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人道主義精神
第158章人道主義精神
「不過我還是把我所有的存款都給保姆了,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罷了,讓她給孩子送去個好點的福利院——她是個好人,我信得過她。」
「他還小,哭一哭就好了。哭一哭,過幾天,就能忘了我。」
張德閉著眼睛絮絮叨叨地說,神色出奇的平靜,再也沒有了要殺言伊時的兇狠和證明,像一個平凡又普通的男人,在惦記著自己家裡年幼的孩子。
他像是前座二人的老朋友,也不管人家兩人願不願意聽,平日里那些根本無人傾聽的老掉牙的事,都盡數掏心掏肺地說了。
席之夜面色平靜,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那些話。只是握著方向盤的手探到了副駕駛,輕輕拍了拍言伊的手。
後者沉默了一瞬,還是告訴了張德他們的想法。
「孩子我們會給他找個好去處……可能是重新找一對收養他的夫妻,也可能是送去福利院由我們匿名資助……我雖然恨你,要你必須給我和你殺的人一個交代,但你兒子是無辜的,我不會遷怒於他。」
女孩撇過頭看向窗外。
「最好他能儘快忘了你,開始新的生活,才不耽誤重新找願意收養的人。」
後座久久沒有傳來聲音。
張德聽到言伊的話,從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接受,眼淚已經完全打濕了他粗糙的臉,從哪些鬆弛的褶皺中彎彎曲曲地流下來,打濕了他的前襟。
他的雙手還被反綁在背後,沒有辦法擦淚,只得任由那些淚源源不斷的流出來,被風乾,再覆上新的水痕。
良久,他才說了一句「謝謝」,幾乎語不成聲。
言伊沒有說話,席之夜卻冷淡地回了一句。
「不必,與你無關。」
張德並沒有糾結這件事和他有沒有關,他看了看窗外,還有不遠就要到相關部門了。
他咬著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
「你們要、要幫小波,作為感謝,我這裡有一個秘密,告訴你們。」
「其實……我認識那個黎小姐。認識很久了。
言伊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席之夜望過來的目光。
都快到目的地了,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人生中最兵荒馬亂的一個夜晚。
將張德帶到相關部門的時候,竟然還碰到了老熟人——那對搭檔,宋野和魏如星。他們正是今晚值夜班的人。
宋野聽了案情陳述以後迅速地聯繫各方立案,將被捆成一個詭異形狀的張德收押。而魏如星則分別帶著席之夜和言伊去錄了口供。
那邊的宋野「喲」了一聲,看著張德扭曲斷掉的手指挑了挑眉:「這手指怎麼回事兒?好傢夥,還挺有藝術感。」
言伊大大方方地承認:「我不小心給他掰斷了,你們如果有止痛藥什麼的可以給他一點嗎?」
魏如星頗為詫異:「我倒是頭一回見你這麼人道主義精神的受害者。」
「是啊。」宋野介面說,「人道的受害者不人道地把兇手的手指掰斷了,還人道地替他要止痛藥。」
眾人:「……」
魏如星扶額:「你快去忙你的吧。少說話。」
宋野還挺委屈:「嘿,我說得不對么?」
眼看著兩人有開始鬥嘴的趨勢,言伊連忙打斷了他們:「沒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了嗎?那我們先離開了。」
宋野這才正色說:「目前沒了,該記錄的已經記錄了,不過後續可能還需要你們配合,到時候我會聯繫兩位。」
「謝謝。辛苦了。」
席之夜替言伊道了謝,幫她把剛才為了寫字方便而挽上去的袖口整理好。
言伊任由他動作,一邊聽魏如星說一些要注意的事。
「……如果有陰影,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
後者說完案件相關的事,突然補充了這麼一句。
言伊微笑著道了謝,被席之夜牽著離開了。
魏如星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那兩道背影離開,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回頭一看,是宋野。
後者摘下帽子隨意地胡嚕了一把頭髮,又重新扣好帽子:「看什麼呢?」
魏如星搖搖頭:「沒什麼。我就是奇怪,怎麼她總能攤上這些尋常人一輩子都遇不上的事。」
「得罪人了唄,還能怎麼樣。」
與此同時,車上的氣氛有些凝滯。
言伊怎麼也沒有想到,張德告訴他們的秘密,竟是有關於黎夏晚的。
她已經有起碼五年以上的狂躁症病史了。
張德說,現在市面上的治狂躁症的葯都只有很微小的效果,對於黎夏晚這種中度狂躁症的患者基本沒用。
於是她的哥哥黎城,不知道從哪裡輾轉認識並且聯繫到了張放,拜託張放幫他們搞到一種國外的葯,這種葯被限制進口,只能靠人肉背回國,風險極大。
過大的風險代價便是巨額的金錢,張放獅子大開口,不僅要了錢,還向黎城要了黎氏百分之三的股份。
要知道,黎氏的股份,雖然只有百分之三,但年底的分紅也十分可觀了,更別提隨著黎夏晚病情的進展,她的耐藥性也越來越強,需要的藥量越來越大,直接體現為張放過了不久就換了一輛豪車。
說到這裡的時候,言伊回想起黎夏晚之前經常性地突然情緒爆發以及明顯的傷害他人的表現,這才有了些實感。
狂躁症……
這種精神障礙疾病,黎氏不可能會大張旗鼓地廣而告之,聽張德的意思,黎城和黎夏晚兄妹倆甚至沒走告訴黎家其他的人,想來他們也不願意被別人知道黎家的大小姐會患上這種精神疾病。
言伊不由得看了一眼席之夜,想知道他得知了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反應,結果發現後者很平靜,甚至還有閑心幫她將耳邊散落的髮絲撩了一下。
面對言伊詢問的目光,男人一臉坦然。
「我早就有過類似的猜測。」
「她之前的脾氣雖然也不太好,倒也沒有像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會爆發。大概三年以前我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穩定,問過一次……」
男人似乎很不願意回憶起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