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躍龍門9
指腹被柔軟口腔包圍,一陣酥麻微癢。顧明淮指尖顫慄,本能地要把手指抽出來。
容與握住他的手,輕輕用舌尖舔舐,長睫微垂,神情專註,殷紅唇瓣泛著誘人的色澤。
顧明淮大腦有一瞬空白。
靈氣值瞬間上升2%。
之前擁抱半天才積攢出那一點靈氣值,現在舔一口指尖就能上升2%。容與彷彿發現致富新大陸,趕緊多吮吸幾口,沒注意到顧明淮的神色漸漸不對勁。
「小魚兒,鬆口。」他嗓音微沉。
容與含糊道:「再等會兒。」
那舌尖便勾到顧明淮的手指。
顧明淮呼吸凝滯一分,匆忙拿起手機,用右手解開指紋鎖,屏幕上顯示支付成功。
「可以了,鬆口。」顧明淮眸光晦暗。
容與:他是不是覺得我很欲?
血玉鐲:要聽實話嗎?他覺得你很臟。
容與:不可能,他都替我把錢付了,難道不是美人計成功了嗎?
「你想吃的都給你買了。」顧明淮氣息混亂,隱忍至極,「別咬我手,人手上至少有40萬以上細菌,你嘴巴里更多。」
「……」
容與面無表情地吐了出來:「呸。」
顧明淮立即趕去衛生間洗手。他今天待在衛生間里的時間實在有些多,一切都是拜容與所賜。
容與不可置信地坐在床上,氣得七竅生煙。
「他竟敢嫌棄我!」
血玉鐲幸災樂禍:都說了他是重度潔癖。
主神大人豈會被你這個大魔王輕易蠱惑。
容與抱著被子揪成一團,臉上滿是不服:「我偏要治他。」
血玉鐲:你能有什麼辦法?
容與惡狠狠道:「辦法總會有的。」
嫌他臟?他就沒受過這委屈,必須要出了這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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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淮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手指發獃。
指尖殘留著濕潤水漬,令人回想起青年低頭將手指含進口中那一幕。不再是魚鱗的冰冷黏膩,那感覺溫暖、柔軟、舒適。
一時竟捨不得抽出來。
顧明猛地回神,趕緊打開水龍頭洗手。
要命,他剛才在想什麼。
看來不僅得洗手,還得洗把臉,讓腦子清醒一點。
……
十分鐘後顧明淮才從衛生間里出來,面色好上許多。
只是看容與的眼神還不太自然。
他語重心長地對容與叮囑道:「小魚兒,你現在也算一半是人,做魚時的壞習慣要改改,不能再咬著我的手不放。」
容與還是條鯉魚時就含過他的手指,那時顧明淮自然不會想多。可做人就不同了。
容與望著他:「我餓了。」
顧明淮說:「外賣馬上就來。我跟你說認真的,你聽沒聽進去?」
容與懶懶道:「知道了。」
知道是一碼事,做到是另一碼事。
可惜顧明淮不懂這其中的陷阱,當下還鬆了一口氣,覺得小魚兒總算聽話一回。
獎勵他一頓大餐也沒什麼。
顧明淮完全忘記之前是怎麼下定決心不慣著容與的。
二十分鐘后外賣上門,顧明淮把外賣拎進門,袋子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面又是一堆他看了會嘔吐的東西。他把飯菜分成兩份,一邊豐盛一邊清淡,容與和他各一份,隨後去廚房抽出兩雙銀筷放進去——他從不會用一次性筷子。
顧明淮打算和容與分開吃,不然他遲早要餓死家中。
容與表示無所謂,他有的吃就成,顧明淮吃的那些粗茶淡飯他也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顧明淮把容與那份帶進卧室,自己去餐廳就餐。兩不相干,各自安生,愉快地解決完晚餐問題。
今天沒什麼運動量,水源值還剩85%,暫時不需要操心。靈氣值停在68%,遲遲邁不過80%大關。
容與:「抱一天一夜了,靈氣怎麼就不漲呢?」
血玉鐲:冷知識,泳池一邊蓄水一邊放水,水位也不會上升。
儘管吸了一天靈氣,可維持人魚狀態本身就是件消耗靈氣的事。一邊吸收一邊消耗,漲得自然緩慢。
容與:「行,我多的是時間耗。」
血玉鐲提醒:你時間並不多,池漁的長明燭當前只能維持燃燒一年,一年內魂燈沒點亮,就會熄滅。
換句話說,容與必須在一年內完成任務。
容與依然沒有緊迫感:「急什麼,還有一年,我玩個三百六十四天,剩下牛鬼蛇神一天搞定。」
血玉鐲:……你開心就好。
如果是其他人,它絕對會嘲諷一句自不量力。大魔王是例外。
他是真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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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淮吃完飯,進屋把床頭的外賣盒打包扔掉,隨後問容與:「你今晚要回池子里么?」
容與抱緊枕頭,黏在床上似的:「我今晚就睡這兒。」
顧明淮轉身就走。
容與直起身:「你去哪兒?」
顧明淮淡淡道:「我去客房睡。」
魚尾沾過的地方,床單被褥都要換。這張床反正顧明淮是睡不下去,乾脆把房間讓給容與。
下午陪容與待在床上看電影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
容與立刻挪到床尾拉住他衣擺:「不許去!」
要是顧明淮不睡這兒,他留在這裡的意義何在!
