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番外五

姜家大哥一路跟著林阿爹林阿娘來到京都，一下子被繁華的街道迷了眼。但他心裡是沉重的，自家弟弟越是沒有消息，內心越是一刻都不能放鬆。他其實有猜測，但就像林若水曾經說的，你得去證實，你不能逃避，無論弟弟如今在何處，無論還能不能見到，他都要親自來證實他的消息。

可是到了蘇大將軍的府上，蘇夫人才生了娃，一大家子都圍著那娃轉，就只有蘇將軍見了他一面，語重心長跟他說了很久的話。

「阿水說怎麼也要見見你，可是你也知道她才生產沒幾天，你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她是一定要見見你的。我們都久沒見到村子里的人了，偶爾還會想起，不過姜大哥好像變了一些，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人是要找的，但也要好好過日子。」

「將軍說的是。」姜大哥在他面前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可以隨隨便便想說什麼說什麼，「我只是想要一個確切答案，找了這麼久，什麼樣的答案都能接受了。」

「或許並沒有那麼糟糕。」蘇懷意安慰，「我問了副官，當時那場仗打得又急又猛，我們有很多受傷的兄弟都被普通百姓悄悄救走了，陛下答應我半年後回去邊關，要我把那些人都找回來，他們理當被萬民景仰，該冠以英雄待之。」他拍了拍姜大哥的肩膀，「不管他在哪裡，還在不在人世，都是我們的英雄。」

姜大哥突然紅了眼眶，卻又生生忍住了，吸了吸鼻子笑道，「英不英雄的沒所謂了，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弟弟。如果能找到最好，我也只是想知道他到底還在不在。」

「不如就先留在京都，在阿水的酒樓里幫幫阿爹，待半年後再隨我去邊關，我陪著你一家一家去找？」

「家裡還有妻兒，我不在他們要怎麼過日子？」姜大哥想了想，「若是半年後將軍肯帶我去，我便再來找將軍。」

「沒關係，莫將軍的夫人會去我們村子，就住在阿爹以前的院子，我給她去封信，讓她們互相照料你看如何？聽說那裡修了座飯莊，都讓她們去飯莊幫忙，請村長幫忙照顧照顧也挺好的。飯莊做事畢竟沒有那麼累，離家又近能照顧孩子也能賺錢，實是一個好去處。」見他還要說什麼，蘇懷意又補充，「那飯莊有阿水的份，他們會幫忙的，你在這裡多留些日子，到快出發前兩個月再回去看一看，鎮上有些事我還要請教你，你看可好？」

「將軍如此替我家打算，那自然是好的。」姜大哥到底留了下來，「能找到阿弟，怎麼都好。謝將軍和夫人照顧。」

「你在阿水面前可別這麼生分了，她一直很挂念你們，也一直挂念你尋找弟弟。」

林阿爹聽說姜大哥要留在這裡，高興壞了，忙著跟蘇懷意一起往家裡寫信，他寫給村長，請他好好照料姜大哥一家，有什麼花費都從每月分紅里出。蘇懷意代林若水給莫夫人寫信，信里意思差不多，說既然是鄰居就多照顧著些，姜大哥還要在外面尋找他弟弟，一時回不去。如果有什麼特別緊要的事趕緊往京都送信，這邊會派人過去解決，讓她們什麼都別怕。他又給鎮上陳老爺姚老闆也寫了信，意思差不多，反正他們每三個月會來一次京都，到時候再幫姜大哥往家裡送些錢糧即可。

「我們和你們一起吧。」莫凡看了蘇懷意一眼，知道自家夫人走這一趟也不好過，「就去將軍家蹭頓飯吧。」

林若水沖他笑了笑，又看向大理寺卿，「不過大人，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也別忘了那個承諾。他說出了他的身份，他的家人必定暴露無疑，如果你要用他家人來要挾他，他們一定會想著玉石俱焚。可能對你們來說死個把個犯人本是沒所謂的事，但有些事做了，看你良心上能不能過得去，假如過得去……」

大理寺卿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麼，但他也只能一臉歉意，「此事真不是我說了算，得陛下說了算，夫人，我知道你與他有約定，你的話一言九鼎。可咱們的話再有分量，能比得上陛下嗎？他在此地潛伏害了我們多少人尚未可知，也只能怪他家人運氣不好，偏偏與他是一家人。」他嘆了口氣，「但夫人放心，我定會將你與他的約定說與陛下聽，因為這是換取他消息的唯一條件，陛下或許會考慮……」

「行吧。」林若水嗤笑，「我一個弱女子的話有什麼分量呢？沒有。你說我一言九鼎，正好我倒想要試試，大人倒是個直白的人，如果你對我虛與委蛇，說不定我就進去跟他說我們的約定作廢了，那時你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她嘆了口氣，「做人啊，多少還是得有點底線和道德，他做下的事從未為自己開脫，又何苦連累其他人。那些人遠在異族他鄉，可從沒做過什麼，或許連他做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前世是新時代的人，林若水即使覺得這人罪無可赦，但如果他家裡人根本沒參與，甚至隔著十萬八千里在辛苦討生活，為什麼要對那些人下手？她想著或許自己真的不適合接觸官場上這些陰暗隱晦之事，這種事現代或許也有，但普通人哪裡接觸得到？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去開自己的酒樓最合適。

蘇懷意見兩個人氣氛有些僵，林若水的話里話外他也聽明白了什麼事，嘆了口氣對大理寺卿說，「你審完先上報，此事我會再與皇上細說，就讓皇上定奪吧。」

大理寺卿被林若水一通冷嘲熱諷，到底還是覺得這位夫人過於普通也過於理想化，哪裡能得陛下和皇後娘娘的青睞？他們莫不是看在蘇將軍的臉面上，將她過度美化了？雖然她有些本事能讓牢里那人開口，但卻沒遠見做事不夠乾脆利落。對方明明是敵人，她卻跟敵人說什麼道德還要守什麼約定，這不是笑話嗎？他沖蘇懷意點了點頭，不再多語轉身離開，連招呼都不想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