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冥蟲

轟！

陸無常睜眼的霎那，無盡漆黑的意識海中，爆發出熊熊燃燒的烈焰。

刺眼而炙熱。

「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將死之人嗎？為何還會有如此求生欲？」

黑影被撕裂開一片，發出震驚尖叫。

緊接著，四周的黑暗又被操控著，如潮水洶湧，朝這一團焰火呼嘯而來。

「就算有求生欲又如何？區區螻蟻，還能讓你翻身不成？」

黑影陰森冷笑，化作一張可怕的臉龐。

白髮張揚，面容瘦削如骷髏。

一雙眸子里是猩紅血色。

「啊！」

陸無常感覺周邊都是無盡壓力，剛剛升起的神智又似乎開始飄忽，濃烈的不甘，憤怒，還有怨恨，不斷的在心頭髮酵。

然後，徹底爆發。

「我不想死，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啊……」

原本黯淡一些的焰火，像是被突然添加了一桶油，轟的一聲暴漲三五倍之高。

直接和那虛影碰撞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不……啊……」

那張陰冷的面龐虛影瞬間被撕裂，黑暗中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轟！

陸無常的仇恨之火越發暴漲，有滔天燎原之勢，黑色虛影則頻頻後退，但那燎原之火沒有放過它的意思，滔天而過，將其吞沒。

噗通！

陸無常的身子踉蹌了一下，癱在了地上。

他感覺腦海里像是被人塞進了無數的烈火，炙熱的燒烤著靈魂。

頭痛欲裂。

「啊……」

陸無常雙手抱著腦袋，低沉咆哮。

緊接著，他又感覺到，有著無窮無盡的畫面，開始在腦海里閃爍。

就像是過電影般。

一道年輕瘦削的身影，手中一柄殷紅如血的直柄長刀。

他於江湖中縱橫，登臨天下絕頂。

最終，被無數江湖正道圍剿於萬魔天頂，身受重傷而逃遁。

機緣巧合落在這落雲峰的懸崖峭壁。

然後，化作枯骨一具。

「逍遙王……逍遙神功……北冥蟲……血飲刀……」

浩瀚複雜的信息，不斷的閃爍。

陸無常逐漸接受逍遙王的所有遺留。

天色逐漸黯淡。

如血的殘陽將西面染成了一抹猩紅，好像是烈焰之河在蒼穹翻滾。

陸無常重新睜開眼睛。

眸子里猩紅流淌。

他發出沙啞，還有些瘋狂的笑聲，

「哈哈……逍遙王……大周江湖第一魔頭……」

「天不亡我……老天爺都給我機會報仇……趙禎，你等著！」

「我要讓你家破人亡，讓你趙家雞犬不留！」

嘶吼過後。

陸無常的情緒逐漸恢復，然後轉身看向了那散落在地的枯骨。

按照逍遙王的記憶，這枯骨下面的石台里，封著最後一顆北冥蟲卵。

那是修鍊逍遙神功的關鍵。

「呼！」

他放開母親和妹妹的屍體，然後用血淋淋的雙手撐著殘破軀體，爬向石台。

地上留下一條血跡。

他扒開乾枯草叢，找到記憶里的那一塊石板，然後小心翼翼的搬開。

這下面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窟窿似乎是用強橫真氣洞穿而出的，四周光滑平整，裡面躺著一顆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黑卵。

「北冥蟲卵。」

「以鮮血餵養孕育，將和主人有生命聯繫。」

陸無常一邊在腦海里回憶著北冥蟲卵的信息，一邊將其取出來。

蟲卵不大，但卻很重。

比同樣大小的石頭要重很多，可能比鐵塊還要重一些。

沉甸甸的。

「鮮血……」

陸無常深呼吸，將蟲卵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嗡！

蟲卵接觸到鮮血，立刻爆發出細微的紅芒，然後，表面出現裂紋。

陸無常下肢已經沒有了感覺，但他卻能夠看到，絲絲縷縷的鮮血，開始迅速的被吸收進去。

嘎吱！嘎吱！

更詭異的是，他的左腿，開始出現一絲乾癟的跡象。

以前的他，只是區區書生。

根本沒有修鍊過武功。

而北冥蟲又是江湖至寶，其孕育生長所需要的氣血，相當不少。

所以他一條腿的氣血，似乎不太夠。

很快，左腿徹底被吸干，皮膚像是樹皮一樣包裹著骨頭，褲腿空蕩蕩的。

甚至能夠看到白骨。

「反正都是廢掉的雙腿，有沒有，也沒什麼區別。」

陸無常苦笑一聲，將北冥蟲卵放在了右腿上。

它繼續吸收鮮血。

很快，這條腿也出現了乾癟的情況。

但蟲卵上的裂紋，也開始變化。

咔嚓。

當一條右腿也徹底廢掉的時候，蟲卵停止了吸收，然後卵殼裂開。

裡面爬出來一隻米粒大小，通體白色的小甲蟲。

它扭動了一下，伸展開翅膀，飛到了陸無常的手心裡。

「這就是北冥蟲？」

陸無常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

雖然只是初級幼蟲，但蟲甲已經足夠堅硬。

記憶里，現在應該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級別，而將來成長到中級成蟲以後，更能抵抗血氣的攻擊。

北冥蟲的六隻腿，用力的抓在手心裡，陸無常夠感受到些許的刺痛。

他歪著腦袋向下看，北冥蟲的嘴巴像天牛的喙齒，左右開合，隱約閃爍寒光。

「餓了？」

陸無常仔細感受，腦海里傳來北冥蟲的一些情緒。

北冥蟲，以血肉為食。

他往四周掃過，除了母親和妹妹的屍體，並沒有其他。

陸無常心頭悲切，面色無奈。

北冥蟲不成，他就無法修鍊逍遙神功，更無法離開這絕境死地。

只能……

「母親，無常不孝！」

「妹妹，哥哥愧為兄長！」

「但請你們理解我，待我出去，定讓那趙禎，趙家，全部下去給你們陪葬！」

陸無常艱難的爬到兩具屍體前，磕了兩個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然後，他心念微動。

嗡！

北冥蟲飛到了妹妹的屍體上，然後開始迅速的咀嚼。

小小的蟲子，竟然有無法想象的吞噬能力，轉眼間的功夫，一具屍體已經是消失不見。

只剩下凌亂破碎的衣衫。

同時，北冥蟲從一隻變成了幾十隻。

密密麻麻的從地上爬過，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很快，它們又將陸無常母親的屍體吃掉。

北冥蟲的數量，達到了百隻。

「可以了。」

陸無常眼睛發紅，挪動著身體靠在石壁上，然後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

「來吧。」

嘩啦啦！

上百隻北冥蟲呼嘯而過，瞬間覆蓋在了兩條腿上。

嘎吱！嘎吱！

蟲子們撕咬開陸無常的皮肉，然後鑽了進去。

乾癟的雙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

皮膚上，不斷有蟲子蠕動起伏，密密麻麻的，那聲音也是酸澀刺耳無比。

索性，陸無常雙腿盡斷，已經沒有了知覺。

否則將會是何種痛苦，他不敢想象。

嘩啦！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所有的北冥蟲安靜下來。

陸無常咽了口吐沫，控制著蟲子們，以它們為雙腿，嘗試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