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刻 執著
終於到了,到了這草原的邊際------
李問長出了一口氣,風大,已經破舊的長衣在風中激蕩,他仰望天空,白雲飄飄,笑了。WenXueMi.CoM
馬蹄聲聲。
李問感到了殺氣,他沒有回頭,他依舊邁開大步,向前走。
前方彷彿有些人家,那應該就是與草原之王會面的地方了吧。
「李大俠!李大俠!」
停住腳步。
兩條大漢,一身勁裝,「李大俠,終於見到你了。」他們的臉上顯出了疲憊,眼中卻充滿了喜悅。
「什麼事?」
一個大漢道:「李大俠,草原之王已經在十天前被殺死在草原之中了,我們特地來告訴你的,你還是回去吧,中原武林的各派高手都還在草原邊等你呢。」
李問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今天才八月十三離八月十五的約會日期還有兩天,我要在前面等他,不管他是生是死。」
大漢驚詫道:「可這有什麼意思呢?」
另一個大漢笑了,「你回去告訴大家一聲,我留下,李大俠,如果你不嫌我是拖累的話,帶上我。」
李問點點頭,「好,不過請你不要看輕自己,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你又怎會成為拖累!」
草原的空氣是清新的。
遠遠的在村落外幾十米處搭了一個大帳篷,大漢擦了擦汗,「唉,這一段時間在草原上跑,人可是太不習慣了。」
李問默默地坐了下來,「你叫什麼名字?」
「白海,白天的白,大海的海。李大俠,你要不要吃點乾糧,我這裡還有一點大餅。」
「謝謝,我現在不想吃,白海,請你就喊我李問,好嗎,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喊什麼大俠,今天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白海點點頭,拿出了一張大餅,咬了一口,又喝了口水,「李問,你喜不喜歡黑夜?」
「不喜歡,夜黑風高,多少不平事就像黑夜一樣,可惜我管不了也變得不想管了,人就是如此。」
白海不語,走出去,猛然長嘯一聲,聲沖雲天。
夜深了。
風依舊很大。
李問沒有睡,他只是靜靜地坐著,閉著眼睛,彷彿在傾聽風的聲音。
白海也沒有睡。
他的手裡有刀,雪亮的刀,即使在黑夜裡也放出奪目的光芒,他只是不停地翻轉著這柄刀。
風小了一些。
李問猛地睜開了眼。
他盯住白海的刀,「刀,很好。」
白海笑了笑,「很普通,李問,聽說你是使劍的高手,可是我並沒有看見你的劍。」
「劍已經毀了,毀了劍之後我才覺得解脫,白海,我想你是不會明白的,英雄的寂寞,英雄光環的束縛。」
白海收起了刀,「睡吧,李問,你應該放鬆自己。」
李問又閉上了眼睛,「你身上有殺氣。」
白海大笑,笑聲粗獷,「是,我本就是來殺你的,李問,一個多麼光榮的名字,他不會有失敗。」
「他會敗的。」
李問睡著了。
陽光明媚的早晨,白海叫醒了李問,「李問,今天是個好天氣,看一看這草原的太陽,明天以後,你我之間總有一人會看不見的。」他的眼光迷離,語意里也透著灰色。
李問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你會不會願意與我一起去那個小村落走一走?」
「不,我寧願在這裡看太陽。」
李問走得很慢,他沒有走向村子,而是在草原上漫步。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個女人。
一個披散著長發,胸前掛著一個大大的花環的年輕女人。
她赤著雙腳,走近他,「你好。」
李問把頭揚起,避開了她的目光,「你好。」
他想繼續走下去,年輕女人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臂膀,「你是誰?你是個武林人物!」
李問猛地抱住了她,把她壓在身下,淡淡地一笑,「是,我姓李,叫李問,你也一樣是個武林中人。」
她笑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你也太粗魯了,卻和我想象的一樣,你像個英雄。」
「哈哈哈------」李問鬆開了她,躺倒在草地上,「每個人都這麼對我說,我是個英雄,直到我自己也這麼認為,可是這英雄做得值得嗎?」
年輕女人腑在他的身邊,臉貼在他的胸口之上,「我叫唐依,我喜歡這裡,所以我就留下來,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李問,你也可以的,和我一起去游泳吧。」
唐依伸出手去,臉上帶著笑容。
李問也伸出手,她拉著他奔跑。
小小的一個湖泊,裡面的水卻很清澈,唐依摘掉了花環,「你不會是不會游泳吧,那可就太讓人失望了。」
「我會的,大俠怎會不會游泳。」
李問脫去了長衫,又開始脫內衣,很自然,唐依卻叫了起來,「喂,你怎麼這樣,我可是個女人!」
李問有些輕浮地瞟了幾眼她,「因為你是女人,我才這樣的,人本就是如此,唐依,你也應該脫掉衣服。」
他已經跳入水中。
水是溫的,他盡情地在水中翻轉,唐依開始時還有些怯意,很快也變得有些隨心所欲。
像個孩子似的互相潑著水,在水中追逐。
他像只老虎般撲向了唐依,唐依尖叫著向前游著,終於他抓住了她的一隻腳。
他把她拖了過來,摟在了懷裡,「唐依,其實你不用害怕,因為我是個很古板的人。」
他只是在她的耳邊說了這句話,然後鬆開了她。
唐依很詫異,她又靠近他,「不可能的,你剛才像個大色狼一樣,武林人物都是一些人面獸心之輩。」
李問長嘆一聲,「其實,我對女人有一種恐懼感,我不想與誰太過接近,你走吧,不然也許我會殺了你。」
他的聲音變得冰冷,人卻已沉入水中。
太陽升到最高,兩個人上了岸,躺倒在岸邊。
「你剛才好怪。」
「是嗎,可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喜歡你,唐依,可是我受過太多的傷害,每個女人接近我都有目的------」
「最喜歡的人卻傷了你的心。」
「是吧。我不想被人利用。」
唐依穿好了衣服,「你是來赴草原之王的約吧,可是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可還沒有到十五,我要等下去。」
唐依走了兩步,輕聲說:「你知不知道這草原之上誰最偉大?」
「草原之王。」
「當然不是,是一個叫唐方的年輕人,恰好他是我的遠方弟弟,我當年教他武功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他寫信告訴我,說草原有多美好,我就離開了中原,來到了這裡,因為他從不騙我。」
她撩了撩潮濕的秀髮,臉上帶著微笑,「他殺死了草原之王,他是草原的太陽,我可以跟你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喜歡他。」
「你很驕傲。」
「當然。」她的腳猛地踩向了李問。
卻是踩在了草上。
她大笑了起來,「你可真有警惕性,李問,我不懂你。」
李問慢慢得穿衣服,「我也不懂你,人要想相互讀懂對方,需要許久,唐方,我想見見他,他應該是個有領袖氣質的人。」
唐依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馬跑了過來。
一匹大白馬,渾身沒有一絲的雜毛,唐依走過去,拍拍他,「送給你,李問,我雖然不懂你,但我喜歡你。」
李問沒有推辭,他跳到了馬背上,「好馬,唐依,明天以後我還想在這裡見到你,你帶給我快樂的感覺,我會活下來的。」
唐依皺皺眉,「你難道還會有什麼危險嗎,你是個有趣的人物,八月十六我在這裡等你,你走吧。」
李問的心裡忽然有些覺得好笑,「再說一句,唐依,你現在的樣子很青春美麗。」
白海的眼裡吹進了砂子,於是他拚命地眨著眼睛,此時,有歌聲傳來。
「當我們分手的時刻,再沒人提天長地久,那古老的神話,像夕陽隱居在世界的盡頭------」
一個女人,不,應該是一個女孩,頭上扎著無數根小辮,粗粗的眉毛,大大地嘴巴,眼裡有那麼一絲的野性,完全是一個草原的女孩。
白海的眼前彷彿一下變得明亮,他站了起來。
女孩的笑容很美,她的牙齒很白,「請問這裡是------」
白海很溫柔的說:「是的,這裡就是草原的盡頭。」
女孩的眼光掃向了那大大的帳篷,「不知道先生你可不可以讓我在這裡借宿一晚,只一晚。」
白海楞了楞,很快他露出了笑容,「當然可以,姑娘,一個人出門在外,真是很不容易。」
女孩搖搖頭,「也還好呀,我叫韓淚,先生,你是中原人吧,我的家本來也是在中原的。」
女孩的美麗讓白海彷彿有些不知所措,「韓淚,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帳篷裡面有水和乾糧。」
韓淚走了進去。
韓淚喝了一口水,倒在了地上,她太累了。
白海靜靜地站著,風吹過他的臉龐,他忽然有個念頭,想去看一看韓淚在做寫什麼,他想仔細地看一看她的臉。
李問回來了。
「白海,你的心情似乎不錯。」
「是,因為我見到了一個女孩,她現在就在裡面,她叫韓淚。」白海說得很平靜。
李問站到了他的身邊,「聽說沒有過,緣分二字,看來今天你我都很有緣。」
「是嗎。」白海拔出了刀,「你看這柄刀,你知道它飲了多少人的鮮血嗎?」
「一個人的血,你自己的血。」
「對,我不想殺人,因為我事實上是一個討厭血腥的人,這也正是我至今默默無聞的原因。」
李問指了指夕陽,「你看那落日,馬上就要消逝,可它仍能放出光芒,它還有明天的升起,我不想聽你說了,讓我去看一看那個叫韓淚的女孩,好嗎?」
「她應該在休息,不要打擾她。」他的聲音里有憐惜。
「她給你一點希望,不僅僅是她的美麗,而是生活。」
「可我不一定活下去,你也是。」
「你為什麼不去編個花環,在她醒來後送給她呢,我想她會開心的。」李問指了指遠處的野花,「你說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嗎?」
白海搖搖頭,「李問,我不想也不會。」
「哈,你和我一樣,我本以為在這方面數我最笨。」
白海也笑了。
「今天我們倆都變了。」笑過以後的李問回復了冷峻。
「你們好!」
韓淚帶著微笑,「二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李問笑容一閃而過,「我是李問。」
「我是白海,韓姑娘,你休息好了?」
韓淚的眼中有那麼一絲的流彩,「我睡飽了,萬里草原,也有盡頭,我今晚正好可以在這裡看月亮。」
白海轉過了臉,仍過去一壺酒,「李問,你如果想喝酒就喝吧,韓淚,你可不可以將剛才的那首歌唱下去。」
「當我們分手的時刻,也許還期待著握手------」
李問已經喝下了整整一壺酒,他的臉變得通紅,「我喜歡月亮,月光讓我感到和諧,韓淚,你常哭嗎?」
「不,我只有在失去親人才會流淚。」
她的語音微微顫抖。
白海猛地叫了起來,「月亮!月亮!」
淡淡的月影。
他是個孩子嗎?
