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
氣氛變得尷尬。
沈懷瑾看向聲音的主人,對方站在另一個火堆旁,正是那個剛才朝他冷哼的亞獸。對方此時正一臉怒火地盯著他手裡的烤肉,眼神在瞥到厲身上時還透著一股委屈。
沈懷瑾把前因後果一琢磨。
沈懷瑾:......懂了,是陽。
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苗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呵斥道:「陽,住嘴!」
「阿帕!」陽跺了跺腳,「我沒說錯!他又不是崽子,來了部落以後就沒幹過活,憑什麼還一直吃部落的食物?」
「你!」苗性子溫和,不善言辭,一下子就被陽問得噎住了。
沈懷瑾用餘光看了看大巫和首領,見他們不為所動,想來應該是要觀察自己會如何應對。
沈懷瑾用手輕輕拍了拍厲肌肉鼓脹的大腿,制止了瞬間清醒過來、蓄勢待發的銀髮獸人。
平心而論,他覺得陽說的話不無道理,於是盡量心平氣和地回道:「我知道。今天,我會隨著,採集小隊,去谷外,採集。」
沈懷瑾已經知道今天帶隊的是安,相對而言比較能接受。
「可你前兩日也沒幹活,今天就不能被分配到食物!」陽咄咄逼人。
他身邊的亞獸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胳膊,勸道:「陽,你別說了。」大家明明都看出大巫和首領對這個亞獸的重視了。
陽甩開了他的手,壓根沒理他。
坐在一旁的厲倒是立刻反唇相譏:「照你這麼說,昨日也不是你帶隊去採集的,今天你也該餓肚子嗎?」
陽被喜歡的獸人當中下了面子,本來喋喋不休的嘴一下子閉上了。他盯著厲,見對方不為所動,臉上依舊掛著諷刺的表情,這才賭氣地坐回了木墩,眼裡的淚水憋了又憋,還是流了下來。身邊的亞獸想安慰他,也被他推開了。
廣場上這才漸漸恢復了剛才的熱鬧。
厲倒了一碗獸骨和綠葉草熬作的熱湯給沈懷瑾,略微不滿道:「你要待在部落多休息,多學習獸人語。陽總是咋咋呼呼的,見不得別人好,你別聽他的話。」
沈懷瑾無奈地搖搖頭。
兄弟,人家那可是喜歡你。
況且他想跟著去採集也是為了多了解這片大陸,看是否有他熟悉的農作物或者草藥,並非被陽所激,因此無所謂地說:「正合我意。」
大河部落實行兩餐制,採集和捕獵的時間也不相同。
通常都是吃完早飯後,採集小隊出發去山谷外採集,中午歸,午後捕獵小隊去捕獵,下午歸,傍晚再吃第二頓飯。
當天沒有輪班的獸人和亞獸們則留在山谷內幹活,而獸人們因為體質原因,則會休息更長的時間。
沈懷瑾隨採集小隊出發前被厲叫住,一同到了他的屋子裡。兩人在十日賭約后已經是停戰狀態,沈懷瑾也不怕他「欺負」自己,沒有猶豫地跟了上去,沒想到進屋就被厲塞了一個硬物在他的褲兜里。
沈懷瑾掏出來一看,是他的匕首,他略驚異地挑了挑眉,問道:「不怕,我,拿了,不還?」
「拿著防身,你要是出什麼事,我上哪兒再找這麼個亞獸去。」厲意味深長地勾勾唇,「現在給你也沒關係,我想拿回來的東西,一定能拿回來的。」
「謝了。賭約,不會變。」
這傢伙雖然嘴裡還是沒什麼好話,所作所為卻不像是初見時那般自我又粗魯了,沈懷瑾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心裡也承他這份情,不過還是一下拍開了對方試圖摸自己腦袋的手。
「不要,動手動腳。」
厲頗遺憾地看著沈懷瑾順滑的黑髮,心想真是個小氣的亞獸,自己都這麼依著他了,連頭髮都不讓摸一下。
沈懷瑾跟著採集隊伍出了山谷,這才發現原來山谷離橫斷山脈很近。
從谷口朝西望就能看到高聳的山脈和山頂的皚皚白雪,從山脈綿延下來的山林與植被和山谷相連,而從谷口朝東望則是連綿的低矮植被與點綴其間的湖泊與河流。
沈懷瑾身處莽獸叢林時,只覺得周圍的樹木高聳入雲。如今站在山谷處望去,也只是覺得像隔絕天地相接的一條「細繩」罷了,足見臨山原之廣闊,以及一下午就能跑個來回的獸人速度之快。
採集小組出了山谷直走,一路往南。
因為獸人的威懾力,山谷附近不存在有威脅的野獸,因此大家採摘從來只需要小心蛇蟲,不必擔心被野獸攻擊。
亞獸們用木棍開路,邊走邊採摘可以食用的果子。
不了解哪些果子有毒的沈懷瑾邊學習,邊用鋸條鋸些樹枝下來,搬回去做柴火。
摺疊鋸拿出來時還被眾亞獸圍觀了,大家很是驚嘆西大陸居然有這種又薄又硬又鋒利的東西,摸起來不像骨頭也不像石頭。
不過亞獸的體質雖弱於獸人,但對比沈懷瑾卻還是有力些,平常都是徒手或是用石斧收集柴火的,見摺疊鋸只能用作鋸木頭,也就沒多放在心上,倒省了沈懷瑾解釋的工夫。
