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高考
六月初夏,熱烈似火,空氣中涌動著燥熱的溫度,無端地為這清晨增添了更多的熱度。
空中飛鳥歡叫,扇著翅膀從樹上飛上高空,從此不見蹤跡,只余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迴旋,越發襯得這清晨安靜而又帶著無聲的緊張。
今日高考,昔日熱鬧喧嘩的校園只剩下肅穆,別去往日的歡聲笑語,安靜至極,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或緊張或焦慮。
往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教學樓此刻空蕩蕩一片,拉著警戒線,微風徐來,那輕軟的警戒線在空中飄了飄,帶著沉沉的冷。
一路回到學校,看著匆匆忙忙的人,以及門口聚集在一起細心叮囑自己孩子的家長,姣然本來不是很緊張的,還臉上掛著笑。
奈何所有人都這樣時,她忽然就緊張了,她緊張地拉了拉楚行之的手,擔心地問:「萬一我考不上怎麼辦?」
左右環視了周圍一圈,姣然發現送考的家長真不少,幾乎人手一個家長,只有他倆顯得頗為突兀。
楚行之像是沒看見周圍的人一樣,絲毫沒被周圍的人影響到,他神色平淡,「考不上再說。」
「你媽媽怎麼不來?」
姣然看著遠處被母親扯著耳朵叮囑的婦女,她不由地抬頭看向他。
考試時間沒到,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但不少人已經到了考場前緊張地等候著。
楚行之但是沒有過於緊張,也不著急進去,只是懶懶地倚在榕樹底下,輕輕地瞥了姣然一眼,他道:「她來幹什麼?」
「你考試,她不緊張嗎?」
姣然隨手在花壇上摘了一支紅色的花,鮮艷的顏色,白皙的手指,彼此相襯,倒是好看。
指尖捏著小巧的花朵轉了轉,他把她手中的花取了過來,漫不經心地道:「我都不緊張,她緊張什麼?」
生怕他牢里的表哥突然出來,或者他家二姨鬧出什麼幺蛾子,楚行之早就讓王女士帶著她的老母親出門了,免得橫生波折。
姣然不安分地蹦到他身邊,斜倚著他,安安靜靜地歪著腦袋靠著她,她指著前方緊張地盯著孩子的家長,「可你看人家,爸爸媽媽可緊張了。」
拉了拉他的手,姣然仰著頭看他,眼睛輕眨,可愛地道:「我也緊張,你安慰安慰我。」
少年唇角輕勾著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沒事的,你不會考不上的。」
他語氣篤定,比姣然還要自信,她不禁疑問,「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你就不覺得我會考不上嗎?」
說實在的,姣然心裡挺沒底的,因為高三一整年,她下學期從爬上的六百分,但是卻永遠都是夠不著新聞專業的分數線,只有偶爾幾次上過,她覺得可能只是運氣好而已。
不過還好,之前參加了那個徵文比賽得了獎,四捨五入她可以加分進芩大,勉強能夠得著,如果她運氣再好點,穩進新聞專業,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糟糕。
楚行之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回道:「我相信你。」
「可我都不信我自己。」
「姣姣,不要妄自菲薄,天道酬勤,你的努力不會白費的。」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快考試了,姣然朝他伸手,彎著眉道:「承你吉言,走吧!」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和她一起進了考場,她晃著腳步進了教學樓,嗓音輕快地道:「我也祝你好運!」
離別之際,女孩飛快地抱了他一下,而後邁著輕快的腳步往樓上走去
打開卷子的那一刻,姣然覺得她此生的運氣可能都落在今天了。
楚行之他昨天給她壓的題,竟然押對了,姣然只覺得天降大喜。
