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怪人

晚飯後，雷承還沒有下班，雷芯就著昏暗的燈光做作業。

雷諾則是下樓來到人工河邊，開始每天例行的訓練。

這時候，天已經快完全黑了，白天最擁擠最吵雜的老城區，半夜卻如此冷清，如此安靜，這與此刻仍燈光璀璨的新城區完全不同。

路上沒有了匆匆的行人，碼頭工人也早已停止工作，顯得異常幽靜，內河碼頭上一排排的貨船，輕輕的隨著水波上下起伏。

「訓練開始！」

雷諾扔起一個舊皮球，沿著河岸開始快速賓士，飛奔的同時雙手握拳置於臉前，閃電般的交叉出拳，皮球每次落下，都被雷諾的拳頭打的飛起一米，再次落下，再次打飛。

皮球每一次，都極準確的飛起一米，隨著雷諾的步伐彈起落下…彈起…落下……就像是有無形的絲線在控住它一樣。

雷諾自己想出這種訓練方法，剛開始很難控制，因為有一絲絲的誤差，皮球就會被打飛出去。

花了一年的時間，才能在站立情況下做這樣的出拳訓練，對眼力、控制力等各項要求已經是極嚴苛。

但雷諾並未滿足於此，開始在移動中交錯出拳擊飛皮球。

先是緩慢前行，然後是正常走路，像現在這樣跑步的同時出拳，是他今年才能勉強達到的事情。

在這樣的訓練中，他的眼力，出拳的控制力，對時機的把握等等，全部都到了可怕的程度。

砰砰砰……

忽然，雷諾隱約的聽到打鬥聲，一個走神，皮球就落在地上，他放緩腳步，目光很快鎖定不遠處一艘內河貨船。

那艘貨船有著明顯的歲月痕迹，表面有金屬外殼但已經滿是斑駁銹跡，部分地方用了鋼鐵，不少地方依舊由木頭打造，停靠在內河碼頭上，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砰砰砰……

