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朝聖者·凱斯拉特
在米爾蘭的認知里，帝國三大教會。
自由議會、光明教廷、太陽教會，大概是以下三種情況。
偽善的狼、狡詐的狗、一根筋的熊。
相比較另外兩種人，大多數人還是覺得和一根筋的人相處更安穩，至少不會忽悠著去當試驗品，去為了光明奉獻一生的積蓄。
和大家一起讚美太陽，要是被牧師聽到了，他說不定還能高興地對你施展一個治癒術。
要是能被選中加入教會，成為一名傳教士或者牧師，那就是信徒們最高的期望了。
「老師，您在想什麼？」
米爾蘭有些意猶未盡地閉上了嘴，抬頭看到埃蒙德一臉沉思的模樣。
「沒什麼，你繼續說。」埃蒙德揉了揉她的頭，道。
「哦，我剛才說到哪裡了來著？」米爾蘭皺了皺眉，道。
「教廷的人就是掉進錢眼裡的狐狸...」埃蒙德提醒道。
「對，那些傳教士就是一群騙子，要不是他們會魔法，我早賞他們每人一棍子了。」米爾蘭憤憤道。
「讚美太陽。」
一聲沉穩平和，但滿含虔誠與崇敬的聲音在兩人身後傳來。
這聲音不大，卻彷彿能浸潤人心，周圍本來準備高呼的信徒都停下了動作，看向這邊。
「兩位朋友，可以讓我一下嗎？」
身後的人問到。
埃蒙德拉著米爾蘭讓開到一旁，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灰色衣衫，上面破破爛爛，只能勉強遮擋身體，衣衫下是乾瘦的身軀，好像一層皮裹在骨頭上，他低著頭，恭敬地跪俯在地上，只有兩側的鬢角還留有一些黑中帶灰的，如同雜草般的頭髮。
隨著埃蒙德和米爾蘭讓開，太陽驅散了陰影，他親吻著被陽光照射的土地，保持著動作，五秒后，他先是抬頭，目不斜視地看向天空，與太陽對視，隨後張開雙手，又持續了幾秒鐘，最後緩緩起身。
「請原諒我的無禮，朝聖之路不可被打斷，我的心不允許我這麼做。」
他為剛才讓埃蒙德他們讓路而道歉。
但眼睛依舊看著前方，就連走路都沒有停下來半分。
走了十步后，他再一次跪俯在地，親吻著地面，用堅定且溫和的聲音吟誦著：「讚美太陽。」
「他是一位真正的苦修者！」
「他是凱斯拉特，我記得他，每一年朝聖日他都會這樣，一直堅持到太陽石面前。」
「他是怎麼做到的。」
「讚美太陽！」
周圍的信徒驚呼交流，有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喊了聲口號，一下子讓氣氛熱烈起來，病毒似的傳播，很快，海浪般的高呼又開始了。
讚美太陽！
米爾蘭揉了揉耳朵，踮起腳小聲對埃蒙德道：「我感覺再聽下去我都要跟著他們一起喊了。」
埃蒙德看著前方凱斯拉特的背影，對方每走十步就會停下，跪拜、吟誦，精準到每一秒都沒有偏差。
而根據這些信徒所說，對方每年都會這樣來一次。
一位真正的苦修者，他對太陽的信仰估計已經濃縮到了骨子，乃至靈魂中。
「嘿，朋友，還停在這裡幹什麼？不快點走的話，可趕不上朝聖日了，讚美太陽！」
一名青年路過，熱情地說。
「那我們快走吧，讚美太陽！」米爾蘭對埃蒙德說到，說完就一臉慌張地捂住嘴。
隨後驚慌失措地對埃蒙德道：「老師，我被洗腦了，怎麼辦？讚美太陽！」
埃蒙德看了她一眼，米爾蘭搞怪的表情慢慢凝固，回歸正常。
「走吧。」
「是。」
兩人一前一後，繼續趕路，很快就追上了凱斯拉特。
「讚美太陽。」
凱斯拉特說完，重複跪俯、擁抱、起身。
「信仰是心中的綠洲，孩子，不要去貶低任何一個人的信仰，哪怕他信奉的是一隻豬，一隻狗，甚至一棵草。」
凱斯拉特語氣溫和，就像在說教孩子的慈悲長者。
米爾蘭臉騰一下紅了。
「她只是在抱怨那些利用人們的善意與真誠去做傷害人們的事的掌權者。」埃蒙德也用平穩的聲音回到。
「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的。」
凱斯拉特溫和說到，繼續跪俯、親吻、吟誦。
「那一天太久，我們只能看到當下。」埃蒙德搖了搖頭，道。
「不，朋友，當下已是白晝，沐浴於陽光之下，一切黑暗將無處遁形。」
凱斯拉特看著前方，邀請道：「你們看待世界太悲觀，需要...」
他話說到一半，然後立馬中止，轉入跪俯、親吻、吟誦、擁抱流程。
站起來后，接著道：「需要太陽的光輝。」
這也是個神棍。
米爾蘭眼神示意，看吧，每個教會信徒骨子裡都帶著傳教基因。
埃蒙德沒理她。
「朋友，你們因什麼而去聖地？」凱斯拉特問到。
「我們只是同路，會在前面的小鎮租賃馬匹。」埃蒙德說到。
凱斯拉特面上有些遺憾：「為什麼不去嘗試一下擁抱太陽呢？心靈空洞的人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況且你們所說的小鎮，距離聖地也只有幾十米遠。」
「幾十米遠？」
埃蒙德一挑眉。
這意味著他們再走十幾里路，就能再租賃兩匹馬了。
「朋友，我能感覺到你心中的憂慮，你需要放鬆一下精神了。」
凱斯拉特從地上站起來，道。
「我不喜歡信仰什麼。」
埃蒙德搖頭，道。
他信奉自然，太陽也不過是自然的一部分。
「我並沒有讓你去信仰祂，不管你是否看祂，祂始終在那裡，看著你，為你驅散寒冷，為你帶來火焰，為你帶來精神的放鬆，為你帶來生的希望...」
凱斯拉特後面的話說的有些急促，因為馬上又要走到第十步了。
他確實是個堅定到刻板的朝聖者，朝聖過程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被打擾。
「你堅持了多少年？」埃蒙德問。
凱斯拉特平靜道：「談論時間是最沒有意義的事，當你認為時間有意義，那麼你就浪費了思考時間存在的意義的時間。」
「當然，在某些愚昧者眼中，時間越長，就代表認知與閱歷越豐富，朋友，我知道你不會是這樣的人。」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不會覺得很無聊嗎？」米爾蘭終於忍不住了，問到。
「為什麼要執著於做一件事是否有意義呢？孩子，每個人對於意義的定義都不相同。
只有生活里無聊且無意義的人，才會覺得世界無聊且無意義。
我知道你不會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