「我痛苦地告訴你,我愛這一刻,最覺出往日的溫柔------」歌聲幽婉。
「你很傷感,對不對?通常只有受過情傷的人才會這樣。」
「李問!你胡說什麼。」
「我說什麼了。」李問頭一歪,倒在了草地上,「我還要酒------」
韓淚溫柔地用手拉住了白海的手臂,輕輕的說:「他說的很對,他懂情,可你關心我。」
白海的臉有些發燒,「韓淚------」
韓淚放聲笑了出來,「不要覺得我年輕就很單純,我們草原上長大的女孩都很熱情,白海,你應該成熟起來。」
「我會忍。」
短短的三個字。
韓淚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一個成熟男人的臉,忍,平常嗎,她的眼光中慢慢有了愛戀,「忍,你不覺得壓抑嗎?」
「不。」
「他又仰起了頭,望著月亮,儘管此時還沒有月光。
「我太年輕。」
她靠在他的肩頭,「你願不願意陪著我一起看月亮,聽我講一個關於月亮的故事------」
白海溫暖地大手輕輕地將她摟在懷裡,很自然,她靠在他的身上,「你的肩膀好寬,好結實。」
白海的心裡涌動著熱流,月光下,兩個人就這樣坐著------
李問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漫天的星星。
他的心也在激動,琴還好吧,為什麼此時又要想她,她早已說過再也不願見自己了,可是她的每一次微笑都難以忘懷。
夜風很冷。
白海將韓淚輕輕地放下,自己也躺在了她的身邊,一閉上眼睛,他就睡著了,風聲也變成了樂曲。
李問在夢裡見到了琴,卻還有唐依。
八月十五終於到了。
早晨的太陽依舊讓人覺得溫暖。
李問望著甜甜地睡著的白海與韓淚,笑了,他和她一定睡得很香,因為感到了溫暖。
他向著太陽,太陽在升起。「沒有失意,哪有感動。」
「說得好。」
有一個年輕人,方方的臉上帶著些孩子氣,「沒有歡樂,哪有痛苦,我聽說大俠李問來赴草原之王之約,所以我來了。」
李問看到了他眼中的光芒,「你是唐方!」
唐方笑了,笑得很讓人覺得溫暖,「你很特別,我也沒想到你會知道我,我殺了他,你不會恨我吧。」他的眼裡有挑戰的光芒。」
李問搖搖頭,「我為什麼要恨你?難道只因為你殺死了草原之王,而我沒有了敵人了嗎,唐方,希望我們是朋友。」
唐方大笑,笑聲中,他轉過身軀,「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來見你,因為我就是想和你成為朋友。」
「你並不了解我,唐方,一個人不能憑一時之意,在別人口裡我是一個大俠,可或許我只是個偽君子。」
「可剛才你自己呢?」
「因為我是大俠,而你不是。」
唐方的笑容不見,聳聳肩,「你很高尚,是吧。」
「表面上是。」李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年輕,不要滿足,人生不只江湖而已,世界廣闊。」
唐方望了望他的手,「你的手是你的武器,有人說,你以手劍代替利劍,今天我相信了,而且手劍這一關你已闖過。」
「何謂手劍,這只是手,又何苦加上一個劍字,你剛才將全身真氣都積聚在肩上,很不明智,一點重視,我若攻你其他要害,你怎麼辦?」
「我的護體真氣完全可以保護我自己,我剛才只是想與你抗衡一下,可是你似乎並不想與我一較高下。」
「好吧,如果你真想比武的話,我倒可以跟你說,因為如果我可以活下去,我想請你為我赴一個約會。」
「說吧。」
「有一個人,他叫孟川,我約好他在十月二十日在東京見面的。」
「你可以活下去,又為什麼不去見他?」
「因為過了今天,我忽然不想做大俠李問了。」
李問微笑著向前走,「一個人有了擺脫舊生活的希望,那為什麼不去爭取呢?」
「我懂了。」唐方的眼光柔和了許多,「你是不是想過一過田園生活,可是你不應該這樣,真的。」
有口哨聲。
唐方一怔,「你也會吹這種口哨,只有在草原上的人才會這麼吹。」
「你看,那匹大白馬。」
馬嘶長鳴。
大白馬奔騰著跑了過來。
唐方的笑意更濃,他也吹了一聲口哨,大白馬長鳴一聲,靠在了他的身邊,他伸出手撫摸著馬背,「大白馬,又見到你了。」
「我的馬很不錯。」
唐方的眼中寒光一閃,「看來依姐對你真的不錯,好,那就好了。」他低下頭,「你知不知道這匹馬是我送給依姐的。」
轉身就走。
如閃電一般,李問大喊一聲,「去見孟川!」
已無影。
白海醒了,他看見韓淚默默地跪在地上,眼光默默地投向遠方,臉上還有淚。
「你哭了。」
沒有回答。
白海拔出了那柄雪亮的刀,「韓淚,看一看我這把刀,很快,很鋒利,可是我從沒有用它殺過人。」
她的聲音,「我來這裡只想完成他的願望。」
「說吧,我愛刀,可是我希望你快樂。」
「只是因為這短短的不到一天的相處,你就可以為我做許多事嗎?」韓淚帶著淚水的眼睛迷茫地看著白海。
「就是這麼簡單,感情很怪吧。」
韓淚垂下了頭,淚水灑落,「白大哥,我是來找李問的。」
「你就是他要等的赴約的人。」
「是,他雖然死了,但這個約會我代替他來,我在黃昏時要開始這個約會,我不能讓他失信於人。」
白海嘆了口氣,「沙漠里的感覺你知道嗎,在草原上才覺得這裡的美好,草原之王,你說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殘忍,其餘什麼也不是------」
韓淚站了起來,「他幾乎每天都要殺人,因為那對於他是一種樂趣。」
「可你還要為他赴約。」
「因為他對我好,所以我愛他。」
「這就已足夠了。」白海大吼一聲,揮舞起他的大刀。風中,陽光下,刀光閃動,白茫茫的一片。
刀鋒劃過,一絲絲的寒氣,韓淚不由退後了幾步。
「我可以保護你。」
「你是好人,李問也不是壞人,所以你------」
「我本就是來殺他的!」白海收刀,「韓淚,我今天就要和他決鬥。」
「何必呢,求你了。」
有馬嘶。
李問打馬回來,勒住了馬,「白海,韓淚,你們終於醒了,昨夜你們一定睡得很香。」
「是,李大哥,我睡得很好。」韓淚開心地笑著,「二位大哥,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可以為你們烤野兔肉吃。」
「野兔?小姐,你不是開玩笑吧。」李問睜大了眼睛,「走了這麼長時間我也沒在哪見到只兔子。」
「因為你不是獵手,我去買,不,是換,你們等著。」她跑向了那個村落。
「她很樂觀,開心。」
白海冷冷地說:「李問,我要殺你!」
「不是明天嗎,白海,你是有耐心的,雖然時間不長,但我可以了解你。」李問的眼光望著遠方的小小的村落。
「我等不了,李問,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為了剛才她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剛才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可是你又怎麼能知道她真正的含義。」
「就算沒有她的出現,我也要殺你,只不過遲一天而已。」
冷冷的聲音。
白海的刀在手中翻轉著,眼光如電。
「你的刀性很熟。」
「你不是誇獎。」
李問拍了拍手,「好吧,白海,如果你願意的話,等我吃完韓淚的兔肉之後,我們再一戰,行嗎?」
「我回來了。」
韓淚手裡提著三隻野兔,笑著跑了過來,「你們看,這麼大的野兔,來,快生火,我們來烤著吃。」
李問笑笑,「白海,你有沒有打火石,我從來不帶的。」
烤兔肉很香。
火光下,韓淚的臉顯得有些紅,「白大哥,李大哥,你們現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李大哥,我是韓淚,我替草原之王來赴你的約會,我可以死去,請你不要為難自己。」
「為難自己?」李問吃了一塊兔肉,「韓淚,你的名字很美,坦白說你不象是漢人,但你讓人心動。」
白海哼了一聲,「李問,你痛快的說吧!」他的眼光卻是投向了韓淚。
韓淚低下了頭,擺弄著手裡的小刀,「二位大哥,我知道你們的心意,我們本來素不相識,卻有緣相聚,又相互有了好感,可是江湖人,我知道。」
「那好,江湖人一諾千金,我約了草原之王,可不是為了一決生死,我更多的是想走遍這草原,看看你這樣美麗的女孩,難道非要和誰一決生死嗎?生活本就是美好的。」
笑容淡淡。
火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白海終於首先笑了出來,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韓淚的臉上有笑,眼中有淚,「是,生活美好。」
李問笑著說道:「這第三隻野兔我可就不客氣了,你們不知道我的食量是很大的。」
白海刀光一閃,已將野兔斬為兩半,「唉,可不能讓你獨吃。」
月光下。
歌聲連連。
一曲最後的時刻唱出人生的激動。
「這首歌叫什麼?」
「最後的時刻,充滿希望。」
感動三人。
又是清晨。
落雨的清晨。
雨下得不大,淅瀝的雨點卻也落個不停,雨水澆在人的頭上,身上,泛起一陣寒意,可頭腦卻也變得清醒。
韓淚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雨中,望著同樣的李問與白海。
「我一定要殺你!」
「我明白,但我不懂。」
刀光閃過,在雨中,雨珠濺起,一滴滴是否和血珠相似?
