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緊跟霍破天之後,是數名大內待衛,其中兩名侍衛的中間挾持一人。那人銀髮飄飄,滿臉的皺紋,布滿蒼桑之感。洪熙官心直往下沈去,如臨深淵,低呼道:「屈師伯!」聲音之中,竟有幾分的顫抖。
那老人緩緩揚起頭來,笑道:「熙官,你來了!」臉上笑容展開了來,絲毫沒有驚懼之意,似乎對於眼前的一切都能處之泰然。
洪熙官嘆道:「是熙官連累了師伯!」
眼前局勢突變,令他毫無還手之力。對方陣營之中,單是一個木江吟就令他大感頭痛了,況且還有霍破天這等級數的高手在旁相助。所謂世事如棋,一著出錯,滿盤皆輸,自己從起初那一刻,就太過低估敵手了。
正在驚駭莫名之間,明月蓮足輕移,款款上前兩步,淡然道:「霍侍衛,還識得本宮麽?」
霍破天臉色一變,單膝著地道:「卑職參見格格!」
明白冷冷道:「難得霍侍衛還知道本宮是大清的格格,卻為何與木侍衛串通一氣,前來為難本宮?難道不怕抄家滅族之罪麽?」
霍破天心中一懍,訥訥道:「格格何出此言?木大人精忠於皇上,同卑職一樣,皆是供職於皇宮大內。據和中堂與木大人所言,格格於數月之前被反賊洪熙官所挾持,然生死不明。現在朝庭已頒布命令,全力緝命洪熙官!」
明月嘆道:「真是是非倒置!本宮若非洪大哥數度出手相救,豈能活到今時今日?枉木侍衛深得皇上寵愛,受朝庭奉祿,竟串謀朝中奸黨,意謀不詭,竟然數番為難於本宮。霍侍衛,本宮命你立即將他拿下,押解回京,交手皇上處置!」
霍破天神情頓為大變,目光瞥向一旁的木江吟,遲疑道:「這……」
木江吟驀的大笑道:「格格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洪熙官曆來與朝庭作對,一日之前,又在杭州城內犯下重案,格格千金之軀,竟與這反賊混在一起,卻又是如何解釋?」目光一轉,落在身旁霍破天的臉上,陰**:「霍大人,我們為皇上做事,一定要衡量形勢,見機行事,你知道該怎樣做了?」
霍破天心中大寒,知道此人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為人更是心狠手辣,教人莫測高深,而且來頭不小,自己實不宜與他作對。念頭一轉,霍的從地上站起,朝向木江吟抱拳道:「卑職全憑木大人吩咐!」
木江吟狂笑道:「好極,好極。」兩道森冷的目光落在明月的身上,冷冷道:「格格,這些日子以來,你與洪熙官這反賊雙宿雙棲,此事倘若傳回朝中,定然有損皇室的清譽。你還是隨同卑職等人回京吧!」
明月心中一沈,知道霍破天此人受木江吟所迫,絕不會為自己所用。今日之勢,已如四面楚歌,定難以全身而退。扭轉過臻首,凝望著身旁橫槍卓立的夫君,目光極盡溫柔,淡然應道:「明月不會同你們回去的,因為我已是洪大哥的妻子。」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皆是一震。
木江吟吃吃笑道:「難怪格格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洪熙官,原來是耐不住宮中的寂寞,竟暗中做出這等苟合之事,當真是貽笑天下。哈哈哈,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木某就拿下你們這對狗男女,交回朝庭處置!」一個毒計在腦中頓時醞釀而成,倘若將明月與洪熙官二人拿下,交由刑部公審,定然能重重打擊乾隆的勢力。
忽聞身旁的「棋隱」屈大均輕嘆道:「嘿嘿,想不到清庭的皇上也是這樣的昏庸,竟然在身邊養虎為患,到頭來,隨時隨地都可反噬自己一口!」
