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矜持
「你怎麼知道那女人會退貨？」蕭若谷捧著那方紫黑色的木料，還沒從失而復得的驚喜中出來。
「這種木頭，只有你這樣的愛好者才會捨得花大價錢去買，那人既然只是為了給你添堵才賭氣買下，在你不接她招的時候，自然不會願意浪費銀錢。」
「若是店家不願意接受退貨？」
「那就做一回梁上君子，干一單無本買賣。」
將偷盜說得如此輕巧，蕭若谷很意外，蘇雯玥看起來雖不是循規蹈矩的，但也不像會行小人行徑。那麼，她是為了自己羅。
蕭若谷忍不住唇角上揚。她嘴上說得絕情，實際上根本就是對他上心了嘛。女人的矜持，他懂，看在她也合他心意的份上，他便配合她，順著她，這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受不了旁邊的熱烈眼神，蘇雯玥一個眼刀劈過去。
「這塊木頭五十兩，加上之前的五兩，之後三個月我都不再付你錢。」
「好。」蕭若谷樂呵呵地，一口答應。
蘇雯玥實在很想一掌巴在他臉上，將那看起來傻氣的笑容打掉。
車馬行在小鎮入口處，一來那裡地勢寬敞，方便飼餵牛馬，二來也方便來去的人租售車馬後便可啟程。
在安平公主府，因蕭瑜愛馬，府里養了好幾匹良駒駿馬，甚至親自照顧。耳濡目染之下，蕭若谷對馬也有幾分了解，進入車馬行，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對那些插著乾草的馬兒評說得頭頭是道。
蘇雯玥的眼睛，則專註在馬匹另一頭的驢子區。
「依我看，這裡面就那匹馬值得買。」轉了一圈，蕭若谷指著一匹毛色黑亮、高大威武的駿馬，馬的旁邊，站著一個背著大刀的男人，顯然就是馬主人。
「不買馬。」蘇雯玥三個字打消他的積極性，拉著人往另一頭去，她早已看中了要買的商品。
「這兩頭驢子，我要了。」
「驢子怎比得上馬……」蕭若谷看著那些矮小的聳拉著腦袋的驢子，與對面雄赳赳氣昂昂的馬兒相比，簡直不能看。
「我就要驢子。」蘇雯玥堅持，在那賣驢的老者將驢子牽出來后，爽快付錢，再將繩子甩給蕭若谷，要他牽著。
蕭若谷一臉嫌棄，但又不得不牽著。
「驢子和馬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已成定局，還是忍不住嘀咕。再一想到明天自己也要騎著這矮小的驢子趕路，整個人連頭髮絲都在抗拒。
「你要是不願騎驢，咱們可以退掉一匹。」
「真的？咱們趕緊回去，方才那匹馬興許還沒賣出去。」說著，立即拉驢子轉方向。
「退了驢子也不買馬，明天我騎驢，你牽著走路。」
蕭若谷頓住，扯著驢子迴轉身，氣沖沖朝前走。
蘇雯玥抿唇，忍住笑聲溢出。
這傢伙，有時候還真單純，不戲耍他都對不起自己。
三月的暖暖春陽中，騎驢悠哉行走，實在是件愜意的事。當然，對蕭若谷而言，若是能將驢換成馬，那就更好了。
「小谷。」前面老驢拖步般慢慢走的驢子停下，蘇雯玥的聲音里有著一絲期待，「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提到銀子，蕭若谷本來因春光賞心悅目而愉快的心情，頓時墜入冰窟，就連向來抗議的「小谷」的稱呼，都懶得理會了。
「不到二十兩。」
話說得咬牙切齒，實在是兩人離開臨京鎮之時，她才剛入手四百兩銀子，結果不到兩天，他便見識到她撒錢的功力。
進到藥鋪，看中的藥材不問價格，直接讓店家包起來，一次便花去百兩銀子。那般的大手筆，他原以為她荷包滿滿，結果一問，她取出荷包倒出來一看，只剩下不到兩百兩，換言之，從臨京鎮離開之時，她就只有初初得到的診金四百兩。
原以為她會再診病賺錢，結果一到客棧就進房間鑽研剛到手的藥材，甚至還因為缺葯又出去一趟，撒出去大半銀兩。
不開源不節流的結果，便是離開臨京鎮短短五天，四百兩便只剩下一百兩，而她還稱無所謂，還有銀子就不需要想著賺，用了再說。蕭若谷這時才感到危機，二話不說將財政大權搶過來。
要買藥材，可以，她擬出需要的種類數量，選擇需要的品相，由他和商家談，需要什麼買什麼，不許超標。
「我簡直是給自己找了個管家公。」看中的藥材不能買，蘇雯玥抗議。
「沒我管著，這點銀子你這會就能用完，今晚就得露宿街頭餓肚子。」蕭若谷理直氣壯，「別忘了，你承諾要管我吃喝，難道是要我和你一起睡街邊？」
「不至於睡街邊，可以去破廟或者一些廢宅過一晚。」
她說得這麼理所當然，聽得蕭若谷一瞬間心悸，隨即，更加堅定管賬的決心。
「不到二十兩，根本買不到好藥材嘛。」蘇雯玥哀哀嘆息。
「你想買什麼？」剛問出口，蕭若谷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甘草、黃荊、白朮、防風、紫苑、連翹、貝母……」蘇雯玥念出一長串。
經過這些天，蕭若谷對藥材的價格也有了點了解，她念一種，他便在心裡計算起來，越是計算臉越黑。
二十兩根本連一半都買不到。
接下來他們到的是一個大城，也許到了之後可以想法子賺一點錢。
蕭若谷的思緒飄遠。
如臨京鎮那般，看一個病人賺四百兩的好買賣可遇不可求。一來，這得生病的人有足夠的銀錢。二來，是如向成所言，她動手治病全看心情，而據他這段時間的觀察，她動手的心情十分難得，至少離開臨京鎮之後，這心情就沒出現過。
蘇雯玥同樣微微鎖眉。
在她看來，銀錢賺了就得花，沒了就再賺，沒什麼要緊的。但是他卻對這很在意，每日下榻之後，都細細計算用了多少、賺了多少、剩了多少，瞧他那般上心，且她想要的藥材也都能買，她便就隨他去。
只是，這會兒看起來，似乎他們真的很缺錢哦。
蘇雯玥的手在書封上摩挲。
看來，女神醫的名頭又得拿出來用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