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蛇妖
黑大漢受了這一罵,持刀在手,啊地一聲大叫,一個箭步搶到月凡身前,掄刀攔腰橫斬,力道剛猛狠辣,恨不得一刀能將月凡斬為兩半。
月凡右腿一撤,矮身伸出手向大漢的刀身上一拍,「當」地一聲,將大漢的刀拍的向下擺了一下。那大漢被震的手腕一痛,面上頓時變了顏色。在場諸人也均是吃了一驚,都向月凡和尚的那隻手上瞧去,看樣子他的這一隻手確實是鐵鑄的。
那大漢儘管怯於月凡的這一隻鐵手,卻不敢就此敗下陣去,被少主責罰。這位少主性子乖僻暴戾,屬下但有過錯,往往朝死里折磨個夠,是以在幫中,除了幾位大人物外,無不對少主望而生畏,戰戰兢兢。
大漢把嘴一咧,掄起鬼頭刀,「呼」地一聲,向月凡當頭劈來。月凡只伸出那隻鐵手招架,鐵手五指併攏,宛然鋼刀,「鏜鏜鏜」將大漢連續進擊的五刀一一格開。
大漢飛起左足,向著月凡襠下踢來。月凡向後一撤步,左手駢起食中二指,向下一刺。那大漢慘叫一聲。卻見月凡的二指扎在了大漢踢出來的腳面上,他這雙指一併,有四寸多長,鋒利如匕首,從腳面上刺進,自靴底透出。月凡將雙指的第一關節一勾,使得大漢脫不出腳來,鮮血流得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那大漢痛得死去活來,苦著臉回頭望了少主一眼,以冀少主能援手一把。但少主非但沒有出手的意思,面上反露出如看耍猴般的神色。大漢心中恨恨的用最下流的話,將少主連帶全家,罵了個數十聲,但口裡哪敢露出半點抱怨的意思?
「施主還是儘早回頭吧,以免性命不保。」月凡的一雙大眼,在這大漢的面上瞟了瞟,把雙指從大漢的腳面上抽下。那大漢「啊」的一聲痛叫,右腿單蹦著,向後退了兩丈,離月凡遠了些,滾坐在地上,察看腳上的傷勢。
「好你個和尚,還真有兩下子啊。」那公子從馬背抽出一把刀,望著月凡,眉毛一軒,面色猙獰,嘟囔了兩句,身子向前猛衝,掄刀「唰唰唰唰」向月凡疾攻了上來。
月凡見他刀勢雄渾,招式精妙,不禁贊道:「好刀法啊,咦,這不是『橫屍刀法』么?你是熊霸天的什麼人?」一面說著,他雙臂也舞動起來,凝神接這年輕公子的刀招。
那公子也不答話,沉著應戰,刀刀凌厲狠辣,只欲立時將月凡斃於刀下。
月凡的一隻手儘管奇大,形如鐵鑄,但整個手掌、五指活動起來,比他的那隻右手還要靈活。忽然他左手探出,正抓在那年輕公子的刀鍔前五寸處。那公子運起全力,扳不動分毫,於是左手變爪,抓向月凡的咽喉。月凡右手一格,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公子受制,卻更是怒不可遏,拼力掙扎,月凡見他這般模樣,便不敢放他,二人於是較起勁來。
那腳上受傷的黑大漢,已脫靴包紮了傷口,此時他正在月凡身後,見少主受制,提起刀來,瘸著腿,挺刀向月凡後背刺去。
月凡驀覺背後腳步聲響,知是黑大漢襲來,向左一擰身,那公子與他較著勁,這麼一旋轉,正把公子的後背給讓了過去。「撲哧」一聲,黑大漢這一刀從那公子的後背貫了個盡,半個刀身從胸前突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月凡手臂上的力氣也鬆了下來。那公子緩緩低頭看著胸前尚自滴著血的刀尖,有些不相信的慢慢向後轉過身去。但只轉了一半,一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撲通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當即斃命。
那黑大漢的一雙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嘴巴張著大大的,連退了數步。呆了半晌,突然抬起右手,指著月凡道:「是你殺的,是你殺的。」俯身從公子的身上把刀拔了出來。回頭向馬上挾制著那兩少年的隨從說道:「快下來一起殺了這和尚,否則你我回去都得死。