這一抹刀光,有情有淚,也許還有血。
李問彷彿沒有動,但他卻逼開了這一刀,他沒有還擊。
他只是笑了笑。
笑容淡淡。
白海的臉有些扭曲,痛苦地咬著嘴唇,他的刀已經摔落在地上,靜靜地站立。
「我敗了。」
白海垂下了頭,韓淚默默地走近他,拉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畔,沒有了淚水,臉上竟還有一絲微笑。
李問彎下腰撿起了那柄刀,「這柄刀此時殺不了人的。」
「我知道。」
「因為他有情。」
「我,------」白海閉上了眼睛,「有許多人在等我的消息。」
「說出來為什麼?」
「殺了你才有希望!」
「為了?------」
「為了祖國,我們大家的國家大宋!」
李問嘆了一口氣,「為了祖國?殺了我,又有什麼用呢?」
白海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前方有一條路,通往光明的路,這個國家應該變化,再也不能如此蠶弱,要變法就要新人換舊人。」
「可我------」
「聽我說下去,你是大俠,江湖人口中的大俠,可是你又做了什麼俠義之事,有多少呢,你這次來這茫茫草原,他們送你來,不是關心你,只不過為了讓一個人去死而已,不是你就是你的對手------」
李問的臉色漸漸灰暗了起來,」說得對,我,唉,白海,你比我好,真的。」
「我要殺你,不是為我自己。」
「我可以死去,但我留戀這世界。」
韓淚輕輕地吟唱,「你使我明白,痛苦也有愛的成分,你使我明白------」
「李問,我希望你不要繼續這樣的生活。」
「白海,如果我死了,你能改變這世界,這江湖?」
「我不知道,可我要努力試一試,我要讓江湖人為國出力,支持變法!」
「痛苦有多深愛就有多深------」歌聲悠揚。
「唐方可以幫助你,他還年輕,白海,找到他,至於我,我不做一個江湖人,人們就會以為我死了,我想活下去。」
白海睜大了眼睛,「你願意退出江湖?」
「不,是被殺掉了,從此李問已經死去,代之的是另一個李問,一個平凡的李問。」
白海接過了刀,「李問,我------」
「什麼也別說,我要走了,我支持你的事業,有祖國的強大才有我們的安寧。」李問走近韓淚,伸出了手,「韓淚,或許你可以幫助白海,因為我知道他的前方一定不滿荊棘。」
白海大笑,「我只是王大人麾下一名普通地刀手而已,失敗又有何可怕,終有一天我們的事業會成功。」
韓淚的眼裡掠過一縷悲傷------
「可是你要珍惜自己,因為方才我發現有人想著你,為你擔心,就為了韓淚。」
李問走了。
騎上了大白馬,李問顯得很輕鬆快樂。
白海猛地擁住韓淚,伸手捧起她的臉,「韓淚,告訴我,你愛我!」
他的臉綳得緊緊的,眼中有渴望。
她的聲音好小,「我愛你。」
淚水混著雨水一齊滾落。
白海將韓淚抱起,「韓淚,韓淚,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李問說得對,韓淚,我們也走!」
大步向前。
任憑風吹雨打。
草原的邊際。
馬上就要離開草原了,風很柔,陽光也很溫暖。遠遠地有許多人在沖著他們歡呼,招手。
白海的手緊緊地摟著韓淚的腰,「韓淚,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到中原去嗎?離開這美妙的草原。」
她平靜的回答,「我願意。白大哥,我沒有親人,也許中原真的很好,真的很美麗。」
白海笑了,「他們在歡迎我們。」
走近。
一大群的武林高手。
「白海!李大俠呢?」『鋼刀鎮天下』黃飛大聲問道。
「死了。」
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睜大了眼睛。
瞬間每個人都有了不同反映,大都用手遮臉,似乎很悲傷。
「李大俠!他,他——」
「我殺的!」
每個人都傻了,目光匯聚於白海。
黃飛的臉獰曲起來,「你殺的!白海,你這個武林敗類,定是你暗算李大俠,大家還不一起把他作了,除了這個武林公害,替李大俠報仇。」
韓淚緊緊地靠住白海,每個人都在張牙舞爪。
白海一甩袍袖,「你們能嗎!你們可代表誰來殺我?」
了如大師雙手合什,「李大俠是武林的希望,你殺了他,自是不該,他為除草原之王,千里迢迢,必是被你用卑劣的手段暗害了。」
義正詞嚴。
白海輕輕地一笑,「我只是一個刀客,一個平凡的刀客,我無名,但我有目標,我正大光明的擊敗李問,我不喜歡你們的武道,如果你們要為他報仇,想死,可以。」
刀光陣陣。
他的眼光似刀。
黃飛在後退——
------
空曠的大地。
風是暖的。
「他們怕你,白大哥,我們可以走了。」
「真的可以走了——」
走得很慢。
「你還要——」
「是,韓淚,我要繼續我的事業,如果你願意陪在我身邊,我會更有力量。不管最後我們是否可以活下去,但我要拼盡全力,到時他們這些高手就不會象今天這麼客氣了,因為那將觸及他們自身的利益。」
「我當然會與你在一起。你本不應該用這柄刀了。」
「可我,刀還是我離不開的利器。」
「這不是最高的境界,你應該有新的開始,刀中有情,刀斷了依然可以殺人,你用斷刀更能——可以走向遠方。」
刀已斷,心變堅強。
斷刀門的弟子很勇敢,因為他們知道,只有努力進攻才能活下去。
刀下的鮮血越來越多。
因為他們的斷刀砍向無數不願意建立武盟的人頭上,斷刀依舊可以殺人,所以他們是強者。
可是他們卻都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人,甚至曾經微小的連一名武士的稱號都算不上,還要為生活奔波。
只因他們有了理想。
他們有目標,有夢想。
他們不是俠客,卻有著俠客們終身難以獲得的稱讚,只因喜歡他們的人只是普通的人而已。
哪裡有血就有——他們的身軀。
他們有他們的領袖,白海,一個斷刀客。
刀斷,臉冷,卻激動,有愛,在眼裡。
韓淚並不說話,她只是跟著他,無論哪裡,每一刻的相伴都讓她感到溫暖。
只有在夜裡——才有溫暖。
白海輕輕喚了一聲,「韓淚。」
她靠在了他的肩上,「想休息嗎,我累了。」
他撫去她臉上的汗珠,「休息一夜,明天進城再會孟川。」
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他扶住她,彷彿害怕她跌倒似的。
溫暖的被窩。
韓淚縮在他的懷裡,將他摟得好緊,彷彿捨不得把他鬆開。
「你怎麼了,韓淚,你怕什麼?」
「沒有。」
「你有,我會活下來。」
「我知道,可是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真正的武士,生命只有一次。」
「韓淚,你——」
「你還是繼續下去,我知道你的夢想。」
「我有夢,更重要的是有愛有朋友。」
他笑了,「淚,你總是很傷感。」
「因為我太孤獨。」
有人在笑,陰森森的笑聲。
白海一下坐了起來,窗外隱約看到一個人影,手裡有劍。
白海又躺下了,「有人想殺我們。」
韓淚無耐地嘆了口氣,「又要有人死去,白海,——」
刀光一閃。
人影倒下。
有人輕聲說:「白大哥,已經解決了。」
白海輕聲說:「你也去睡吧,休息好才能戰鬥,今天應該不會再有人打擾了,你是孫玉吧。」
「是,我是孫玉,白大哥,你還能記得我。」
「我當然記得,我們是兄弟。」
「是!」
孟川已經大醉三天了。
這三天里他喝了醉,醉了再喝,再醉------
唐方只是靜靜地站著,始終望著那滿地的酒罈,當孟川終於不再喝的時候,唐方笑了,「你是一個醉仙?」
「我不是,你知道我只是一個武痴,我沒有雄心壯志。」
「難道你僅是想和李問決一高低?」
「只是討教武學。你知不知道每一門都有最高的境界,我只想追求最高的境界。」
「或許我可以使你接近它。」
「不。」
「為什麼?」
「因為你志存高遠,你的心與我的不一樣。」
「是,你知不知道李問讓我來的真正意義。」
「我想我知道與否都不重要,我不會幫你的。」
唐方的臉上有了寒意,「好,我走了,但願你就這樣,你大概不會被別人說動吧。」
「或許吧。」
唐方大步出門,回手一指。
砰地一聲,一個酒罈碎了。
酒灑了一地,在流溢。
孟川抬起了頭,「你應該收起鋒芒。」
「你不懂,人就是要活會真我,快意恩仇!」
刀依舊是斷刀。
人依舊是有愛。
孟川已經沒有了醉意,他笑笑,「白海,你的刀法很好,但殺不了我。」
「或許如此。」
「一定。你還要再來?」
「因為你的做法!」
「我殺了人,五個斷刀客而已,因為他們也殺了人。」
「可他們不該死,而他們殺的人應該死去。」
「你想獨霸天下?」
「只是武林。」
劍已出鞘,「我會出劍,因為我要為武林同道而戰,我們要安寧的武林。」
正義的眼神。
劍光下------
無數年輕的劍手為之激動,這彷彿才是真正的劍客。
了如大師雙手合十,「阿彌佗佛,孟施主真是世之高義。」
