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謝狗蛋笑話她,祝圓當然不依,撲過去就是一頓撓。
謝崢眼底帶笑,由得她又抓又撓地鬧了一會兒,才握住她爪子,轉移話題道:「好了,我們該進宮挨罵了。」
祝圓被抓住手,忿忿地拿腦袋朝他胸膛咚咚咚得敲了兩下:「憑什麼讓我進去挨罵?」她又沒做錯什麼。
謝崢無奈,鬆開她的手,轉為托住她腦門:「要磕傻了。」
「呸,你傻了我都不會傻!」
謝崢摸了摸她額頭:「現在氣消了?」
祝圓朝他做了個鬼臉,滋溜一下跑進裡屋。
謝崢搖了搖頭,慢步跟上去——今日他休沐,本來倆人打算去莊子晃悠一圈,穿的都是日常服裝,要進宮面聖,可不得換一身得體的。
半個時辰后,倆人齊齊跪在御書房裡,等著御桌后的承嘉帝開訓。
承嘉帝慢條斯理地批著奏摺,頭也不抬道:「知道朕叫你們過來是所為何事嗎?」
低著頭的祝圓那眼角去看謝崢,後者朝她安撫般點點頭,才回答承嘉帝:「回父皇,兒臣不知。」
「不知?」承嘉帝當即扔了硃筆,「你這小子!言官見天在朝堂上彈劾你們兩口子,你倒好,躲在禮部裝傻?!我看你這王爺是當得太逍遙了。」
謝崢微訝:「兒臣豈敢裝傻,只是兒臣位卑言輕,無需上朝,自然不知道言官如何彈劾。」扣掉王爺身份,他不過是禮部一名小官吏,還不夠資格上朝呢。
承嘉帝被噎得不輕,站在階上就開始怒斥:「無需上朝,就能可勁的折騰了?你好歹是個王爺,天天被言官彈劾,像話嗎?」
謝崢不以為意:「說幾句不痛不癢的,理他們作甚。」
承嘉帝:……
旁聽的祝圓心裡暗樂。原來謝狗蛋懟起他爹,也是毫不手軟的啊。
階上的承嘉帝還在訓斥謝峸:「看來朕教訓你,也是不痛不癢了?」
「兒臣不敢。」謝崢乖乖認錯。
承嘉帝重哼一聲,這才作罷,放緩語氣道:「你們倆搗鼓的東西夠多了,沒事兒好好看看賬冊、收收銀子不好嗎?瞎折騰什麼女子學院?」要不是祝圓要辦學院,哪裡會招來如此多的彈劾告狀。
祝圓心裡一驚。這是要制止她開學院嗎?
此前謝崢說開書院為時過早……難道就是預料了這種狀況?
還未等她想清楚,就聽謝崢開口了。
「父皇此言差矣。開辦書院功在千秋利在當代,為何要因那些風言風語停辦?若是兒臣淪落到要看別人眼色行事,那兒臣這王爺,不當也罷了。」
承嘉帝微怒:「那些是風言風語嗎?外頭怎麼說,朕管不了,言官那邊說什麼,你可別跟朕說不知道!」
謝崢挑眉:「願聞其詳。」
承嘉帝瞪他一眼:「你就裝吧。」伸手指住他,「書院之事,立馬給朕停了,你媳婦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祝圓著急了,想說話,旁邊的謝崢隔著袖子按住了她。
「父皇,敢問我家開書院,有何不妥之處?」
「大大的不妥。」承嘉帝沒好氣,「你看看外頭書院,哪個不是知名大儒坐鎮?圓丫頭幾斤幾兩,敢學人家開書院?還開女子書院,怕不是等著別人笑話你們家開的是那、那——」
他沒說下去。
但底下跪著的倆人都明白他的未竟之語——全是女子的學院,跟那青樓酒肆,有甚兩樣的?
祝圓當下就沒忍住,小聲懟了句:「智者見智,淫者見淫。」
承嘉帝:……
謝崢:……
後者輕咳一聲,補了句:「父皇息怒,圓圓只是心直口快。」
言外之意,除了說話太直接,沒有毛病。
承嘉帝:……
這話還不如不說!
他怒瞪了裝鵪鶉的祝圓的後腦勺,繼續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總之不許——」
「父皇,書院已經接近竣工,斷沒有現在停下的道理。」
承嘉帝怒了:「誰不知道你倆手裡有錢的很?你們不差這一個院子!」
謝崢面不改色:「克勤於邦,克儉於家。」
承嘉帝瞪他:「別歪」
「父皇,」謝崢卻打斷他,「倘若書院是由知名大儒擔當山長,這書院就能開起來嗎?」
承嘉帝愣了愣,皺眉:「你想請誰當山長?你能請誰?」
有名望的夫人屈指可數,有名望又有才華的,更是如鳳毛麟角。
還得人家願意出來當山長。
謝崢卻斬釘截鐵道:「圓圓當得。」
「……朕看外頭還真沒說錯。」承嘉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果真懼內。」
「噗——」鵪鶉狀的祝圓急忙捂住嘴。
謝崢:……
他無奈道:「讓父皇見笑了。」不等承嘉帝再說,他接著將話題拽回來,「兒臣覺得,讓圓圓當書院山長,有幾個理由。」
承嘉帝輕哼:「說來聽聽。」看他能說出什麼花來。
「圓圓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如何當不得?」謝崢神態自然,彷彿不是在讚揚自家媳婦兒。
祝圓在旁邊聽得都要臉紅了。
承嘉帝也驚了:「朕竟從不知你臉皮如此之厚?」
謝崢輕咳一聲,不接話,繼續道:「圓圓是佩奇先生,師承金庸先生,不知道這個名聲,夠不夠響亮?」
祝圓:……
承嘉帝:……
這幾年金庸先生、佩奇先生都積攢了不少書迷,年初的時候,聊齋還將《笑傲江湖》的稿子集結成冊,專門刊印成書,售往大江南北。
還有佩奇先生正在連載的《農女修仙傳》,每期《灼灼》出刊,那滿城送報的「叮鈴鈴」聲響,便足以見識到京中婦孺們對其追捧之最,甚至連宮裡妃嬪都整日掛在嘴邊的。
若是祝圓是佩奇先生,還師承金庸先生,那這山長之位,她還真是坐得!