那兩個隨從也嚇得呆了,即使回去告訴幫主是黑大漢誤殺了少主,他們二人也難逃罪責,到時少不了為少主殉葬,目今之計,只有聽從黑大漢之言,殺了這和尚,再將少主之死推到和尚頭上,還能免卻一死。於是匆忙翻身下馬,拔出刀來,走到黑大漢左右,準備聯手合殺月凡。
但忽然刀光連閃,兩個隨從一個咽喉,一個前胸各中一刀。這兩個隨從的一雙眼睛,都不相信的看向那黑大漢。只見黑大漢咬著牙,握緊了手中的刀,刀上尚滴著血。二人隨即明白,他們三人仍不是月凡的對手,這黑大漢是要殺了他二人滅口,然後回去將少主和他們的死,全推在月凡的身上。二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恨毒之意,但瞬間光芒便消失了。
黑大漢見二人已然氣絕,轉頭去看月凡時,只見月凡也正盯著他,一臉的憤怒之色。黑大漢吃了一驚,忙不迭地轉身,一瘸一拐的逃了。
月凡見這黑大漢如此陰毒,本想取他性命,但見他逃走時的求生之意,心中一軟,由他去了。他走到馬前,將那兩個少年扶下來,為二人解了穴道,那女孩拉著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說道:「多謝師傅出手相救。」
「快起來,快起來。」月凡忙將二少年拉起,道:「這裡出了命案,馬上就會有官府的人來,到時又是一場麻煩,咱們趕緊離開這裡。」二少年一抬起頭,齊注視著他的身後,滿面驚恐,大聲道:「大師小心!」
一言未畢,月凡驀覺身後勁風來襲,急轉身抬掌相迎,但他稍遲了半刻,對方的雙掌正中他的前胸。只覺胸中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月凡凝目細睜,偷襲他的居然是那本以為已然斃命的年輕公子,他一運力,心口劇痛,受傷極重,心中嘆息一聲,今日救人不成,反而命喪於此。正要閉目待死,卻見那年輕人面紅如血,面孔因扭曲,而極近猙獰,似是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站在他身旁的兩個少年,都驚恐的望著那年輕人,腳下不由的連連後退。
月凡心中一凜,暗道:「這是什麼武功?」這時那年輕人卻張開了嘴巴,而且越張越大,只聽「咔嚓」一聲,嘴角撕裂,上下齶已張到一尺。
那女孩大駭之下,驚呼一聲:「這是詐屍嗎?」和男孩一齊向後逃出幾步。
那年輕人身上莫名的冒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月凡頓覺心中氣血翻湧,幾近嘔吐,而謝氏姐弟一聞到這股腥味,立時歪坐地下,大聲嘔吐起來。
月凡正自驚異,那年輕人的口中驀地竄出一根碗口粗細,幾近丈長艷綠之物,閃電般快向他撲將過來。月凡驚駭之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縱身躲了過去。那艷綠之物,撲了個空,卻一下纏在了月凡身後的一棵兩人合抱粗的榆樹上。
那綠物沖著月凡張開了嘴巴,口中血紅欲滴,露出四根白森森,鋼針般的獠牙,猙獰噁心之狀,萬分瘮人。只聽「哧」的一聲,那血口之中噴出兩道細細的黑水,黑水腥臭刺鼻,直擊兩丈開外的月凡。
月凡情知黑水乃是毒物,忙晃身避開。黑水射在地下,「嗞嗞」聲中,冒起几絲白煙,青草枯木瞬間被腐蝕為一片焦黑的爛泥。
三人這才看清這綠色怪物原來是一條蟒蛇。
蟒蛇見月凡再次成功躲開,似是發了狂怒,狂吼一聲,但聞咔嚓」一聲,那兩人合圍粗的樹榦,被它攔腰截為兩段,巨大的樹頭頹然砸下。
月凡向那年輕人掃視一眼,見那年輕人早已死去,頭顱連著一點皮肉,歪在一邊,幾近分離,喉頭噴湧出的鮮血浸漫了一地。月凡心道:「這是一隻蛇妖,不知怎得會在那年輕人的體內。」
正自尋思間,一股腥風再次撲來,月凡心念電閃,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隻巴掌大的木魚,立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揮起木槌敲向木魚,敲擊聲中,從木魚上發出一道金色的「卍」字,直擊那條碧蛇。