打鬥聲愈發激烈，雷諾走進了幾步，突然聽見了夾雜喀嚓的哐當巨響，木頭製造的艙房側面瞬間破裂，木屑亂飛，一道人影從船艙里衝上岸。

「吼…」

「見鬼…什麼東西！」

那道人影正面飛奔衝來，雷諾一看清長相，頓時驚詫的罵了一句髒話。

這個怪物身高超過一米九，穿著破爛到不成樣子的背心和短褲，裸露於外的地方布滿暗綠色的鱗片，手腳的縫隙都長著皮膜，彷彿一些水生動物趾間的蹼。

它有個滿是皺紋的腦袋，頭髮稀疏，隱約能看見人類的樣子，但隨著他的怒吼，嘴巴咧開成四瓣，口水噴濺，露出裡面猩紅而幽深的口腔，讓擋在他前面的雷諾渾身汗毛根根豎立。

砰！

正在逃竄的怪物，完全沒有給雷諾讓路的打算，他採取更省力的方式，對準擋路的雷諾，就是一拳打了過去，拳風夾雜著氣爆聲，顯然肌肉力量已經到了誇張的程度。

「不能硬拼！」

雷諾心裡暗道，多年的訓練讓他迅速冷靜，雙手摁在怪物的拳頭上，借力凌空翻身，已到怪物身後，回身一腳，正中怪物脆弱的後腦勺，一連串的動作連消帶打，很是漂亮。

但雷諾明明擊中了對方，卻打不碎鱗片，即便是致命的後腦勺，對方也只是一個踉蹌，難以造成實質的傷害，反而更惹得怪獸凶怒，嘶吼反撲上來。

「呼，呼。」

雷諾深呼吸兩口氣，雖然在網路和學校看過很多妖獸的紀錄片，但從小生活在巨城裡，眼前真實存在的怪物，讓雷諾心中不由的有些戰慄。

「難怪老師說，很多人第一次見血，十成實力都發揮不出一成來。」

雷諾心中暗道「剛開始的閃避做的不錯，不過力量差距太大了，不能被他打到，還有他的鱗甲，破不開防禦，得找他的弱點。」

怪物盯著眼前的雷諾，再次發出震耳怒吼，一大片唾沫星子從口腔里噴出，雙臂揮舞，帶著一股腥臭的惡風沖向雷諾。

雷諾腦袋裡不斷回憶課堂上武術老師所說的話。

「還有，這怪物剛才竟然吼的我心顫，一定的適應，要不然以後怎麼對付黑羽金雕那種妖獸。」

雷諾明白一點，愈是關鍵時刻就愈是要冷靜。

其實，雷諾的心態已經算不錯了，畢竟第一次面對怪物，很多普通人突然面對這樣的怪物，恐怕會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鼻端鑽入濃重的魚腥味，雷諾猛地一矮身體，攻擊怪物脆弱的膝蓋，借怪物前沖的力量，以肩膀為支點，將怪物一個過肩摔砸在地上，趁其立足不穩，毫不留情的幾腳踹在怪物的腰肋。

觸感滑膩堅韌，腳上的力量大部分都被鱗甲抵消，雷諾一察覺攻擊沒有起到預期中的作用，立刻快速後撤拉開距離。

那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翻身站起，風一般撲了出來。

蹬！蹬！蹬！

怪物不斷的撲殺，雷諾如同雀躍的火苗一樣不停的躲閃，要不是他常年在擁擠的街道里鍛煉的身法驚人，要不是這怪物似乎沒有什麼理智，雷諾肯定，他早已經被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東西活活撕碎了。

怪物拳風呼嘯，鋒利的爪子只要被挨著一下，雷諾必定是非死即傷。

可雷諾左一步，右一步，怪物的攻擊總是差之毫厘，在高壓之下，全神貫注的雷諾反而能很快發現自己身法的不足之處，並且迅速的做出調整。

在雷諾和怪獸在岸上廝打的同時，兩個男人站在貨船的甲板上默默觀望。

「漂亮！」

在雷諾將怪物甩飛出去的時候，一個臉上有道猙獰傷疤的消瘦青年不由出聲讚歎，繼而說道「隊長！剛才是柔道的動作吧？身體素質不錯，時機把握也精準，這小傢伙看樣子還是高中生，還沒啟靈就能跟失控者打成這樣，乖乖！！現在的小傢伙，都是這麼兇悍的嗎？」

旁邊身穿皮質黑衣風衣的光頭男人，也贊同的點了點頭，沒想到會遇到一個好苗子，反而不急著去完成任務，而是再旁觀察起來。

反正夜深人靜，短時間不會有人路過這裡。

隨著雷諾和怪物糾纏，兩人越看越是吃驚，那小傢伙明顯沒有經過啟靈，無論力量，速度，抗擊打能力都遠不是那怪物的對手，但卻仗著身法和紮實的技巧，硬生生的壓著怪物在打，如果不是怪物的鱗甲太過結實，恐怕早已經讓他反殺了。

「這小子，厲害啊！」

刀疤青年看著雷諾不停移動的腳步，嘖嘖感嘆道「這小子竟然把失控者當做鍛煉身法的機會了，而且…老大，他這身法就是你說的登堂入室了吧！」

「嗯，是入門了！」

光頭中年人死死盯著在怪物襲擊下的雷諾，雷諾每一次閃躲移動幅度都不大，就像是小火苗，而輕巧避開襲擊的同時，必定會給失控者帶來一套漂亮的反擊。

不僅僅是身法，還有那種漂亮的節奏感，有一絲絲完全掌控戰鬥的味道。

這一點就算很多接受過啟靈的英靈戰士，甚至是少部分英靈戰將都做不到。

「不可思議！」

光頭中年不由自主的讚歎道，身法這東西跟身體素質不一樣，天賦好，身體素質會很強，可是身法是必須經歷一次次戰鬥積累經驗，有紮實基礎，而後才能逐漸登堂入室。

而能夠把握住戰鬥節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這種東西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是玄而又玄的一種感覺，根本無法言傳，只能靠自己去領悟。

