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殿試
大周朝建元十六年恩科,註定要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和極富傳奇的筆墨。
這次恩科六十九人,未來幾十年裡出了二位宰相一位亂臣賊子。
兩位宰相在朝合計超過六十多年,為大周盛世立下了不世之功。
而那一位亂臣賊子則差點兒斷送大周邊的江山於外族之手!
除了這個原因,大周建元十六年的恩科,被世人津津樂道的還有御花園靈貓選狀元的故事。m.
這段故事本是以訛傳訛,但是世人偏愛這種帶著神話色彩的故事傳說。
當朝國手鍾靈山,根據今上當日行止,繪製的一副長卷《武帝宴士圖》,更是極傳神生動的描繪了當時的情形。
此圖人物靈動筆法細膩堪稱傳世佳作,自問世開始便受到了世人的追捧和喜愛。
後世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也好,民間的話本傳說也罷,無不把這段故事翻過來覆過去的歌頌演繹,以至於後世便是三歲孩童也都耳熟能詳。
親歷故事的那些人,此時卻並不輕鬆。
六十九位進士同進士們第一次面君,興奮忐忑期待並不相同。
穩坐大殿的皇帝心情有些煩躁,他本是武人出身,那些長篇大論駢文儷句他聽著就頭疼。
作為副考官的大臣們也並不輕鬆,各懷心思之下還要小心翼翼地揣摩聖意。
皇帝於文墨上並不精通,殿試雖然是由他親點,更多還是聽取副考官們的意見。
六十九位考生的答卷一一呈上,陛下欽點的數位副考官——都是德高望重的肱骨大臣或是當世文豪,他們在狀元的人選上產生了分歧。
其中一派人認為文章幹練通達的宋許有狀元之才,另外一派則支持辭藻華麗的衛臨。
誰也說服不了誰,副考官們面紅耳赤摩拳擦掌吵得不可開交,武帝聽得腦仁一陣一陣的疼。
有心腹大臣獻計,如此這般耳語了一番,皇帝連連點頭,面露笑容,即刻下旨,御花園設宴,賞賜御膳御酒,不拘題目,可自由作詩詞曲賦,悅聖心者有賞。
這是要加試了,眾考生竊竊私語躍躍欲試。
酒未過三巡,衛臨按耐不住起身口吐錦繡,一首《春宴》脫口而出,就連薛然也微微點頭。
有衛臨珠玉在前,其他人便是有心做上一首也在心中暗自打了退堂鼓,都將目光默默向了宋許。
宋許心下苦澀,他自知詩詞上不如衛臨,心道自己怕是要屈居他人之下了,低頭默默地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御酒。
正在此時,御花園中不知何時混入了幾隻野貓,這些野貓似乎是受了刺激,忽然發起狂來,嗷嗷叫著竄了出來。
更有一隻嗖地跳上了案幾,和一位新科進士來了個四目深情相對。
面對一隻全身炸毛的野貓,手無縛雞之力的新科進士驚叫起來,手忙腳亂間推倒了案幾打翻了杯盞……
這更是激怒了野貓,一躍而起利爪沖著進士的面門劃去。
在驚叫聲中,旁邊一隻手迅雷不及掩耳的伸了過來,一把扼住了野貓的脖子。
新科進士回頭一看,只見他身側的一位同科抬腳將他推倒的案幾推回了原位,左手扼住野貓脖子,此人右手還綁著雪白的繃帶掛在胸前,正對著他露齒一笑給予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人正是薛亦恆,他適才也沒有多想就出手制住了野貓,此時他舉著一隻野貓也很是尷尬,這貓是丟呢還是不丟?