承嘉帝震驚了,忍不住看向祝圓——的後腦勺。
謝崢接著又道:「父皇還記得,當年問過兒臣,究竟是何人提出創辦《大衍月刊》嗎?是圓圓。」
承嘉帝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道:「不可能,當年這丫頭才幾歲?」
祝圓登時繃緊神經。
「十一。」謝崢淡定道,「若不是兒臣有幸去了趟潞州,或許世上便無《大衍月刊》。」
祝圓暗鬆了口氣。謝狗蛋好樣的,反正誰也不會去查當年他跟自己見面說了幾句話,即便查了,唯一的目擊證人祝庭舟,也是站在她這邊。
只是……她掃了眼殿內伺候的太監宮女,看來以後她的才華要掩蓋不住了!
旁邊的謝崢又道:「父皇,這樣,圓圓可當得這區區書院的山長?」
怔愣許久的承嘉帝抹了把臉,嘆道:「行吧行吧,你們自己折騰去吧!」
謝崢倆人齊齊鬆了口氣。
「謝父皇。」倆人齊聲道。
承嘉帝擺擺手,道:「這事算了,還有別的呢?你倆成親都快一年了,怎麼半點動靜都沒聽說?」
祝圓愣住了,待想明白其話里含義后,心,立馬提了起來。
謝崢也頓了頓,道:「兒臣自有兒臣的打算。」
「打算打算!朕看你現在還沒個成數!」承嘉帝皺眉,背過手轉了一圈,瞪向祝圓,「朕記得,前幾年淑妃彷彿還賜了幾名美人給老三,哪兒去了?」
謝崢輕咳一聲。
「你閉嘴,讓她說!」承嘉帝奴指祝圓。
「……不敢欺瞞父皇。」祝圓伏低身體,「執畫四人,如今當任灼灼書屋及休閑小棧的管事。」
承嘉帝:……
他不敢置信:「長輩所賜之人,你扔去鋪子當管事?」
祝圓有些心虛:「這,給王爺打理鋪子,也算是給王爺分憂……?」
「……」承嘉帝氣笑了,轉回來教訓謝崢,「你瞅瞅,你瞅瞅,怪不得外頭風言風語的,你這王妃,果真是善——」
「父皇。」謝崢連忙打斷他,「請看在兒臣份上,慎言。」
承嘉帝差點沒氣死:「朕看你是被這些情情愛愛沖昏了頭腦。翻過年你都二十二了,膝下空虛不說,即便將來得了一兒半女,也是單薄……你將來還如何成大事?」
「朕如今已近知天命,你還要讓朕等幾年?!」
謝崢是王爺,將來還要如何成大事?再大,就是往上一步,繼承帝位了。
再退一步講,堂堂皇帝,為何要等一名皇子的子嗣?
承嘉帝此話,跟立晃晃太子沒什麼兩樣了。
隨侍在旁的德順、德慶嚇得臉都白了,可承嘉帝沒表態,他們也不敢將太監宮女們趕出去,只好哆嗦著手聽這幾位主兒繼續說話。
祝圓不傻,她也明白了。
謝崢此人,野心勃勃。從十幾歲起便汲汲營營,只為那至尊寶座……
如今承嘉帝甩出這樣的話,謝崢,怕是要……
她盯著地毯上繁複的花紋,整顆個人卻宛如泡進了冰天雪水裡,又冷又難受。
反觀謝崢,也是被承嘉帝這意有所指的話嚇蒙了。
他對自己有信心,但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聽到承嘉帝的意向。
巨大的狂喜淹沒了他的心神。
他捏緊拳頭,強壓下滿心的激動,磕頭,道:「兒臣以政績說話,兒女不過是錦上添花。」
「放屁!」承嘉帝當場爆出一句市井之罵,「朕現在就直說了,朕明年就要看到你的子嗣,一個最少,兩個三個也可,四個五個不嫌多!否則,朕不差你一個兒子!」
總而言之,謝崢必須納妾,必須有子嗣,否則——
帝位易主。
謝崢會怎麼選呢?
野心勃勃的謝崢會怎麼選,還有什麼懸念嗎?
祝圓慘然一笑——沒想到啊,她跟謝崢的甜蜜,竟然只維持了一年不到……
這落後的破地方,連個御書房的地龍都做不好,半點熱乎氣都沒有、她還跪在地上呢,都凍得她瑟瑟發抖的。
還是現代好啊。
祝圓如是想著,眼前的地毯花紋慢慢變得模糊。
無人所見之處,一抹晶瑩洇入厚實華麗的地毯,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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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作息!
哭了,我是要養肝的,為什麼天天熬夜?!
這一定是因為我對你們的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