還沒有啟靈，就已經有這樣的實力，如果接受啟靈之後，那實力能提升到什麼地步？

真正實戰，身體素質只是一方面，身法、刀法、意識都佔據很重要方面。

「隊長？招進來吧！」

刀疤青年擠眉弄眼的笑道。

「先下去把失控者收拾了，耽擱的有些久了，讓人看到了很麻煩！」

光頭隊長點頭笑道。

雷諾早就發現站在貨船上的兩個人，聯想之前的打鬥聲，很輕易就能推斷出，這兩個人在抓捕這個怪物，而且這兩個人要比這怪物強的多，因為剛才這怪物在倉皇逃遁。

「小子，讓開吧！」

這時，刀疤青年從船艙直接跳到岸上，於此同時雷諾聽到他的聲音，冷靜的快速後撤，在向怪物看去。

刀疤青年欺近怪物，扭腰擺臂，拳速誇張到雷諾肉眼幾乎無法捕捉，機槍似地連揮了幾十拳，全部砰砰砰地命中了對方的頭部。

怪獸身上淡綠色的鱗甲被打出一條條裂口，吃痛的嘶嘶吼叫。

不過雷諾卻隱隱可以感覺到，這個好整以暇的刀疤青年還遠沒有使用全的力量。

「吼！」

怪物似吃過刀疤青年的苦頭，眼睛里滿是惶恐，後撤兩步，轉身就想跳進水裡逃生。

「他要跑！」

眨眼功夫，那魚人般的怪物已跳到了空中，雷諾話音未落，忽然看見那刀疤青年扯下外衣，跟隨著跳了起來，他在半空中調整了姿勢，身體的肌肉吹氣球般的塊塊鼓起。

就像是某種壓抑到極點的事物爆發了，刀疤青年從天而降，砸在那怪物身上，然後直起腰背，重重往下揮拳，擊中了對方的腦袋。

喀嚓！

怪物的腦袋四分五裂，暗紅的血液和灰白的腦組織灑得滿地都是，並伴隨有暗綠色的黏液。

「這是？英靈戰士？」

雷諾看著和自己糾纏許久的對手被一擊擊殺，無聲自語了一句，人類族群只有英靈戰士，才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這時，光頭隊長也飛身落下，站在那怪人的屍體旁邊，深深凝視，然後無聲嘆了口氣，他熟練的取下幾塊沾著血肉的鱗片裝進束口袋裡，然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瓷葫蘆，倒出一點黃色的粉末，落在怪物屍體上。

「呲呲…」

血肉一沾到黃粉，迅速化成黃水，而黃水又繼續腐蝕血肉，呲呲聲中惡臭升騰，不過十幾個呼吸的功夫，一個魁梧巨大的怪物，竟是被腐蝕的只剩下一灘黃水。

做完這一切，光頭隊長這才轉身看著雷諾。

「年紀輕輕，身法和臨戰反應都不錯，叫什麼？」

「謝謝誇獎！我叫雷諾，只是一般般，還是沒有他厲害！」

雷諾笑了笑，目光看向旁邊的刀疤青年。

「呵呵，楊林已經有自己的英靈，你們不在一個層次。」光頭隊長一笑，和煦問道「我叫章則，多大了？快參加高考了吧！」

果然是英靈戰士，雷諾眼睛一亮。

英靈戰士地位崇高。

哪怕是等級最低的英靈戰士，在巨城也極受尊崇。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英靈戰士，剛才那刀疤青年的一拳，讓雷諾感覺到壓力，而眼前光頭男人鋼鐵般的眼神，更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嗯！還有一個月！」

雷諾點點頭。

「高考？」

楊林穿好外套走上前，自來熟的笑道

「別去考什麼大學了，還得浪費四年時間，簡直是暴殄天物，你天賦不錯，不如來我們玄雍工會，我們工會的小姐姐很漂亮，福利也很好哦！」

三十歲之前，是實力提升最快的時候，浪費這四年去接受文化教育，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