木江吟冷冷喝道:「老東西,你在胡說什麽?當心木某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屈大均臉上毫無懼意,哈哈笑道:「老夫已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什麽場面沒有見過,你是嚇不了我老人家的。你們這些狗奴才,如此對老夫無禮,真是生可忍,孰不可忍了!」雙臂倏的一揮,那押解他的兩名侍衛頓時被一股大力推出,直向木、霍二人撞去。自己卻乘勢向洪熙官躍去。
木、霍二人驟然驚變,心中大驚,怒喝一聲,揮掌將那侍衛劈退一旁。那兩名侍衛如何受得起二人的掌力,幾乎同時噴血倒地,眼見沒有氣了。
木江吟目中殺機畢露,森然道:「老東西,你真會裝聾伴啞,原來你會武功!」
屈大均大笑道:「與至善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怎會連一點武功都不會呢?熙官,說起來,老夫還算得是你的師兄哩!唉,只是可惜了我的小寶貝。」扭頭望向橫死在地的那條大黑犬,神情悲傷之極。
木江吟向前逼進一步,冷笑道:「你既然這樣緊張這隻畜牲,木某就送你去陪它好了!」
洪熙官長槍一揮,擋在屈大均與明月的面前,沈聲道:「屈師伯,你帶著月兒快走,讓熙官來擋住他們!」
屈大均搖頭道:「傻小子,要走大家一起走,屈師伯怎會留下你一人呢?況且,這個姓木的小賊乃是白眉的徒弟,武功很歷害,你不一定打得過他的,讓師伯與你並肩作戰吧!」
明月道:「是啊,這位前輩說得對,洪大哥曾說過,無論什麽時候,我們都要生死與共。」
屈大均笑道:「咦,這位姑娘定然就是乾隆的女兒了,居然這般有情有義,難怪我們熙官會娶你做老婆了。」
明月恭聲道:「原來前輩也認得我皇阿瑪。」
屈大均道:「天下之間,誰不知道乾隆帝呢?不過,老夫向來對你們滿人的皇帝沒有好感,整天興風作浪,亂殺無辜!」
木江吟喝道:「屈老頭,你在此隱居多年,居然死性不改,侮辱當今聖上,木某就將你拿下,交由刑部處置,以正視聽!」聲音未落,眼前倏的白影一晃,已欺至近前。
屈大均大笑道:「哪有這麽容易?」雙袖一揮,袖影之中撒出漫天的芒影,猶如暴風驟雨般的疾打出去。同時暴喝道:「退!」
木江吟倏然長嘯,一抹耀眼的劍光陡的激揚而起。「嗤、嗤、嗤!」一陣雨打杷樵般的聲響,漫天的暗器皆盪開出去,撒落一地,竟是一些黑白相間的棋子。
就在這一瞬間,洪熙官三人已憑空消失在眼前。
霍破天率領眾侍衛躍到木江吟身旁,恭聲道:「木大人,他們逃走了!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木江吟冷哼道:「他們帶著一個不諳武功的女子,定然是逃不遠的,大家四處仔細的搜!」驀的回過頭來,兩著森冷的目光落在霍破天的臉上,陰**:「霍兄,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既已看到這一切,今後還有何打算?」
霍破天心中大懍,躬身道:「卑職向來以木大人馬首是瞻,誰能給我榮華富貴,誰就是卑職的主子!」
木江吟大笑道:「好!所謂『物澤天賜,適者生存』。霍兄果然精於為人之道,今後就好好的跟著木某,木某絕不會虧待於你!」
霍破天諂媚笑道:「卑職明白!」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才覺得內衣已被冷汗濕盡。
祠堂下的一間地室之內。
明月游目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只見地面乾燥、潔凈,竟還準備了一些乾糧,飲水,不禁由衷讚歎道:「屈前輩,你果真是一位奇人,竟事先建了這樣一個藏身之所,明月很是佩服你老人家啊!」
屈大均笑道:「明月姑娘,不知你是否是在取笑我老人家?當年呂留良與曾靜相繼受害之後,老夫為了逃命,竟不惜自毀名譽,詐死逃生。這一點小伎倆又算得什麽,簡直是貽笑方家了!這幾十年來,除了熙官的師父傳我的幾套武功之外,老夫逃命的本事尚不止於此。唉,有時想一想,做人真是辛苦,既然是這樣的辛苦,為什麽老夫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還仍對這人世之間戀戀不捨呢?」
