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天恐婚
嫂子知道嗎？從那之後，我再沒拿過錢去縣城，直到那老兩口沒了，分了家，我和老張單獨過日子，這才好點。
可是，那些毛病已經養成了。
錢還是在老張那，儘管他抽煙喝酒耍錢。
說來也是悲哀，我那個婆婆，最是強勢刻薄，她在的時候，全家都是要聽她的。
我那時候就想啊，什麼時候熬的她去了那頭，可能我才能過上些好日子。
只是啊，公婆不在的時候，我才知曉，日子還有更艱難的。
沒了我那個婆婆的壓制，老張也開始慢慢的暴露本性，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人。
或許，是因為我終於開竅了，知道了反抗，我們也時長開始不和。
那時候，我給人打毛衣賺了點錢，身邊接觸的人多了，方才知道，別人的夫妻原來不像我們似的，別人家的男人，也是可以幹家務了。
原來，不合心意，離婚了，也能在找旁人嫁了。
嫂子啊，這麼多年，我的苦衷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我也不求太多，我就希望啊，剩下的小半輩子，不伺候他姓張的了。
他整日整日的挑剔，一頓飯菜，做的晚一點不行，咸了淡了不行，火炕給他燒的太熱不行，太涼也不行。
白天，他找朋友喝酒，全是笑嘻嘻的，晚上的時候，就開始耍酒瘋，有時候，到了半夜，還是跟我罵罵咧咧的，嫂子啊，我有時候后看著喝醉了的他，真是恨不得給他灌一碗敵敵畏！」
「小芳！」南巷媽媽驚呼：「可不能這麼想，這是犯罪啊，你可是還有孩子呢，再怎麼樣，也不能往違法犯罪的道路上走。」
南巷媽媽聽到了這裡，到底是沒有辦法昧著良心勸和了。
大家都習慣性的將為了孩子放在嘴邊，可是，南巷媽媽卻怎麼也沒法說出讓小北媽媽委屈的話來，反倒是一咬牙：「小芳，你要是真想離婚，嫂子站在你這頭！」
小北媽媽愣了一下，忽然掩面痛哭，聲音壓抑，卻藏著撕心裂肺的控訴。
那壓在心口三十餘年的委屈，伴著眼淚瘋狂湧出，各中滋味，怕是千百篇文字也難以表達出十之三四。
屋子裡面的南巷，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滿面淚水。
她心中酸澀非常，腦海裡面不斷閃現出小北媽媽捂臉痛哭的模樣，以及表姐獨自一人抱著小寶兒離去的背影。
再一次困惑，這個所謂的，給女子保護的婚姻，歸根究底，到底給了女子什麼呢？
奶奶輩的人說「嫁了人，便能吃飽穿暖。」
媽媽輩的人說：「嫁了人，能吃飽穿暖不說，還能有自己的小房子，有彩電冰箱縫紉機。」
等到自己這輩的人，便已經迷茫，因為，奶奶媽媽所說的婚姻，實在是看不到什麼好與不好。
南巷其實有些不敢相信，她所出生的世界，竟然還有人在經歷這件事，更何況，小北爸媽平日看起來跟普通的家庭也沒有什麼不同。
恍惚間，張小北遞了一張紙巾過來，南巷下意識的接過，擦了一把眼淚。
又聽客廳裡面傳來了小北媽媽的聲音。
「嫂子啊，我...太感謝你了，我這些年，聽了太多勸我的話了。
她們總是說'芳啊，忍忍就過去了，'
或者'這麼大年紀了，為了孩子，別折騰了，'
再或者，'結婚這麼多年都好好的，哪有什麼隔夜仇啊，我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甚至還有說，'老張平時對你也不錯的，一時不小心，往後都能改'。
『你這麼大歲數了，不靠著老張，你吃什麼喝什麼啊』
這些話我聽了太多年，也聽了太多，多到我自己都快數不清了。甚至有一段時間，我對這些話堅信不疑。
只是，我感謝我從小有一股子韌勁，他張懷民打我，卻沒有辦法讓我認同他，只讓我覺得他越來越噁心！真惹怒了我，大不了我跟他同歸於盡。」
南巷媽媽：「小芳，咱們以後好好的，可不能胡思亂想，今年咱們才五十，這人生才過了一半，就是離婚了，以後也能活的精彩，咱們有手有腳，還能缺一口飯吃嗎?
再說，咱們也不是只有他一個，咱們還有孩子呢！咱們還得好好的等著孩子長大，看看著小依依結婚呢，可是好好的保重自己。」
「嗯，嫂子你說的對，我得好好活著，我看看他張懷民離了我，還能找個什麼樣的！我就看看他還能過上什麼樣的好日子。
不看見他倒霉，我死都不甘心啊。」
外頭的說話聲漸漸的便小了些，南巷媽媽大概是想要轉移小北媽媽的注意力，帶著她一起去了廚房，漸漸的，聽不清她們說些什麼了。
南巷幾人久久的沉默不語，誰都沒有打破這個平靜。
好一會，小北才道：「好了，我的爸媽鬧離婚，你們姐妹兩個怎麼卻好像比我還傷心？
南巷，你還是老樣子，總又那樣的能力。」
南巷詫異的看她：「什麼能力？」
「就是，能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能力，小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即便是你最看不慣我，討厭我，但是我要是真的挨揍了，你總是會幫我。而且，比我哭的還凶。」
南巷皺眉：「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是你討厭我。」
張小北愣住：「是嗎？那挺好。」
南巷皺眉。沒明白她說的挺好是什麼意思，只是，南巷更在意的她的情緒，想了許久，她才勸了句：「其實她們分開是挺好的，有時候，兩個人強行在一起會出事的。」
張小北有時候性格直率，南巷怕她說出些什麼來。
張小北忽而看南巷：「放心吧。」忽然她又笑著看南巷：「你知道嗎？夫妻之間有時候真的會想要殺了對方，相處幾十年裡，我至少感受到了很多次他們要拚命，現在，他們終於離婚了，我其實應該高興的。」
說著，她當真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南巷也忽然想起了曾經書裡面看到的某一句話，頓時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