雖然他給的題和高考真題有所出入,但是內容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他連作文題都押對了。
她猶記得昨天她看著那道作文題,果斷放棄了,他卻道:「看一下,說不定會考呢?」
前世的高考題,十年過去了,楚行之不是過目不忘的神人,其實早就記得不太清楚,不過高三一整年學下來,倒是大致記得一點。
於是他就按著模糊的記憶,以及歷年的出題套路,給她押了一下。
命中率確實是沒有80%,但是關鍵內容,他倒是沒記錯的,50%總該有的。
當時姣然不以為意,白了他一眼,「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你還能把作文押對?」
明天就高考,姣然是不可能會再寫一片作文的,作文題目,時政類議論文,來來去去都是那寫東西。
作為一個語文常年穩居第一的大佬來說,姣然根本不需要知道作文是什麼,她自己能寫。
雖說心裡那樣想,但她還是聽他的話把題解了一下,沒放在心上。
但是昨晚睡前,她有點緊張,睡不著,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驀地就想起了這道作文題。
於是她就閉著眼睛在腦子裡寫作文,擬出了大概思路,還專門上網找了不少相關事實素材。
昨晚入睡前,她還稀里糊塗地想著,如果明天作文出這個,她就這樣寫。
結果今天考試,還真出了。
於是姣然拿到卷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腦子裡還熱乎的作文大綱擬了出來,正式考試時,就先花半個小時把作文寫完了。
作文寫得順風順水,姣然自信十足,原本緊張地心情瞬間放鬆了,於是便飛快地把下面的題看完。
她作文寫得早,剩下的時間很多,倒是有時間仔仔細細地看著題目,耐心地寫著題。
語文都是閱讀題,根本不可能押中,嚴格來說,楚行之確實也沒押中,他押的題有點類似,但不對。
不過神奇的是,雖然題目他沒押中,但是他卻押對了所有的文本,包括現代文、文言文、詩歌,這還是挺厲害的。
當時姣然並沒有去做題,但是卻是認認真真地把所有文本看了。
昨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他們倆也沒事幹,姣然也不想出去,就語文卷子里的所有閱讀文本看了,還專門上網了解了一下。
姣然自己愛看書,就喜歡琢磨,不知不覺就看得有點多,幾乎把詞條前列的解讀都看了個遍,大概內容也都很清楚。
總體而言,雖然題沒押中,但是文本都中了,而且更巧的是她都看過相關閱讀理解。
於是乎,姣然像是開了外掛,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題目,很自信地把答案都寫上。
考試結束的最後五分鐘,所有人都在低著頭奮筆疾書,有些人寫得慢,已經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而姣然剛好寫完,撂了筆,還饒有興緻地開始檢查起了卷子,彼時彼刻,她自信十足,甚至幻想著她語文能拿滿分。
語文滿分,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姣然蜜汁自信,她覺得她可以。
作為一個數學渣渣,語文大佬,姣然的語文是經得起風浪的,無論是官方聯考還是各種大小考,她的語文都能穩居第一。
平時考試,她作文偶爾得滿分,但很多時候會被老師壓分,以至於她其實沒什麼機會得滿分。
但是今天,接連押對題,姣然有點膨脹,莫名地覺得她可以得滿分。
於是考試結束后,姣然和別人不同,滿臉笑意,在這一種或悲傷或後悔的低落情緒學生人群里,顯得尤為突兀。
姣然考得不錯,走路地腳步也極快,轉眼就奔著楚行之所在的考場去了。
她去到的時候,他的同學正和他閑聊,「考得怎麼樣?」
那人見楚行之神色平淡至極,毫無波瀾,彷彿剛才進行的不過是一場周測,平靜之極,倒是顯得他自信十足。
「還行。」
考試,左右不過是那些題,他本來成績也不差,沒什麼可擔心的。
那人還想再問,卻見姣然來了,他和姣然打了個招呼后便識趣地離開了。