明月幽幽道:「是啊!其實是因為人世間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都人難以割捨!」
屈大均奇怪的望向她,點點頭道:「咦,你這位小姑娘甚有見地,在這一點之上,老夫是不如你了。嘿嘿,在世間上,老夫最難以割捨的,就是與至善那禿驢對弈了!」
明月垂下臻首,一時默然不語。
屈大均發現明月的神情有異,奇道:「老夫說錯話了麽?」
洪熙官見明月被勾起傷心事,急忙岔開話題,說道:「屈師伯,木江吟此人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測,當日熙官與他交手,竟也不是他之敵!武當派與少林並尊為武林的泰山北斗,也算得赫赫有名的名門正派,為何在木江吟的武功之中竟有幾分的詭異?」
屈大均沈吟道:「你師父曾說過,這幾年來,木江吟的師父白眉道人暗中創出一套上乘武學,名叫『縱鶴神功』,乃是融合武當與邪派武學的精華而成,歷害無比,連你師父也是要忌他三分!木江吟定然是得到白眉的真傳了。」
洪熙官驚道:「白眉還在世間麽?師父他老人家的武功冠絕天下,早已出神入化,白眉縱是創出什麽歷害的絕學,也未必是師父的對手!」
屈大均搖頭嘆道:「熙官,你太過相信你師父的武功了。天下何其之大,能人異士眾多,你師父的武功雖然已臻絕頂,但能與他抗衡的高手也不乏其人。據老夫所知,當今之世,足以挑戰至善禿驢之人就有兩人,一人便是木江呤的師父白眉,另一人深在大內禁宮之中,據說是一位老太監。」
明月異道:「宮中的老太監之中,竟有這等高手?明月怎會不知道?」
屈大均道:「你不過是乾隆的一個女兒,遲早要嫁人的,哪能讓你知道這麽多事?當年『鷹王』一代宗師,進宮行剌乾隆,竟然也被人在無聲無息之中擊斃,這等功力,絕非木江吟之輩所能做到!」
洪熙官驀的想起數日之前,在江上所見那一幕。師父與人於江面相搏,氣勢磅礴之極。與師父動手那白髮老人的武功亦是莫測高深,若非大內那位公公,便是木江吟的師父白眉道人。當下不禁暗嘆:「天下之大,卧虎藏龍,以我的武功,當真是微不足道了!」心中頓生出頹唐之感。
耳邊聽得明月道:「屈前輩,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
屈大均道:「你毋須擔心,這些大內高手找不到我們,自然會撤走的了。嘿,你們滿清皇帝如此人叛親離,是不是有失德政啊?哈哈哈,對了,你們到這裡來找老夫,究竟所為何事?」
洪熙官道:「我們是要尋找師父的行蹤。」
屈大均笑道:「熙官,多年不見,你真是變得機靈了!不錯,這些年來,你師父常常要到打老夫下下棋,不過近些日子以來,他便罕有上門了,說是有一位很難纏的高手要尋他比武,無法抽身。不知他下一次又是什麽時候來我這裡?」
洪熙官沈吟道:「數日之前,熙官在江上看到他與人動手,後來率先走了,弟子也不及招呼他!」
屈大均道:「你也知道你師父的脾氣的了,他是最不喜與人動武,不是打不過別人,是不願打。你知道嗎?前兩年,熙官撞了禍,惹得清庭一把火將南少林燒了,你師父知道後,笑了一笑,說什麽『天道循環,有因必有果……』竟毫無替他的徒子徒孫報仇的意思,真是氣死人了!」
洪熙官嘆道:「師父他老人家已妙悟佛理,無嗔,無喜,我們是不明白的!」
正在說話之間,忽聞地面傳出一聲長笑,只聽木江吟的聲音喝道:「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杜一娘,想不到你自己會送上門來!」
洪熙官與明月聞言,不禁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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