孟川閉上了眼睛,彷彿在享受著片刻的榮光,「黑暗將會過去,武林平靜一下多好。」
白海大笑,「有了平靜哪有**,哪有愛!」
他回頭望了望痴痴的韓淚,「她是我的愛人,你們有愛嗎?」
「血腥不可以統一武林。」
「我靠的不是血腥,而是夢想,朋友與愛。如果只憑刀劍,我一個人又怎會有那麼多的兄弟,又怎會讓這麼多的高手感到恐懼,齊集於此。」
孫玉手中的斷刀一閃,「白大哥,他不懂的。」
孟川長嘆一聲,「我要出劍了。」
無數道劍光籠罩了白海。
一雙雙痴痴的眼睛。
白海的斷刀已動,迎著劍光,劈了下去。
劍光刀光交織在一起。
刀飛了出去。
可是孟川也倒下了。
白海卻還站立著,儘管鮮血不斷地從手腕往下流淌。
孟川倒在地上,笑了,「我醉了。」
他閉上了眼睛。
白海轉過了臉,臉上有笑,「淚,我說過我可以活下來的------」
黃飛的手猛地抓住了韓淚的肩,一把匕首已經抵在了她的后心,「白海!」
韓淚動也不動,只是痴痴的望著對面心愛的人。
白海也沒有說話,也只是靜靜地站立,兩雙眼睛在傳遞著愛。
「白海!你砍斷自己的右手,我就不殺她!」
孫玉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的遞上了斷刀。
沒有感傷。
臉上有笑。
手已斷,有淚水從韓淚的眼中溢出。
「你放開她!」
黃飛鬆開了韓淚,聳聳肩,「我俠義之人說話自然算數,我不會殺死她的。你愛她,所以你斬斷了自己的手,可並不值得。」
了如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白施主,你若能改過從善,解散斷刀門,我們也可放你歸去,你------」
「我本善良,了如大師,你呢?你善良嗎?------,哈哈」
有許多道劍光,因為許多人手中都有劍。
韓淚猛地撕扯下衣袖,開始為白海包紮。
白海道:「孫玉,你走吧。」
十幾道劍光。
孫玉猛然騰空,向前躍,他有很好的輕功,躍過了劍光。
他的速度極快,他活下去了。
韓淚似乎是累了,倚在了白海的肩頭,「白海,我們要死了嗎?」
「大概吧。」
終於------
劍海。
一聲怒吼。
韓淚被白海拋了出去,他死了。
就這麼簡單的死去。
已看不清他,只有一堆血肉。
她躺在地上,眼裡一片空靈。
沒有人理會她的生死。
這一天,城裡很熱鬧。
因為有人死了。
唐方捧著韓淚,「你想不想再看一眼白海?」
只有淚水。
他就這麼捧著她,走在大道上,「我要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讓你在那裡好好地休息。」
「你是唐方?」
「是,我是唐方,韓淚,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可是生活還在繼續,活著就有希望。」
「擁抱著你,我的寶貝,你看見我我在流淚------」
「歌很好。」
含著淚的笑,「我想好好的睡一覺,謝謝你------」
她在他的懷裡睡著了,好安詳,呼吸也很均勻,臉上有笑,他也笑了,帶著溫暖,他知道她是強者。
孫玉靜靜地躺在床上,夜綿長,窗外一片寂靜。
他在喃喃自語,「今天以後我將是斷刀客的領袖,多偉大的使命,我可以成功,可今天我沒有眼淚。」
因為我是男兒。
有歌聲,剎那間許多間屋子的燈光已亮了起來,至少在深夜,人們並不喜歡這樣的歌聲。
歌聲里有快樂。
孫玉走了出去,一個年輕的和尚,他充滿了快樂。
「和尚,你很快活?」
「是,因為有人死了。」
孫玉拔出了斷刀,「我是一名斷刀客,今天我應該悲傷,我是孫玉,所以今天我沒有流眼淚。」
「我法號天剛。」
「我似乎應該殺了你。」
天剛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生命只有一次,我只想坦白說一句話而已,孫玉,我喜歡白海,還有他的斷刀客。」
「謝謝。」
「你經歷如此生死一戰,應該可以成為新的領袖吧,所以你應該有勇氣。」
「我有勇氣,你有智慧?」
「是,有一天不會很遠,我倆會成為對手的。」
「我要殺了了如,黃飛!」
「請,今天他們是至尊,而我不是。」
「我是至尊。」李問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微笑著指著自己,「天色這麼晚,你們在這裡說話,難道不怕我說出去。」
「你是誰?」
「我姓李,李問,白海死了,所以我活了。」
閃亮的眸子。
天剛笑了笑,道:「李問,今天你活了,可你難道還想當最偉大的俠客嗎?」
「我有劍,我寧願做一名自己決定自己命運的劍客。」
「哈哈,我是斷刀客。」
「我只是和尚。」
春天的歌。
韓淚躺在草地上,在陽光下,她的頭枕在唐方的懷裡,「中原的陽光多好,唐方,我現在很快樂。」
「我知道,但你也很悲傷,對女人來說------」
「我是草原上的女人,唐方,你殺了草原之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他,他對我多好,他是我的愛人,又似兄長,長輩。」
「可他死了,我只有殺他。因為草原需要平靜。」
「我知道------」
「韓淚,和我在一起,為我生個兒子,我喜歡孩子。」
「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唐方,你救了我,難道我一定要為你做這種事情?不,不可以!」
「為什麼?我不好嗎,韓淚,你陪我。」
「你不賠我,好了,別說了,好嗎,你只不過是唐方。」
「李問重出江湖了。」
「他當然要這樣做,他是個出色的劍客。」
「可我比他更好。」
「不,唐方,我累了,我喜歡你抱著我。」
他將她抱緊,她感到很舒服。
「你對我很溫柔。」
「當然。」
「可我並不喜歡溫柔的男人。」
「不,我對你只會溫柔。」
「韓淚,你希望你的愛人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
「成功的,他是強者。」
「那我就不能這樣陪在你身邊,我需要浪跡天涯,韓淚,你有一點吸引我,那就是你不似普通女人那樣扭捏。」
「這就是我。」
「和唐依一樣。」
韓淚手中有了一把匕首,「信不信我可以刺進你的胸膛?」
「信!」
「我要走了,你也應該走了。」
「你去哪裡?尋找自信?」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我知道白海不應該死去,我就要為他報仇,殺死兇手!」
「我支持你,我也會成功的,那時我可以成為你的愛人。」
淡淡的笑容,「唐方,你全是假,你心中想到的女人絕對不會是我,你不夠坦然,我看得出,我是愛過的女人。」
片刻的沉默。
「大概吧,但她與你有許多相似。」
「你是個男人!」
「男人又怎麼了,總有些事情是做不了的,我不想說了,韓淚,你可以代替她,至少我想試試。」
韓淚靠近他,靠在他的胸口,唐方感到溫暖,「很溫暖的感覺。」
「是呀。」
唐依默默地注視著李問,「李問,你回到這江湖,你認為可以嗎?」
「我不知道。」
唐依笑笑,「你知不知道你回來的目的,難道僅僅是為白海報仇?」
「這還不足夠,我很少有朋友,我要做我以前不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三日後。
黃飛背著手,山頂上的風很大,人卻很有精神。
「你沒死,我想李問也不那麼容易死去。」他並沒有表現出吃驚。
唐依走前一步,「很可惜,這樣你就會死,你不害怕嗎?」
「害怕,當然害怕,生命只有一次。」
李問揮了揮手,「黃飛,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當然,不過無法與你們這些一線大俠相比,當然你們更多的也是靠我們這些人捧出來的,我需要你們,同樣你們也需要我。」
「是,可是你不該殺了白海,他恰好是我的朋友。」
「朋友,很好的詞語。」
唐依的臉上有微笑,在有風的山頂,又向前進了一步。
黃飛嘆了口氣,「李問,如果我告訴你,你有這麼美麗的女人,絕對不應該再重出江湖------」
「這麼說我錯了?」
唐依燦爛的一笑,「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稱讚我?」
「我不想死。」
李問聳聳肩,「可你一定要死。」
「也許,李大俠,你看一看身後。」
風中有一百名弓弩手,一動也不動。
黃飛開始鼓掌,「一個聰明人,總是不願太容易死去,我就是這樣,李問,我讓你失望了。」
李問大笑,「不,你沒有讓我失望。」
唐依理了理被吹亂的秀髮,「對於你來說,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你更怕失去這虛榮與權力。」