姣然興沖沖地跑到他身邊,親昵地抱著他的手臂,急不可耐地跟他分享快樂,「你看到題目沒有,你都猜對了。」
垂眸看著女孩洋溢著笑的臉,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這些題不是他猜對的,是前世她考完以後,專門把當時的節選文章挑了出來。
那時已經高考結束了,他見她還翻著卷子看,他挑眉,「你還看什麼?好壞都考完了。」
「我覺得題目出得有一點奇怪。」
語文作為她最自信的科目,但是她寫著心態其實有點崩的,不過考試那兩天,怕影響心情,一直沒看。
等考試結束了,她第一件事就是看答案,果不其然有些內容寫得不對。
但是看著那些答案,姣然其實有點不服的,就老大不高興地把節選文章的原文都翻了出來,看了好久。
那是楚行之是陪著她看的,看完以後,她還是不怎麼服氣,和他碎碎念了一整天,各種鄙薄所謂的參考答案。
許是對這件事印象過於深刻,楚行之就把那幾篇文章給記住了。
「下午考數學,你再給我押一下唄。」
兩人一起出了校門口,慢吞吞地避著陽光往家裡走。
姣然開了傘,手中的傘花里胡哨,還反襯著光,幼稚極了,她還問他,「好看嗎?」
她撐的傘低低的,勉強能夠遮住他,他把傘接了過來,才微扯著唇,「好看。」
「你給我押數學。」
其實押語文對姣然來說,可能有點用,但是作用並不是很大。
語文是她的優勢科目,再怎麼漲分都漲不到那裡去,她平時分數都是在140+的,高考哪怕是發揮失常,也不可能會掉下120分。
所以語文押題,哪怕押對了,那也僅僅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但是數學不一樣,作為一個數學渣渣,姣然數學哪怕是費心費力補了一年,也就是從最開始的三四十分漲到了八九十分。
到了高三後期,基本上穩定在90+和100-的區間,偶爾幾次能摸上100+甚至是110+,但是次數不多,也可能會考試題目的難易有關。
所以那種從幾十分逆襲到130+甚至是滿分的奇迹從來都不屬於她,哪怕她付出了比別的科目一倍的努力。
可能這就是偏科吧,真的無可救藥。
姣然對於她的數學,已經不怎麼抱希望了,只想著它不跌出90分就行。
所以她後期基本上是放棄了數學,一直在補文綜,想著從文綜把分數拉回去,順便祈禱一下芩大今年降分錄取。
女孩眼睛亮晶晶,看著他的眼神充滿希冀,楚行之低頭看了她一眼,頓了一瞬,他道:「昨天已經押了。」
數學題目,他確實記得不大清楚,他猜的比較多,能不能中,只能看到卷子才知道。
離考試只剩那麼點時間,楚行之也沒給她押,只是帶她吃了午飯,一起休息了一會兒。
從吃完飯以後,姣然就一直以一種幽怨控訴的眼神看著他,楚行之無奈,只能考前安慰她,「放輕鬆,平時怎麼刷,考試就怎麼做。」
那我要是不會呢?
姣然還沒說出口,就到了考場,學生已經開始進去了,楚行之也沒多說,轉身就離開了。
卷子發下來的時候,姣然幻想著天降驚喜,像早上一樣。
奈何她的運氣似乎被用光了,拿到手的卷子,她翻了一下,心裡評估了一下,確信有好幾道大題不會,選擇填空最後兩題也原地放棄。
所以,一切都是幻覺。
考完以後,所有人都面露輕鬆之色,只有姣然是游著出來的。
路過眉眼帶著微喜之色的同學時,姣然也不知道她們在樂什麼,心情不好,她哭喪著臉站在樹底下。
楚行之看見她的時候,她正毫無形象地蹲在樹根處,手裡捏著一根細小的木棍,許是生氣,她手裡的棍子在泥土裡恨恨地寫下幾個字:數學,王八蛋!
向她高三一年,高二半年,不分白天黑夜,有空就刷題,結果就這麼對她?
姣然越想越氣,手裡的木棍都被她壓折了。
看著已經斷了的木棍,她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恨恨地踩了踩,怒罵,「連你也欺負我!」
「……」
楚行之唇微抽,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道:「行了,走吧。」
「你沒考砸。」
「你又知道?」
姣然白了他一眼,抱怨他不押題,「你要是像語文那樣給我押對,我就不會考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