錯：溫和，安靜，幾乎避開了自己的雷區。

兩個人一經見面，自然不可能互相如同陌生人一樣走開，但又不能太過於親近——這就使得彼此之間陷入了某種困境。

「為了不要讓其他人誤會，我們就……保持五步的距離吧。」

望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穿著同樣校服的人有不少數，這才促使了森江彌生做出了此般建議。

自己可不想剛轉學一周就成為班級的風雲人物。

而這古怪的提議，竟是被這位叫做遠藤櫻的女孩給同意了。

「森江同學…準備加入攝影部嗎？」

將手提式的書包雙手提在校服百褶裙前，遠藤櫻熟練走在這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路上，一邊盤算著兩人之間「五步的距離」，一邊嘗試鼓起勇氣開口說話。

還在努力熟悉這條上學路的森江彌生，在得到了女孩的提問過後倒沒有故作清高，很及時地回答道：「那也得看看攝影部的人適不適合相處…對了，之前答應你要為吹奏部拍攝寫真的事情，在最近幾天就可以開始了。」

「啊……謝謝！」

不知道對方的水平如何，既然主動請纓，那麼自己也就當作是攝影行家了。

下意識地說除了感謝的辭彙，遠藤櫻在得到了具體時間后一時欣喜，很快就忘記了二人之間保持著的五步約定，一不小心就與森江彌生的身形拉近了不少——到現在更是只差一個伸手的距離了。

「曼！你在幹什麼？」

只是一個回頭的功夫就發現了突然近身的少女，這讓森江彌生意外的同時，亦是忍不住開口質問了起來：「要遵守規則啊。」

「對…對不起！」

直到聽見了質問，遠藤櫻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是一時之間忘記了保持距離了。

這下可壞了……萬一被討厭了該怎麼辦？

不過，遠藤櫻這態度好到不可思議的道歉，反而是讓森江彌生有一種虧欠了的感覺。

這跟之前在學校接觸到的女生們可不太一樣。

「嗯？道歉卻是沒什麼必要……」揉了揉鼻子，森江彌生隨即說道：「你也不用老老實實遵守這個不重要的約定，順其自然就好。」

遠藤櫻從頭到尾給到自己的印象，都像一個小羊羔——溫馴，無害，而又乖巧。

溫馴到令對任何女生都是毫無偏袒的森江彌生，都想要稍微做一些讓步。

「好…好的。」

將遠藤櫻猶猶豫豫的模樣盡收眼底，森江彌生忽然滋生出了某種想要逗弄一番的想法。

不用多時就想出了一個不錯的點子，森江彌生開始有意識地調整起了自己的腳步。

「對了，有關於吹奏部，我可以給你一些信息……」

話語很明顯只是說到了一半，遠藤櫻在掏出書包內資料時並未注意到身前的人停下了腳步，直到快要碰上的前一秒才反應過來，連忙停下了腳步，從而略有些后怕地道：「怎、怎麼了嗎？」

「不，我只是在看路牌而已。」抬起頭一副認真地樣子，不得不說這個人的神態動作都很真實，讓遠藤櫻想要質問的想法都給打消了下去。

只把這個誤會當作是偶然，遠藤櫻很快就放下了疑慮，雖說沒必要這麼較真，但為了避嫌，自己還是按照了之前的五步約定，沒有與之靠得太近。

將這一幕看在眼底，森江彌生不再去試圖說服，繼續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這種莫名的尾隨感，竟是讓彼此都沒有奇怪的心情。

也許是早有雙方默許的緣故。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讓我看看吹奏部的資料比較好。」

邁著平穩的步子，森江彌生的表現就好像是與往常沒什麼兩樣，遠藤櫻也適應下了這樣相距五步左右，互相不看對方表情的聊天氣氛。

「說的是呢……」

剛想回答，遠藤櫻又是愕然發現對方停了下來，而自己也不得不跟著剎車——這明明沒有規則制定這麼做，但遠藤櫻就是如實的停下了腳步。

這次又是什麼？

「喔？這裡居然還有一家麵包店？」

一手摩挲著下顎狀若思考，森江彌生在此時大有閑心地看起了風景。

「是的，這裡的麵包味道非常好。」

少女似乎還沒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駐足感嘆了一番麵包房，森江彌生隨即繼續往前走，遠藤櫻則是像跟著領頭羊一路走的小羊，鎖定了對方的背影，一路保持距離跟了上去。

注意到了女孩繼續跟上來的腳步，森江彌生不禁莞爾，同時越來越投入到這個遊戲的節奏中了。

為了保持五步的距離，遠藤櫻早就忘記了這是沒必要遵守的事情，而是被自己的逐漸機械化的思維所左右，下意識地去恪守這個「五步」了。

所以，她就被森江彌生給玩弄在了股掌之間。

又來到了一道路牌前，裝作正常地經過後又猛地停步，往後撤了回來，身後的少女則是如出一轍地照做了這樣的動作，只是由於太急促從而造成了一個踉蹌。

「差…差不多得了！」

心中不住地呼喊著，但到了現實中，遠藤櫻又失去了說出來的勇氣。

如此這般的操作被自己重複了好幾遍，跟著領頭羊身後的小羊亦是復讀了數次。

直到遠藤櫻終於發覺了不對勁，才開口提出了質疑。

「等、等一下，森江同學，你該不會是在……」在經歷了又一次的虛晃數槍后，遠藤櫻這才一邊喘著氣，一邊問道：「戲耍我吧？」

聽見了來自於少女的質問，森江彌生只是停頓了一下，而後用低沉的聲音說出了輕鬆的內容：

「YES！」

很奇怪的是，這種幼稚的做法非但沒讓森江彌生厭倦，反倒是玩得樂在其中。

很久沒遇到過這麼單純、單純到有點不忍心再開玩笑的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