「也許,那就祝你們好運氣,找一個好機會再來。」
靜室之中。
了如大師盯著眼前的這杯茶,目光如電,「天剛,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殺人並不用自己親自下手?」
「師兄的教誨我當然記得。」
「可你今天卻做了,這杯茶里有毒。」
他的臉上充滿了失望,「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知道你野心勃勃,我本以為你不會用這麼笨的方法,可惜你用了。」
天剛的臉上也充滿了失望,「了如師兄,你也讓我失望了,你所以覺得茶里有毒,只不過因為你知道我要殺你,而我又表現的讓你覺得茶里有毒,這個方法的確普通,但可以殺死許多的人。可惜,我記得師兄的教誨,所以,你錯了,茶里沒有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不喜歡喝茶。」
了如大師點了點頭,「好,你不愧是我的師弟,我很高興。」
「師兄,你的心亂了。」天剛的笑很動人。
「笑話,笑話,我的心怎會亂了,我是你的師兄。」
「你不知道我怎麼殺你,不是嗎?」
「你敢!------」
「你要死了,我是天剛大師。」
「不可能!」
就在這一瞬間------
一抹刀光,孫玉的笑容,都恰如其分的出現了,了如的眼中透出了死灰。
只一刀,突如其來的一刀,就讓了如大師喪命。
只有一絲血痕,了如大師似乎還活著一樣,有掌聲,「孫玉,你的這一刀很美,真的,我感謝你。」
「無須感謝,我們只是合作。」
「是,我不喜歡血腥,了如師兄,你死得沒有痛苦,多好。」
「說得多好,高僧就不愧是高僧,天剛大師,我相信你可以一步登天了,因為你是他的師弟,可以繼承他的一切。」
「唉,人生好沒意思,孫玉,你聽說過沒有,有人說今天的和尚都是一些**,可我卻不是,真的不是。」
「呵呵,你是不是也想?」
「是吧,你請我?」
「呵呵,和尚找女人。」他聳聳肩,「不過也很平常,說吧,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天剛大師盯著他的臉,「你不應該是白海的接班人,因為他重情卻不縱慾,我想你比他差。」
孫玉的臉有一些抽搐,「我比他差?天剛,你難道真的比了如強嗎?」
天剛很輕鬆的笑笑,「是,我比他強,因為他的死與我有關係,而白海的死與你好象沒有什麼關係。」
「原來如此。」
了如大師是一名高僧,所以他的葬禮有許多名人前來弔唁。
天剛顯得很悲傷,誰都知道他與師兄感情很深。
黃飛大俠在哭泣之後,面對天剛時臉上卻隱隱有笑意,「天剛大師,了如大師升天,今後你的責任將會很重。」
「我知道,黃大俠,你是師兄生前的好友,我有一個想法,一直想提出來,就是想推舉黃大俠你為天下武林盟主。」
黃飛的臉色忽然變冷,「天剛大師,你知不知道斷刀客們戰鬥的目標是什麼?就是建立武盟。」
「我知道,可我們是俠,我們建立的武盟是正義的武盟,難道不可以嗎,黃大俠,這是我真心的希望,你------」
黃飛淡淡道:「那我回答你,我不贊成,天剛,你還年輕,是不是,所以,你還應該收斂鋒芒。」
「謝謝指教,黃大俠,我想有一天,你會死得很光榮。」
「什麼?我暫時還不會死。」
「世事難料。」
黃飛大笑,「一塊岩石不會一下變成粉末,天剛大師,我要告訴你,我就是那岩石,你應該明白,即使風吹雨打,我也還可以支撐許久。」
「可惜我不是雨水,我也不喜歡雨水,我是鎚子,只此而已。」
黃飛點點頭,「好,你的志向遠大,但一個人不應該太鋒芒必露,白海就是一個教訓,天剛,我黃飛今天說一句話可以影響一萬人,你可以嗎?」
「不可以,今天我說話或許只有我自己在認真聽,可是其實這已足夠。」
「是嗎?」
「當然是。」
「好,我等著。」
唐依站在雨中,雨下得好大,任憑雨水滴落,她的臉上有笑,真正的笑容。
李問遠遠的望著她,走近她,「唐依,我早已決定,我可以擊敗來自東瀛的劍客。」
「我就是為了你的決定,我想我在雨中可以變得平靜下來。」
「唐依,我只想讓你明白,你對我最重要,可是生活還要面對,我可以擊敗他,不能讓他橫行。」
「我知道,因為你回來了,你又是李問李大俠了,我本以為你會有所改變的,你說我最重要,可為什麼又不聽我的,你要殺死黃飛,我同意,因為你為了你的朋友白海,我還會與你一起戰鬥,可這個決定,完全不需要去與他決鬥。」
「可------」
「難道這中華大地,你什麼事都要攬下嗎,李問,你看著我,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我想愉快的生活,人生並不漫長,你也一樣,即使他真的沒有敵手,又怎麼樣,可以代表什麼,對我們的國家對我們的百姓又有什麼損害?現在並不是國家存亡的時刻。」
「我,我也許真的錯了------」
「什麼?」
「你說動我了,唐依,我明白了!」
「真的?」
「是,無論別人怎麼說我,我也不會與他動手的,因為你說的對,這沒有意義。」
「你終於肯聽我的話了!」她投入他的懷抱,緊緊地擁抱著他,雨更大,她望著他的眼睛,輕輕的一吻。
他笑了,於是在雨中,充滿了熱情。
王大人的臉上尚有淚痕,孫玉站得很直,「王大人,你------」
王大人長嘆了一聲,「孫玉,你知不知道人的生命是多麼渺小脆弱,我說一句話或許會有一百個人因此死去,可我也時常害怕自己的未來會是如何?」
「王大人,我不懂得官場里的一切,我也不想進入,可是王大人,我相信白大哥,同樣也相信你,我會讓武盟建立,武林絕對不會給國家製造混亂,只會為國家的振興而出力。」
「孫玉,你還年輕,我想改革,可是我已經知道結果了,但沒有失敗哪有成功,今天我的失敗對後人一定會有所幫助。」他充滿感慨。
孫玉點點頭,「王大人,我明白,我應該走了。」
王大人笑了笑,「你再等一會,呆會將有一個人要來也是一個年輕人,他很年輕,也很有才幹,他也是積極推動新法的官員。」
孫玉淡淡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對喝酒還是很有興趣的。」
一個很高也很清秀的年輕官吏,他笑起來給人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會信任他,「我叫蔡京,孫玉,我想和你比一比酒量。」
王大人拉住兩人的手,笑道:「不要比酒,因為我這裡只有三杯酒,我們一人一杯。」
孫玉大笑,「好,美酒一杯增英雄,蔡大人,我祝你步步高升!」
蔡京正色道:「什麼時候新法可是真正推行成功的時候,孫兄,我請你到我家大喝三天,大醉三天,大夢三天!」
「好!」
王大人舉起酒杯,「來,干!」
「為了新法,為了以後的光輝歲月!」
三人都是一飲而盡,隨後蔡京卻變成里嬉笑,「我早就料到丞相無酒,我帶來了三壺美酒,還可一醉,呵呵。」他果然帶了三壺美酒,讓大家都真心地微笑。
孫玉今天好象醉的很快,卻仍然有一絲的清醒。
蔡京沒有醉,卻在高歌,「直到最後,在最後的時刻,我仍然想著陽光明媚,卻發現自己在雨中任由冷風吹------」
很蒼涼。
王大人的眼裡有了淚水,他緊緊握住這個年輕人的手,「蔡京,你會在變法中成長,今後的大業就要靠你們這樣的年輕人開創,我相信我們最終可以成功。」
「大人,不,恩師,因為你我們才看到大宋前路的光明。」蔡京似有強烈的激動。
孫玉忽然有一種感覺,感覺自己太平靜了,真的太平靜了,因為一個人激動的時候彷彿流露出的都是真感情,可以讓對方感動,相信。
夜晚的風真的很涼。
蔡京與孫玉告辭出來之後緩緩而行。
「蔡兄,王大人非常看重你。」
「我知道,這是我努力的結果,孫兄,我知道你與我是一種人。」蔡京停下了腳步,淡淡的笑容配合著閃爍的狡詐目光。
「是嗎?」
「不會錯的,你我相對可以坦誠相待,我認識白海,你與他不同,你少了他的那一絲理想浪漫主義,你與我都現實,少了一分堅持,多了一分理智,所以我們都會成功。」
兩人的目光交匯,都很平和。
終於,孫玉也笑了,「你說的一點沒錯,好高興結識你,蔡京,將來的風雲人物。」
「我喜歡變法,因為若不變法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的出頭之日,王大人懷著理想變法,想振興國家,他就要重用一批新人,我們正好適逢其時,怎能錯過?你建立武盟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情,他是成功的文人丞相,我們都負載著理想為了國家在奮鬥,有自私,卻絕對比許多人要高尚許多,因循守舊國家就只能慢慢衰亡。」
孫玉點了點頭,「你似乎對我無所顧忌?」
「因為我們還年輕,互相之間並沒有顧忌,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呀。」蔡京長嘆一聲,「國家要富強,我們要成功,都需要王大人屹立不倒,擊敗政敵,但他卻是太仁慈了。」