碧蛇痛吼一聲,重重摔在地下,血口一張,從口中飛出一個絕美的綠髮女子,隨著一陣嬌媚的長笑,流矢般竄如林中,瞬間消失不見。
那女孩拉著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道:「多謝師傅捨命相救。」月凡將二人拉起,微笑道:「快起來,快起來。」走到那年輕人屍體跟前,看那年輕人的慘狀,只見胸口稀爛露骨,心臟已然不見,似是被利爪生生挖去一般。
饒是月凡行走江湖數十年,見多識廣,這時也不禁暗暗心驚,一陣翻胃,只想嘔吐,突覺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幾欲倒下,那兩少年大驚,忙扶他坐下,驚問:「大師,您怎麼了。」
月凡盤腿坐下,面現痛苦之色,微微道:「不要緊,我只是受了點內傷,稍微調息一下就沒事了。」說著,微微閉上了雙目。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月凡慢慢掙開雙眼,看到眼前情景,面色頓時為之一變。只見四周已圍上了幾十個官兵,而那兩個少年已被這些官兵五花大綁捆在了一旁。
原來在他運功療傷時,有人路過發現了那年輕人的屍體,於是向官府報了案。官府隨即調派五十名捕役趕來探查現場。這些捕役一來,見屍體旁邊的和尚身上粘有血污,而那兩個少年衣著凌亂似有打鬥的痕迹,於是理所當然的把這三人當作了兇手。
那兩少年擔心這些捕役打擾了月凡療傷,阻撓眾捕役未果,和這些捕役鬥了起來。這些捕役僅會些普通拳腳,又有些蠻力,沒有什麼真正的武功,但謝氏姐弟的武功也實在太低,終究被抓,恰在此時月凡醒了過來。
月凡站起身子,一個捕快模樣的人走到他面前,向月凡上下打量一番,冷冷的道:「我說和尚,你一個出家人,青天白日在此凶慘殺人,還挖出人心。你還有什麼話說?」
月凡躬身雙手合十道:「此人並非貧僧所傷,他是死於蛇妖之手。」
那捕快冷笑道:「哼!不是你所殺,是死於妖怪之手?」月凡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那捕快道:「你是否與這個人打鬥過?」月凡道:「貧僧見這個人抓了那兩個小孩,為了將那他二人救下。但這人卻張口吐出一妖怪,……」
「夠了」那捕快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心道:「你這和尚要騙我,也應該編個像樣的故事才對,什麼這人卻張口吐出一妖怪…』。你真拿我當成三歲的小孩子了。」在地上踱步兩圈,滿面通紅,抬起右臂指著月凡的鼻子,剛想說什麼,這時被捆在一邊的女孩截道:「他確實不是我們殺的,是一個綠色的蛇妖,從他嘴裡出來的。」
那捕快更怒,道「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兇殘之徒,才使本地慘案接二連三的發生。我看西湖湖畔謝家被燒成平地,全家無一人倖免,這一案,也與你們脫不了干係。來啊!將這和尚給我拿下!」眾捕役齊喝「有」,兜起繩索向月凡當頭套去。
那邊被綁住的兩個少年聽那捕快說「西湖湖畔謝家被燒成平地,全家無一人倖免」,先是一呆,那男孩喝道:「你胡說?」
那捕快冷笑道:「哼哼,把你帶回去,一審就知道這些案子跟你們有沒有關係了!」
月凡見狀眉頭緊皺,許多疑團,齊涌腦際,情知與這些不通江湖事物的捕役多說無益,抬起巨手,將眾捕役一一點倒,揮刀斬斷捆縛在那兩少年身上的繩索,攜二人躍起逃去,只留下喝罵連連的眾捕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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