安一直記著獸父和亞父的囑咐,一路上小心地護著沈懷瑾,有隻蟲子往他身上飛都緊張得如臨大敵,鬧得沈懷瑾又感動又好笑。
「安,沒關係的,我會注意,保護好自己。」沈懷瑾頗為哭笑不得。
安還是很警惕,「這塊區域毒蟲特別多,咬上一口,又疼又癢。你皮膚那麼嫩,怕你被毒蟲咬著了難受。」
沈懷瑾大概聽出了蟲子有毒的意思,自然不敢大意,警惕地看著頭頂飛過的蟲子。
誰知道光顧著頭頂,沈懷瑾沒留意腳下,被小道上的藤蔓絆得一個趔趄,要不是身子靈活,反應了過來,險些倒栽下去鬧個笑話。
安及時拽住了他的胳膊,看到這藤蔓還有些埋怨:「這麼長這麼快,老是擋著路,之前我也差點在這兒跌倒。」
「這是什麼植物?」
沈懷瑾好奇地問,蹲下身觀察著地上的葉子,心臟形的葉片,葉的兩邊還有些絨毛,他覺得有些眼熟。
沈懷瑾是城市人,只有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待過一段時間的鄉下。出於職業原因,他對草藥比較精通,對農作物卻說不上熟悉了。但他看到這葉片時會有熟悉感,說明一定是他小時候常見的,奈何怎麼也想不起到底是什麼作物。
「這個不能吃的。」沈懷瑾身邊一個叫蘆的亞獸看出了他的糾結,主動解釋道。
沈懷瑾問:「部落,試著,吃過嗎?」
蘆答道:「是呀。底下的根看著這麼大塊,大家以為找到了能度過寒季的食物,吃了才發現有毒。」
沈懷瑾仍舊好奇,他將手裡的樹枝插進土裡,深挖了幾下,竟然看到了沾滿泥土的褐色塊根。
再扒拉出來一看。
是紅薯啊!沈懷瑾驚喜地睜大了眼。
怪不得看著熟悉。他從小愛吃烤紅薯,爺爺就專門辟了一小塊地種,沈懷瑾因此印象深刻。
紅薯富含糖類、蛋白質和多種維生素,營養豐富,做法多樣,還是高產農作物之一。
「這個在我們那裡,叫紅薯。我吃過這個,沒有毒。部落吃了這個,中毒?」
沈懷瑾問蘆,希望是蘆認錯了植物,他可不想驚喜過後是失望。
蘆是個年輕亞獸,這種植物有毒的觀點是之前的亞獸教給他的,他也沒有實際見過部落里有誰吃了這個中毒的,聽了沈懷瑾的話,只好無奈地撓了撓頭。
安替他答道:「我小時候見過部落里的獸人吃過,吃了以後很快就腹痛、嘔吐。也是這樣的葉子和這樣的根。」
這倒是奇怪了。
沈懷瑾又扒拉了幾個紅薯出來,只覺得這跟地球上的長得就是一模一樣,怎麼偏偏這裡的就有了毒呢?
他回憶了一下常見的根莖類作物,試探性地問道:「吃的時候,這個,有發芽嗎?」
安皺著眉頭思索了下,點了點頭。
沈懷瑾心裡有了點底。
紅薯不管長不長芽都是無毒的,馬鈴薯則不然,發芽的馬鈴薯會產生一種叫龍葵鹼的神經毒素,吃到一定量會導致人咽部瘙癢、腹痛、嘔吐,嚴重時甚至有呼吸困難的癥狀。
而亞獸們對馬鈴薯與紅薯都很陌生,這個世界的馬鈴薯或許長得也更像紅薯一些,將兩者認錯並不是沒有可能。
因此他還是堅持道:「我想,你們吃過的,叫馬鈴薯。這個叫紅薯,沒有毒,可以吃。」
安搖搖頭,「部落不能冒險。」
沈懷瑾:「我帶回去,先找野獸,吃。野獸沒有事,我再吃。我沒事,部落再吃。」
見他如此堅持,安只得同意。
沈懷瑾用草莖將柴火綁在一起背在身後,也不管臟不髒的,就捧了幾個紅薯在胸前。
「和這個,很像的,植物,在哪裡?」沈懷瑾又問。
如果那真的是馬鈴薯的話,想到Q彈的土豆粉條,他都能感覺到口水在瘋狂分泌。
安吃驚地看著他,勸道:「那個真的有毒,我親眼看見的!部落的獸人和亞獸吃了以後痛得在地上打滾。」
沈懷瑾解釋道:「馬鈴薯發芽,才有毒。不發芽,沒有毒,很好吃。」
安無奈地搖搖頭,道:「你說的馬鈴薯在山谷的另一個方向,我們一次只會去一個方向,採集的位置也是輪流的,你要去找的話,得好幾個日月起落後我才能帶你去。」
話雖這麼說,安心裡卻是嘆氣。覺得沈懷瑾一定是個從小被培養在大部落里的巫徒,沒有在外幹活的經歷,不然怎麼會天真地以為什麼東西都能吃。
如果真是如此,獸人大陸上哪還會有部落因為找不到足夠的食物,而無法度過漫長又嚴酷的寒季呢?
沈懷瑾看安和其他亞獸的神色就知道他們心裡在想著什麼,他沒有灰心。
試驗過後,只要紅薯能吃,這種質疑自然不攻而破,不需要他去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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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找到好吃的,改善伙食~
作者碎碎念:
想吃烤紅薯了,冬天就該吃烤紅薯(超大聲)
以及這兩天會忙面試的事情,要靠存稿君發光發熱了,希望忙完這段時間回來能看到收藏和評論,拜託大家了噫嗚嗚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