「不錯,狠並沒有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他卻完全是文人的習慣。」
「那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很難。」
「所以他很危險。」
「你害怕大人失勢之後自己的前路崎嶇?」
「但就算崎嶇我卻堅信自己可以走到成功,那時侯我絕對會讓我的對手永遠沒有反抗的機會。」
「很好,我希望與你聯手,我也願意為你出力。」
「我聽說舊黨中人也開始關注武林,甚至一些支持舊黨的武林中人已經從東贏請來了一名高手,應該是來對付你的。」
「你放心,我會從容應對,我不會象白大哥那麼激動輕易死去,雖然壯烈,卻讓自己的幸福失去。」
黃飛的心裡很不舒服,儘管許多人已經把他視為偶像。
此時此刻,天剛的笑意更濃。
「黃大俠,你就不要再推辭了吧,既然是大家對我們的信任,我們就應該把這當作光榮,將這次武盟的成立大會弄得有聲有色,光照千秋。」
「天剛大師,你還年輕。」黃飛皺眉說道。
「年輕?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因為年輕所以不堪重任?當然你這麼以為也並沒有錯誤,那你自己可並不年輕了,應該出來主持大局。」
「我的意思是不要建立什麼武盟,這不是變成了支持那斷刀之人的理想了嗎?現在武林中大家自由自在不是很好嗎?又何必讓江湖中人有太多的拘束。」
「這句話大俠說錯了。」天剛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我是一個和尚,現在沒有武盟我依舊有許多的戒律,建立武盟不是為了束縛大家,而是為了武林中的正義有個明確的規則,讓大家可以同心致力於國家的振興。」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難道你說的自由是打打殺殺欺凌弱小的自由嗎?」
黃飛哼了一聲,緊盯著他,「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覺得你有一點鋒芒畢露了嗎?」
「不,年輕人就應該有衝勁,你說過的。」
「可你會一不小心死掉的。」他笑了,「一個年輕的高僧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我會很難過的。」
眯著眼在笑。
天剛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可碰巧今天在外面還有一百名年輕的俠客在等候我傳遞出你的迴音呢,所以今天至少今天我還安全。」
黃飛笑得很難看,「這麼說我是不能留住你了?」
「應該是這樣,而且,我相信黃大俠你也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因為你一向是替別人想的多。」
黃飛長嘆一聲,「我還能再說些什麼呢?」他伸出了手,「但願我們合作愉快,當然我就要倚老賣老一下了,我可以現在就與你一起去見年輕的俠客們。」
天剛還是有些意外於今天的順利,「哦,沒想到黃大俠是如此爽快。」
「誰讓我是大俠呢,熱血劍客正需要你我前去鼓勵。」
年輕人渴望戰鬥。
黃飛與天剛臉上的笑容使他們相信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滿足,所以大家以欽佩肅穆的眼神注視他們的到來。
天剛微笑著說:「黃大俠此次果然很爽快,他說他既然是大俠,就理應挑起這幅重擔,所以他答應策劃組織發起武盟了。」
黃給掃視眾人,「既然要建立武盟,那就要先作出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讓武林同道一起同心加入,我有一個想法希望大家聽聽。」他淡淡一笑,「年輕人有衝勁,那麼我們在武盟建立之前就應該先發揮出你們的衝勁,將邪惡的勢力先行掃除,眼前斷刀門就是我們的目標,難道一柄斷刀可以砍下我們的大好頭顱嗎?難道我們會因為他們放棄正義的理想嗎?我們不為他們強迫接受他們的統治,我們要有我們正道掌控的武盟,讓武林清爽!」
激動眾人。
天剛有些驚詫於黃飛是這樣的讓眾人的情緒被他控制,他輕聲說道:「黃大俠,你真的很有本事。」
黃飛笑笑,「當然,所以我是黃飛。」
「這樣一來,斷刀門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可我的日子會過得很好,相信你也不會太難過的。」
春風拂過。
韓淚倚靠在唐方的肩頭,臉上有淡淡的笑容,「孫玉,我聽說你現在已經是斷刀客的首領了。」
孫玉點了點頭,拔出了那一柄斷刀,臉上有了一絲的得意,「是的,我這一柄斷刀依舊很快,我的目標仍然沒有改變。」
唐方緊盯著他的斷刀,「刀是好刀,即便端了,仍然可以殺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沒有行動,白海已經死了許久。」
「你的意思是------」
「你為什麼不替他報仇?」
孫玉大笑,道:「生命只有一次,白大哥失去了他的生命,為的是什麼?那就是武盟的建立,如果我為了替他報仇衝動的去亂坎亂殺攪動風雲,他的志向由誰去實現?我要讓他在地下欣慰。」
韓淚開始思考,最終她的眼光變得柔和,「好,我相信你。」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白大哥的影子,所以我鄭重的請求你幫助。」
「我也的確應該做些事情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為我鋤掉黃飛,他本就是傷害大哥的元兇。」
「我會努力做到的。」
有情天地。
唐方喝了第一杯酒,依舊很清醒,「你很愛他?為了他你甘願去作任何事情,即使他已經死去?」
他的臉上並沒有一絲表情。
韓淚大大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是因為他曾經全心全意的愛我,我知道他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我需要有人關心有人來愛。」
他喝下了第二杯酒,「可是我呢,這麼多天來,我陪伴著,你難道不知道我也對你有情嗎,你知道的,你就捨得離開我?」他有了一絲激動,「我要知道在你心中我有多重要!」
韓淚笑了,笑得很悲涼,「那是因為他全身心的對待我,他與被你殺死的草原之王一樣,給了我幸福安全的感覺。」
唐方的手在顫抖,他端起了第三杯酒,「難道我不能給你這種感覺?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為草原之王報仇?你可以有許多機會殺死我的,只要在我熟睡時輕輕一劍。」
「我,不能傷害你,因為你對我也有愛,雖然不是那麼全心全意,但真愛最可寶貴。」她的聲音很低沉,「我知道在你心中我不是最重要的女人。」
他喝下了第三杯酒,有幾滴眼淚散落,他笑了,「好,好,這麼說我還是沒有白付出感情,我還有機會,我去為你殺了黃飛!」
「我自己去。」
他一怔,「你------」他的心裡有苦澀,「你可以嗎?」
她握住了他的手,「相信我,如果我要選擇一個人,一定是你,如果沒有愛,人生還有什麼,我如果成功一定會回來,如果你那時侯還願意要我的話。」
「許多人要殺我,更多的人痛恨我,而我的武功又不是絕頂,可我卻能活的長久,我卻能越來越有威望,你知道靠的是什麼嗎?」黃飛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頭,「我比他們有智慧。」
滄木點了點頭,「我是來自東瀛的武士,我只懂得戰鬥,這一次達官請我來到大宋,我就要實現我的願望。」
「好,你的願望正好符合大人們與我的要求,我們可以讓你與天下許多的高手交鋒,並且不敗!」
「如此就多謝了,我不需要別人幫助也是無敵。」滄木大聲笑道。
黃飛也笑了,他有時候真的很欣賞自己,自己難道真是個天才嗎?多少人看不起自己,認為自己沒有真才實學,可他們呢,都死得很快,很慘,甚至很不光榮,「這就是武林。」
送走滄木,回到書房,他慢慢地品茶,有一絲愉快,或許很快李問與什麼斷刀門都將消失。
忽然,他笑了,因為黃欣在向他甜蜜的笑著,「爹,今天你心情不錯呀。」
女兒已經十二歲了,他希望她將來能有所成就,「過來,小欣。」
她親昵的抓住了父親的大手,「爹,我聽人家都說你要成為天下武林盟主了,是嗎?我好為爹爹驕傲!」她的臉一片通紅,話語中也蘊涵著激動。
