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珺和林美麗兩個人都被分到包裝車間二工班，這個班裡有四個男工，兩個女工，她們的授業師父，是從洛城專門請來的丁衛國。

真是不幹不知道，一干嚇一跳呢，李珺進了向陽毛巾廠，跟著丁師父才幹了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深刻體會到做工人的艱辛，每日機械式的勞作，到頭來發工資時，自己反而比林美麗少發了一半工資呢？她氣不過，就去找工長劉紅星問個究竟。劉工長聽了李珺的一番傾訴，也不生氣，只見他笑呵呵地取出一個記錄本，一邊看，一邊仔細核對，最後才向她做了解釋：

「李珺，我告訴你吧，咱們毛巾廠的一線車間工人工資是分兩部分的，一個就是基本工資，一個就是績效工資！」

「啥是績效工資呀？」

「績效工資就是每個月根據你個人完成的工作量，單獨發的計件工資！」

李珺聽到這裡，這才恍然大悟，為啥自己這個月的工資和人家林美麗相比差了一大截呢。

接下來的日子，李珺平時工作更加賣力了，她不但加強向師父多學習專業技能，而且還和林美麗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呢。

可是由於自己身體單薄，因此每個月發工資時，她的工資總是要比林美麗少一點，但是李珺也不氣餒，她暗地裡在專業技能理論知識學習上下功夫呢。

這不，在一次廠里舉辦的青工技能比武大賽上，李珺破天荒地得了個全廠比武大賽第三名呢，這下，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林黛玉，一下子就成了廠里幾百口子眼裡的花木蘭了。李珺不但得到一個大獎狀，還有30元的獎勵呢。

每月發了工資，李珺都把錢交給媽，然後郭梅香再給她發六元錢的日常花銷，其實那個年代，家在小縣城裡，吃的用的，家裡都有，因此李珺基本上都不花啥錢呢。

在一個上了夜班后的一個晚上，工友們七嘴八舌地嚷道：

「李珺，你可要請客呢？」

「是呀，你不但得了獎，還有獎金呢？」

「我看李珺也會不是那小氣人，走，咱們去吃餛飩吧！」林美麗說著話，就拉著李珺要出門。

「都這個點了，哪裡有賣餛飩呢？」李珺一臉不解地問。

「哎呀，不是我說你，李珺，你還是縣城姑娘呢，咋，打小就沒在外面吃過飯？」林美麗風趣地說道。

李珺歪著腦袋，使勁想了想，這感情自己還真的是沒在外面飯館里吃過飯呢，於是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跟著工友們出了毛巾廠大門，順著大馬路向西直行，不多遠，就到了老百貨樓前，在老百貨樓的樓底下，一個三輪車旁，兩三張小桌子，一位40多歲的中年婦女，遠遠地一看到他們一行人，向她這邊走來，就笑著大聲招呼：

「來了！」

等她們六個人剛坐好，林美麗就大聲嚷道：

「每人先來一碗餛飩！」

「一碗餛飩，不夠吃呢，要不，再要幾個鍋盔，點幾個冷盤，咱們喝幾瓶啤酒，給咱這位花木蘭慶祝一下！」工友李二毛笑呵呵地建議道。

其他三位工友聽說有酒喝，一下子來了精神：

「二毛這個建議好！咋樣，李珺，喝幾杯！」

「我可不會喝酒！」李珺聽了，臉一下子羞得通紅，小聲嘟囔道。

「哎呀，你還是花木蘭呢，再說，做為咱們酒祖杜康的後人，你不會喝酒，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外面人笑出大牙來？」李二毛風趣地調侃道。

「我媽說酒不是好東西，大姑娘，一滴都不能沾呢？」

「你現在都是成年人了，再說，這啤酒也不是酒！」林美麗說著話，就給李珺倒滿一杯酒。

「那啤酒不是酒，是啥？」李珺滿臉疑惑地問。

「啤酒是飲料，來，各位兄弟姐們，端起手中酒，咱們先干一杯！」李二毛熱情地招呼著大傢伙。

深秋的風，捲起地上片片黃葉，發出一陣沙沙聲，這群年輕的青工們聚在一起，在路旁那盞昏暗發黃的路燈照耀下，七嘴八舌地暢談著他們美好的未來，李珺還真的不知道，原來自己還頗有酒量，這不，一瓶啤酒下肚，那是面不改色，臉不紅呢，最後，架不住工友們的熱情相勸，她竟然喝了三大瓶啤酒，反而是那群男工友們喝大發了，而她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深夜時分，李珺來到家門口，使勁拍打著大門，嘴裡嚷道：

「媽，我回來了！」

給她開門不是郭梅香，而是她弟弟李小寶，小寶一看姐滿身酒氣，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姐，你咋喝酒了！」

郭梅香此時已經睡下了，從院子里傳來兒子的這聲驚呼，讓她忍不住再次披上衣服，從裡屋走了出來，一看到女兒那渾身酒氣的模樣，就氣不打一出來：

「死妮子，忘了我平時咋教育你，還敢下了夜班不回家，在外面喝起酒了！」

「媽，啤酒不是酒！是飲料！」李珺學著李二毛當時說的話，嬉皮笑臉地辯解道。

「啥，啤酒不是酒！是飲料，這是哪個混小子教你的，看我不打斷他的腿！」郭梅香說著話，掄起巴掌，就要打李珺。

李珺一看，連忙躲閃過去，一把拉著弟弟李小寶就進了自己的卧室。

說起自己這個弟弟，現在也是有14歲了，可是打小他們姐弟情深，一直以來，弟弟都是跟著她這個姐姐睡的，因此今晚也不例外，當李珺剛躺下，弟弟小寶就湊到她的面前，輕聲說：

「姐姐，你給我一塊錢，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啥好東西呀，姐姐今晚累了，不說了，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呢？」

弟弟小寶從枕頭下，取出一封信，在李珺眼前晃了晃，然後神秘地說：

「這是人家寫給你的信，今天剛收到，咱媽還不知道呢，你要是不要，要不我明天就把它交給媽了！」

「誰寫給我的信，快給我！」李珺說著話，就做出要搶的架勢，小寶多聰明呀，他早就知道姐姐的心事呢，因此一把把信壓在自己屁股下，死活不給呢，沒法子，李珺只好給他了一塊錢，小寶這才把這封信交給了李珺。

李珺從信封上那熟悉的筆跡上，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封信一定是自己高中同學楊強寫的呢，拆開信封一看，果然沒錯呢，原來這小子現在省城中州市裡一所警官學院上大學呢。

接著酒勁，李珺從頭到尾把寫滿三頁紙的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的求愛信，尤其是楊強寫給她的那首情詩：

「雨中情人

你

我

相隔天涯海角

以文會友

凈化心靈

昨夜

用長長的電波

夢裡夢外

虛幻縹緲

思念

如綿綿的細雨

淅淅瀝瀝

下個不停

一片晨曦

一聲蛙叫

是我

是我

在那美好的憧憬中

默默地

堅持心中那份相思」

瞬間在她那少女純潔的心裡掀起一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