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墟

這片廢墟可以稱得上遼闊！

它呈圓形，粗略看去，直徑在三十里左右。

雖然這上面都是些斷壁殘垣，但依稀能夠看出它曾經的繁華。別的不說，光是城裡那一條條雖然大小不一，但都井井有條的荒廢道路就足以證明這裡是經過極高明的設計的。整座城被井然有序地分成了一塊塊區域，看著一目了然。

這廢城裡已經沒有一座完好的建築物了。仔細觀察那些倒塌的建築，李平安發現裡面就剩下一些白色的，類似大理石一樣的石材，其它的建材都在悠悠的歲月中被慢慢侵蝕消失了。他還發現了不少破碎的雕塑，都是形態各異的狐狸，一些殘垣上也雕刻著各種各樣的狐狸圖案，另外還能看到一些神秘的符號、文字，想必是這青丘一族的文化呈現。

緩緩掃視了一圈后，他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這片廢墟的中央。

那裡赫然有一棵參天巨樹！

這樹極其高大，巨大的樹榦恐怕上百個人手拉手都不一定環繞得過來，而它的頂部更是一直延伸到了這片廢墟的最頂端。

而那頂部竟然是一片星空！這樹就橫在星與地之間。

不過李平安已然猜到，這片星空肯定不是真的，它應該跟星空道一樣，上面嵌著那種星空石，所以看起來才會有一片星空鋪展在上面。

只是這是一棵已經完全枯死的樹，樹上一片葉子也無，枯黑的身軀上看不到任何生機，有的只是一股沉沉的死氣。

不過樹雖死，那一根根枝幹卻依然筆直地斜刺向星空，給人一種魂散身不屈的感覺。

李平安想象著，如果這棵樹還活著，那它應該是頂天立地地站在那裡，繁茂的枝葉將底下的小半個城都護在身下。

「咚——」整齊劃一的跪地聲驟然從一旁傳來，回頭一望，那白姓狐妖和其他狐妖齊齊雙膝跪地。

他們攤開手掌，掌心朝上，交疊著放在胸前，然後朝廢墟中心那棵枯死的巨樹拜了下去，極為虔誠。

如此拜了三拜以後，他們才重新站了起來。

「這裡就是我們青丘一族曾經的聖城——青丘城，而那棵巨樹就是天衍聖地之所在，當年青丘之主就是生活在那裡。」白姓狐妖緩緩說道，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神往，「天衍神樹，知天曉地，一樹一城，一城一樹，普天之下能夠看到這奇景的，也就我們青丘城了！」

「不過它不是枯死了么？你們青丘狐族不也徹底沒落了么？」李平安的聲音突然響起，「雖然你們曾經輝煌過，但是我並不覺得一直沉浸在已經逝去的輝煌中是件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相反，這很愚蠢。過去再輝煌那也只是過去，而現在的事實是，你們都只是些苟延殘喘的可憐蟲罷了。」

「你！！」白姓狐妖被他給一把從沉湎中拽了出來，他那幽綠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平安，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了！而周圍那些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狐妖們也是豁然轉頭，對他怒目而視。

李平安這話可以說是狠狠地在他們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事實上李平安說得一點都沒錯，而這話也是他故意說的。

一路上他已經無數次聽到這白姓狐妖說他們青丘一族曾經怎樣怎樣，但是這既然已經是曾經了，再拿出來反覆說有意義么？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明明現實生活中過得一塌糊塗，但嘴裡總掛著過去的自己有多輝煌的人，這白姓狐妖就是如此。

他要是說個一遍兩遍他也就忍了，但他卻偏偏反反覆復地說，這就惹他厭煩了，所以這會才會毫不留情地打斷這白姓狐妖的話。

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這樣說，目的是激怒這狐妖。

不管什麼生物，一旦陷入了怒火中，做事就容易出錯。

不過事情發展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沒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那白姓狐妖眼中凶光逐漸散去，他看著李平安緩緩說道，「這些年來我的確有些走火入魔了，背負著殘餘族人的希望，沉浸於曾經的輝煌，我不擇手段地想要恢復青丘一族曾經的榮光，為此做了無數違背族規的事情......不過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我族，我對族人的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只要能再興我青丘一族，不擇手段又如何？人神共憤又如何？我不在乎！我白彧早就立下毒誓，這天要阻我，我就撕了這天；這地要阻我，我就平了這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白彧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瘋狂，到最後已經是在咆哮，那哮聲如一道道驚雷，在這密閉的廢墟空間里來回滾動，綿延不絕。

李平安平靜地看著他怒嘯，那眼中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縮，那拿著雙肩包的手微微一緊，隨後就再也沒有了動作。至於夏雪和白潔兩人此刻已經完全依著他，此時的李平安就是她們的主心骨。

良久之後，白彧的咆哮聲才緩緩散盡，這片巨大的廢墟空間重新恢復了死寂。

「我發現我越來越欣賞你了。」發泄過後的白彧望著李平安說道，「如果你不是人類，如果你不捲入這件事情中來，或許我們還能成為朋友。」

「這空話就不必說了。」李平安嗤笑了一聲，「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將白潔帶來這裡，還有，最後你會怎麼處置我們？」

「這個你們等會就回知道了。」白彧曬然一笑，「走吧，目的地馬上就要到了。」

說罷，他率先朝眼前的那片巨城廢墟走去。

一行人緩緩前行，遠遠看去，就似一行小螞蟻逐步被廢墟給吞沒了。

與此同時，在青丘山某個極為隱秘的山谷里，一個巨大的身影正仰頭看向頭頂的一線天光。

這個山谷上窄下寬，谷底寬上百米，但那股頂卻僅僅數米寬，從下往上看，就剩一條細縫。

身影高近三米，極為碩大，身披一件一看就沉重無比的無袖鐵甲，一身古銅色的肌肉如小山般高高隆起，而他的肩膀上，一把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開山巨斧正靜靜地被他扛著，那半月形的鋒利斧刃上，一彎寒芒無情閃耀，透著股冷酷之氣。

再細看這身影，只見他竟然是豬頭人身！那猙獰無比的腦袋上，一對恐怖獠牙衝天豎起，其中左邊的獠牙斷了半截，餘下鋒銳的骨渣露在外面。

「報！那群狐妖已經進了青丘城！」一道瘦小的聲音驀地從黑漆漆地山谷一側快速奔來。

遠看他，四肢著地地狂奔，聲音十分尖細，同時一條長尾高高束在身後。

「白彧啊白彧，你以為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么？」悶雷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在狹小的山谷里不斷回蕩，「今天我就要報你的毀牙之仇！你的計劃，你的族人，你的妄想，你的一切都會在今天徹底毀滅！」

兩道猩紅血芒驟然從他的雙眼中爆射而出，那方向，正對著青丘山的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