黃飛的眼裡透著慈愛,「也許吧。小欣,爹要教你一些,你長大以後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就好比你和勇敢的人在一起,不妨表現的勇敢一點,反正他會被你感動,再搶著比你勇敢;在熱血的朋友面前,不妨多表露出對他的關心,不管你是否真的喜歡欣賞他,他一定會因此甘心為你拋灑熱血;但最重要的就是要切記要多為自己打算,要注意別人的弱點,千萬不要真的想去做什麼大英雄,當然表面上做個英雄倒也不錯,你是我黃飛的女兒,將來一定不會平凡!」
喝不完的杯中酒,割不盡的名人頭。
李問悵然道:「這麼冷的天,只有在這裡生著火,喝著酒才感到溫暖,這個小屋就好象是我的家一般。」
唐依坐在床上,她溫柔的一笑,「難道只是象嗎?」
她又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我感到這裡就是我與你的家,我們溫暖的小窩,我情願永遠呆在這裡,陪著我愛的人------」她的聲音喃喃,卻有無限的甜蜜。
他放下了酒杯。
李問躺倒在她的身邊,「不,我說錯了,這本就是我嚮往的家。」
「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你總愛看我的雙眸------」
「你唱的也很好聽。」
「你還聽誰唱過?」
「韓淚,她與你一樣用心去唱,用情投入。」他擁她入懷,親吻著她的臉。
「李問,我要。」她的聲音里也充滿**。
他有了**。
就在此時,一聲大吼,「李問,我在門外等你!」滄木的聲音驚天動地。
她的聲音依舊顫抖,「是誰?」
李問淡淡一笑,「不管是誰,我都不怕,因為此刻我有你,更有**!」
是風聲,還是刀風?
門開了,門板分為四段,滄木的手裡握緊了武士長刀,站在門外,「我是滄木,來自東瀛的武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李問依然擁著唐依,「你來找我做什麼?」
「殺你!」
李問嘆了一口氣,用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我沒有去找你,想不到你反而來找我了,唐依,我可以出手了吧?」
「當然可以,別人已經送上門來,那就無法逃避。」她的語氣也很堅決。
滄木大笑,「那就請你出來。」
只一劍,普普通通的一劍,他本以為他平淡的一劍就可以成功。
可是這一劍卻難以接近滄木,因為他的刀風太強,縱然他不夠快速,卻非常有力道,卻足以在他被劍刺中之時也把李問劈成兩半。
這一劍自然有了遲滯,若不一氣呵成繼續前刺,將盡失先機,可自己不能冒險一搏,如果被他劈中傷一定會很重,眼前已經沒有了對手滄木,而卻浮現出唐依的美麗,他不能冒險。
所以有了**並不能幫他獲勝,只是多了一分牽挂,一絲猶豫。
刀風已越來越激烈,他只有後退,刀風依舊不減,再一刀,再退。
接著是第三刀,「殺!」
李問已經被避到死角,無法再退,但信心與勇氣卻已經被壓制,只有豎劍相擋,刀鋒一轉,斜拍在他的背上,是什麼聲音,骨頭斷裂了嗎?他沒有了支撐,倒下------
滄木後退了兩步,他的臉色依舊冷漠,沒有欣喜,「打擾了。」
唐依在那一刻好似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她的眼神彷彿不再是冰雪,「你殺了他?」平靜的語氣,卻也掩蓋不了她微微顫抖的身軀。
「我沒有殺他。他只不過是暈了過去而已,但我相信他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這就是失敗的付出,夫人。」他收起了刀,「我還可以繼續戰鬥。」
唐依的手在顫抖,她緊緊咬住嘴唇,她想使自己的目光變得柔和一些。
她在思考,滄木已經有些好奇,發現自己被她眼裡的野性所吸引。
終於,她有了決定,溫柔的一笑,甩了甩秀髮,走近他,「我跟你走,可以嗎?」
「什麼」他怔住了,眼裡全是迷茫,「可是李問他需要你的照顧。」
「你說的好傻。」她笑了,秀髮又遮住了眼帘,「我需要強壯成功的男人,你現在就是強者,而他------」她望了望昏厥的李問,「只是一個失敗者。」
她的嘴角輕撇,「你要我嗎?」
滄木彷彿已被她的笑融化,「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正是吸引我的美人,我需要你。」他也有了一絲笑容,也有溫柔,伸出了他的手,「我們可以走了。」
唐依把手放在他的手中,「我希望你會讓我感到愉快。」
他的手已攬住了她的蠻腰,很溫柔,「我從未想過我會得到美人垂青,現在我應該快樂。」
他的手猛然一緊,再松,人已經退出了七步,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現在我真的要走了,我只是要告訴你,我這個人並不是很笨的武士,我並不否認你的美麗,但美麗卻不能讓我喪失理智,所以你只有倒下了,你的結局與他一樣,我甚至都不用殺死你們,你們請在這裡等待死亡的來臨。」
滄木轉身,大步流星,再不回頭,卻只走了幾十步,終於倒下,只聽見唐依冷冷的聲音,「我手中的毒針已經刺破了你的手心,所以你比我們要先死。」
然後她就倒在了李問的身邊,苦笑,這世界本就是這麼殘酷,強者才能生存,今天的兩敗俱傷對於自己與李問也都是災難,沒有人來拯救他與自己。
但她希望他至少能夠醒來,與自己說話------
自己還算年輕,他也並不蒼老,生活難道真會如此殘酷,她從心裡真的湧起了恐懼。
等待比酒還苦。
她流淚了,順著眼角,緩緩流淌,她只有閉上眼睛。
「我們會死嗎?」李問終於醒了,眼裡充滿了灰色,「依,------」當他看見她的眼淚,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絕望。
她睜開了眼,凝望著他,「我,真的害怕。」
他又充滿了力量,猛然抓住了她的手,「不要怕,現在至少我們還在一起,我們還活著,就還有希望,不要哭泣,笑一笑,我們也許還能站起來。」他鼓勵了她,也鼓勵了自己。
無盡的等待。
他來了,唐方出現了,他的笑很幽雅,「你們真的很不走運,但幸好我來的還不算遲。」他沒有安慰的話語,把李問與唐依放在了床上,聳了聳肩,「我現在才感到你們真的是很相配,可惜,李問,你從此要孤單一人。」
唐依一怔,「什麼?」
「因為,我不想孤獨,為什麼總要讓我去忍受一個人的痛苦,難道我還不夠出色,依姐,我喜歡你!」他激動的說著。
李問的臉上已有了怒火,「可是,唐依她是我的愛人!」
「我可以!今天我就要放縱自己一下,依姐,李問已經沒有照顧你的能力,讓我帶走你。」他伸出了雙手,笑容淡淡,「這是一個多麼美妙的時刻,從此以後我不再孤獨,可以實現我很久以前與依姐在一起的夢想。」
李問的臉漲得通紅,他還無力阻止。
「你們已沒有力量,我確信。」他一把已經將她抱在了懷中,「呀,姐姐身上好香。」
唐依只有無助的流淚,「我是你的姐姐。」
「我們僅僅是從小一起長大而已,我們本來就沒有太多的血緣關係,我們只不過是同族而已,因為在一起的喜歡我才喊你依姐,現在我不願意再隱藏自己對你的喜歡,我現在好孤獨,所以我要承擔起照顧你的責任。」
「唐方!」
「孤獨的人才最可恥,一個人做慣了好人偶爾也可以鬆開許多的束縛,感受一絲輕鬆的,我可以放任一下自己的。」
唐依已經放棄了努力,她不看他,只有承受。
「依姐,你告訴我,你也喜歡我。」他凝視著她。
李問沒有閉上眼睛,他知道她在承受苦痛,他也同樣如此,但此時他還在努力,希望恢復力量。
唐方吻了下去,很愉快。他的眼裡有了了幸福,輕輕用手試去唐依臉龐的淚痕,「你應該對我說你愛我。」
她的臉上有濃烈的苦楚,「我不想說,也不會說,我了解你,現在不是真正的你,放下我,送我與李問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忘記今天你的作為。」
「哈哈哈------」他堅決的搖頭,「老天,你在說些什麼呀,既然有了開始,那我就要繼續下去,你不說,我就要殺死他。」
唐依的臉色變得慘白,「你不能,唐方,我愛李問。」
「愛他就應該說你愛我,說吧,好嗎?」他又變得溫柔。
她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裡探詢一些什麼,終於她找了,找到了他眼裡的迷亂。
「你在迷亂,好吧,你送他走,不要讓他死去,我就跟隨你,陪伴你。」她垂下了眼帘,有一個無奈沉靜的笑。