騷亂中有機變的,立刻擋在了聖駕之前,口呼護駕。
晚了一步的,心中懊悔,有膽大的圍了過來驅逐野貓,也有膽小的瑟瑟發抖驚呼中連連後退。
野貓中一隻最為強壯的黑貓,受到驅逐后極為憤怒,口中嗚嗚鳴叫,渾身黑毛鋼針般豎起,靈敏躲閃間幾個跳躍最後直接落到了宋許的腦袋上。
宋許端坐在案前舉著酒杯,還未從自己失落的情緒中清醒過來,渾然不覺頭上多了一隻正在發怒的野貓。
「宋兄!」有人忍不住手指宋許頭頂,喊了一聲。
宋許神情恍惚地笑了笑,端杯示意后一口慢慢飲盡,渾然不覺頭上多了一頭盛怒的野貓。
………………,
眾人皆無語,一時間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武帝沒忍住呵呵一笑,當場就欽點了宋許為狀元。
宋許臨危不亂,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在後世引得無數人心生嚮往。
具體他當時是怎麼想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樂呵呵地看著侍衛從新科狀元腦袋上把野貓摘了下來,武帝轉頭看著傻愣愣一手提著野貓脖子,一手綁在胸前的薛亦恆道:「你就是那個喝醉酒摔斷了手的薛家小子?」
薛亦恆趕緊丟了野貓,下跪稱是。
武帝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長得不如小薛俊俏!手腳倒是靈敏!聽說你極善爬樹?」
薛亦恆沒料到武帝會這麼問他,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陛下,臣爬樹尚可!」
「哈哈哈」武帝樂了,指著旁邊一棵大樹道:「你爬一個給朕瞧瞧!」
「……是!」
薛亦恆硬著頭皮來到樹下,看了看自己層層包裹的右手,略作思索解下腰帶掛在樹枝上,左手和雙足借力躍上了一根顫巍巍的樹枝。
「呵」武帝輕輕笑了,道:「你倒是機靈!可習過武?」
單手抱著樹杈,薛亦恆搖頭答道:「家父家母不讓臣習武。」
「哦?身手倒是靈敏!」武帝略有些惋惜。
「會爬樹的小子大多頑劣皮實,我家老三……」
武帝驚覺失言,略一沉默道:「下來吧,你小子一看就是不省心的!別把好的那隻爪子也弄折了。我大周朝的新科進士雙手皆殘,像什麼樣子!」
「……是……」
……
殿試的名次很快確定下來了,宋許高中狀元。
而薛亦恆呢,並不是他預測的同進士,他的名次上升到了十七名,足足提升了三名,至於原因嗎,武帝都開了金口說他是新科進士,自然他就是新科進士。
副考官們以他的文章新奇有趣,足足把他的名次提升了三名,既保持了文人的尊嚴又有理有據,最重要的還是遵了聖意。
而薛亦恆的堂弟薛真,無論別人名次如何變化,他依然穩居第六十九名同進士。
靈貓擇狀元怎麼看富有傳奇性!
這麼富有傳奇性的故事想不火都難,很快朝野上下都傳開了。
嫉妒者,羨慕者,不忿者,嚮往者,什麼人都有,可是這些都並不重要了。
聖旨已下,一切都成為了定局。
妙言自然也聽到了好幾種版本,她既為薛亦恆高興有有一絲擔憂。
朝堂的事情,她是真不懂,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榮昭雖然被解了禁足,但是卻一直沒有來和妙言見面,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妙語自從回宮后,也是音訊渺無。
妙言如今的處境也不由得她不耐心的等待,除此以外她也別無它法。
薛家又有二人高中,在京城中一時大出風頭,當然也伴隨著一些爭議,不過這都不算什麼,因為大家的目光很快都被衛臨宋許二人的明爭暗鬥吸引過去了。
對於薛家二老爺來說,他是非常高興的。老四家的兩個孩子都能高中,也算是彌補了他內心對於自家四弟的虧欠和愧疚。
心滿意足的薛二老爺動用自己的人脈為兩位侄兒鋪路,滿心為他們未來的前程精心謀划。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在梨花落盡,桃花始開的時候,妙言收到了一張春日賞花宴的請帖,指名道姓邀請妙言參加長寧郡君別院的賞花宴。
妙言略感詫異,季師伯一番解釋才知道原委。
長寧郡君雖然是前朝宗室女,卻是已故皇后的手帕交。
當年榮皇后蒙難,長寧郡君不顧自身安危長跪宮門前為其求情。
前朝皇帝盛怒,狠狠將她責罰了一番並將其一家貶出了京城。
大周朝開過以後,長寧郡君並沒有受到前朝宗室身份的影響,反而被顧念舊情的皇帝下旨將其一家接回京城,這十多年來頗受恩寵。
長寧郡君為人豁達開朗,其夫家更是姻親眾多,他們夫妻二人恩愛和睦在在京中人緣極好。
每年春日,她家別院的桃花盛開艷如朝霞,乃是京城一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長寧郡君別院每年舉辦賞花宴成為了京城春日最值得期待的一大盛事。
每次賞花宴都會廣邀京城貴族公子、名門淑女吟詩作對,極為風雅熱鬧。
據說今年除了聞喜縣主親臨,更是邀請了近科高中的未婚風流才俊,人數規模乃是歷年之最。
「呃……這哪裡是賞花會,分明是相親會!」妙言心理暗自琢磨。
「聽起來像是要給妙語相親。無論如何,自己能去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再見妙語。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會有什麼不妥?」
季師伯看出了妙言的疑慮,寬慰道:「長寧郡君既然邀你,自然由她的道理,你且放寬心。這段時日我看你行事極為規矩自律,去去倒也無妨。」
有些話季師伯沒有強忍住沒有說出口,倒退二十多年,靈景宮每日香車寶馬,女道們花枝招展踏春飲宴,那是何等奢靡荒誕的景象。
雖說今時不同往日,妙言不過是赴個賞花宴,那算得了什麼,也不必太過謹小慎微。
她倒是心思純凈,難怪能得師尊青眼——季師伯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