唐方點了點頭,「好,我可以同意。現在其實也不錯,我與依姐本來就是彼此喜歡的,從此將更加甜蜜,我是在迷亂,韓淚走了之後我才感到自己又失去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所以我不能再錯過依姐。」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沒有分離哪有相聚,或許分離就是為了相聚。
韓淚的手裡有一柄匕首,很短卻很鋒利,她很緊張,一步步的向前走,走向黃飛。
黃飛嘆了一口氣,「你可知道你本來是不可能見到我的,我只要隨便說一句話你就會死去。」
「我知道,可我現在一定要殺死你。」她的眼裡有了一絲堅毅,「因為我要為白海報仇!」
「可是你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否認白海他對你的愛情,甚至我也被你們的愛所感動,但不應該由你來報仇!」他反而也向她走近。
「為什麼?」她的手在顫動。
「因為沒有你,他就不會死。」黃飛放聲大笑,眼光卻逼視著她,「如果沒有你的拖累他本可以衝出重圍的,所以說是因為你在他的身邊他才會死去,你應該責怪自己,你應該恨自己的。」
「你胡說------」她的眼光里充滿迷茫,聲音也很無力。
「紅顏禍水呀,或許你這種女子就是來禍害英雄的,你本應該遠離英雄的------」
匕首已經落地,她的手捂住了臉,「我,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我可以不說,可你應該清楚這一切,他的朋友兄弟都會暗自恨你的,你來報仇?獨自一人,不可能傷害到我,回去吧,自己快樂吧,歡樂當及時。」
韓淚轉身離開,沒有猶豫,她已經發現黃飛扶住了劍柄,自己沒有機會。
天剛一臉的苦笑,「我現在真的很苦,我想孫玉你很快就要進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了。」
「決不會!」孫玉的臉色很堅決,「過去你們消滅不了我們斷刀門,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可那時有白海,現在連白海都已經死去了,如何應對江湖同道的群起圍攻?」
「我當然有辦法,如果他們願意來的話,我很歡迎。」孫玉依舊自信。
韓淚忽然出現,她的臉上尚有淚痕,「我剛才從黃飛那裡離開,我甚至有些覺得他說的不錯,彷彿是自己害死了白海。」
「可現在你其實還是清醒的,這就已足夠。」孫玉指了指自己,「我的斷刀門的領袖,而你永遠在我們心中是白大哥的愛人,永遠是我們中的一員。」
韓淚笑了,「我知道,我也還有一個辦法,讓我們成功,就是炸藥。」她撩了撩額前的髮絲,「黃飛他將被炸死。」
天剛笑得很難看,「可是不會只炸死他一人。」
「不,只會炸死他一人。」
「怎麼講?」
「因為所有的人都可以走掉,而他是大俠,他當然要在最後離開,大師與孫玉可以也陪伴他到最後,而且斷刀門將因為及時讓大家離開被大家理解。」
孫玉笑了。
天剛也笑了,「阿彌陀佛,出家人一向只說老實話,這些炸藥自然是遼人想毀滅武林英雄而埋設的了,斷刀門也將成為光榮的組織。」
孫玉大義凜然,「不錯,我們為了國家為了武林同道之心蒼天可鑒!」
從一開始,黃飛大俠就想逃跑了。
孫玉面對著無數對他的出現驚詫憤怒的眼神顯得非常鎮靜,「我只是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罷了,這裡已經被埋下了炸藥,馬上將要被點燃,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請大家離開,否則將只有死亡。」
沒有人不害怕死亡。
黃飛卻讓人覺得依然有鎮靜,「你又是怎麼得知的呢,或許這本就是你們斷刀門的陰謀。」
孫玉搖了搖頭,「不,是遼人,為了這個消息,我們犧牲了七名兄弟的生命,我首先是一個大宋的刀客,我不能容忍他們屠殺我們的俠客,削弱國家的武力,請大家信我一次,離開。」
他的解釋還是合理的。
何況,死亡的威脅沒有人會不在乎,所以已經有人開始轉身,奔跑!
黃飛的心中有一絲不安,天剛大叫一聲,「大家速退,我與黃大俠殿後,看能不能找出引線所在。」
他們是大英雄,大豪傑,這些事情本就應該由他們去做,他們去想,這是大場面,自己由他們出面。
所以沒有人在注意他們的英雄行為。
炸藥終於炸了,威力雖然不算巨大,卻也讓眾人心有餘悸,如果不走,被炸死幾百人是完全可能的。
黃大俠是唯一的死亡者,天剛大師悲痛的說:「阿彌陀佛,黃大俠想撲滅引線,卻晚了一步,那時侯我們卻退縮後退了,他付出了生命,卻讓高義長存。」
他是一個偉大的大俠,他的家人都為他驕傲,他的女兒也就在此時有了目標,有了決心。
那一夜,月黑風高。
天剛喃喃道:「夜黑風高殺人夜。」
孫玉淡淡一笑,「所以他死了,我的那一刀割斷了他的喉管,但是如果沒有你的那一拳準確的擊打在了他的小腹上,我們也不會那麼輕鬆地殺死他。」
「可是我覺得有一絲太輕鬆了。」
「為什麼?」
「因為黃飛他本不應該死得這麼輕易。」
「哈哈,難道你非要我們死掉一個才覺得正常嗎?天剛大師,人生本就如此,一個人的生命本就非常輕賤。」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無論如何我都要恭喜你,斷刀門現在已經是一個正大光明被人尊敬的門派,武盟將會成立,你現在也應該開心一些。」
「我本就很開心,因為現在的事情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你與我今後可以緊密合作。」
「我知道,這當然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命運**縱,居江湖之遠而知廟堂之高,或許有一天我還會不甘寂寞,繼續尋求進入那一個新的舞台------」
「可你知不知道那裡遠比江湖上還要險惡,當然,那是將來的事情,現在我們還有許多江湖上的事情沒有解決。」
李問終於突然站了起來,一拳將唐方擊飛,他握緊拳頭,「真的很對不起,你也許已經忘記了我曾經也是江湖中的第一大俠,我有很強的生命力,你應該清醒自己。」
唐方沒有受重傷,但卻被震驚,「你居然還有力量?」
「你忘了吧,所有的廝守承諾,你忘了吧所有甜美的夢------你別去想-------夢醒后我才見溫暖的曙光。」
「很好聽,依姐,我在迷亂,也許很快可以清醒。」唐方的語調很平靜。
李問大笑,「我真的已經站了起來,唐方,你可以離開了。」
「如果你有能力抱起依姐,我就離開。」
李問邁步行走,抱起了唐依,「依,你也會很快站起的。」
「我知道,有你就好。」她的聲音哽咽。
「我要走了,你們也該聽到------」
又要女孩的歌聲,「擁抱著你,哦,我的寶貝,你看到我在流淚,縱然我已傷痕纍纍------」
是韓淚的聲音,「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壞事,我只是說出了我多年以來的感情,然後離開,這裡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藍天綠草,希望你們幸福。」他迅速離開。
唐依在李問的懷中,「你還好嗎?」
「我累了,但我方才一定要站起來,因為我要保護你,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可也許我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就算是,也沒有關係,只要我們在一起。」
她的眼裡只有甜蜜,「讓我繼續唱歌。你使我明白,使我明白,痛苦也有愛的成分------」
「等你好了,我們再回草原,在水中嬉戲。」
唐依的臉色居然有一絲紅暈,「好的。」
韓淚已經在唐方的懷中中依偎,「我成功了,我說過如果我要愛一個人,那就一定是你,現在開始我們可以永遠相聚。」
「方才我正在迷亂,卻因為有了你的歌聲,在最後一刻我才重新清醒。」唐方撫摩著她的秀髮。
「因為你對我感情的執著。」
唐方笑了,韓淚很認真的望著他,「我不會再離開你,也會愛你到你的最後一刻,執著的愛,愛讓生活美好。」
沒有分離,哪有相聚。
生活中有愛也有恨,要愛就執著的去愛,讓愛在生活中時刻存在,故事就這樣停止,我以為很美好,歌聲美妙婉轉,愛情溢滿身心。如果說這個故事中誰才是讓我最為寄情的人物,那一定是韓淚,一個有愛的女孩。
生活不太美好時,更需有愛。
完稿於1997年初,修改完成於2003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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