顧明淮垂眼看攥在自己衣角上的那隻手:「鬆手。」
說完覺得有點滑稽,好像他這幾天說的最多的詞不是「鬆手」就是「鬆口」。
可見這條小魚兒有多黏人。
容與松是鬆了,直接從攥他衣擺變成挽他胳膊,擺明了不讓他走。
顧明淮感到頭疼:「小魚兒,你到底要幹什麼?」
容與說:「我要你留下來陪我睡。」
顧明淮:「這不合適。」
容與低聲:「可是昨晚我們都睡了,你難道忘記了嗎?」
顧明淮:「小魚兒,你有必要學習一下正常人類的講話方式。」
這一股他是負心漢的語氣是怎麼回事,他只是在泳池裡泡了一晚,又不是發生一.夜.情。
容與誓死不鬆開:「難道不對嗎?說好要以身相許的。」
顧明淮覺得好笑:「你已經以身相許一天了,可以了。」
「可我聽凡人說,」容與不解地看他,「以身相許是一輩子的事。」
那雙眸子清澈懵懂,語氣是純然的天真。
顧明淮突然就說不出拒絕的話。
鬼使神差的,他答應下來。
「我可以留下。」顧明淮木然道,「但有條件。一人一床被子,中間隔開,不許過界,不許把尾巴放到我身上。」
容與頓時往後倒去,陷在柔軟的被褥里:「好誒。」
顧明淮不太相信地看他一眼:「現在去洗漱。」
顧明淮這種潔癖,一天洗十次澡都不嫌多,對身邊人也要求乾乾淨淨,儀錶整潔。
容與整條魚都癱在床上,懶得動彈:「今天已經洗過了,又沒出門,就不用洗了吧。」
顧明淮態度堅定:「不行。不洗不許睡在我床上。」
容與把手伸給他:「那拉我起來。」
顧明淮咬牙:「你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嗎?」
容與懶洋洋的:「沒有。」
「……」顧明淮伸手,一把將人拉起來,「好了。」
容與手臂繼續張著:「抱我去浴室。」
「你能不能獨立行走——」顧明淮的話在看到容與魚尾時又咽回去,盡量心平氣和道,「我去給你打水。」
最後是顧明淮打水給容與洗臉刷牙,再把臉盆端回去。
顧大總裁此刻深深懷疑人生,他為什麼一夜之間淪為伺候人的老媽子?
服侍完容與洗漱,顧總又把自己關進衛生間清潔了。
容與在拿顧明淮的手機玩大魚吃小魚。
大魚張開血盆大口,無情吞噬掉整個海域里的小魚。
魔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沒一會兒就成為海中霸主。
他興緻缺缺地放下手機:「唉,無敵是多麼寂寞。」
血玉鐲:魔不要臉,天下無敵。
浴室門被推開,顧明淮帶著一身氤氳水汽走出來。他用毛巾擦了擦後頸的水珠,上床,關燈,睡覺,一步到位。
容與問:「這麼早睡覺幹嘛?」
顧明淮閉眼:「今天想早點休息。」
他腦殼疼。
容與說:「牽手。」
顧明淮:「嗯?」
容與提醒:「以身相許。」
「……」顧明淮妥協地把手遞給他。
兩人睡在兩床被子里,中間手牽著,十指緊扣,直到容與睡著都相安無事。
顧明淮感到不可思議。他已經做好小魚兒不安分的準備,畢竟他那麼鬧騰的性子,做什麼都有可能。
沒想到容與非常規矩地躺在一邊,一點兒也沒有動手動腳。
顧明淮舒了口氣,身體放鬆下來,也準備入睡。
——他高興得太早了。
容與似乎是睡夢裡覺得熱,無意識掀開身上的被子。
顧明淮想了想,還是幫他把被子蓋上,免得著涼,那感覺不好受。
這小魚兒還不愛喝苦藥,嬌氣得很,感冒可有他受的。
容與不領情地再掀開。
顧明淮再蓋上。
容與再掀開。
……顧明淮不蓋了,閉眼睡自己的,隨他吧。
孰料容與翻身就滾進他被窩裡,扯過他被子蓋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貼著他繼續睡。
兩人現在是一床被窩,親密相擁。
顧明淮全身僵住。
他試圖將懷裡的青年推回去,無奈容與身子沉得很,推也推不動。
顧明淮只能謹慎地自己往床邊挪一挪。
容與抱不到人,得寸進尺,又翻個身繼續滾進來。
顧明淮不是傻子,語調一冷:「小魚兒,你在裝睡?」
沒有任何回應。
容與呼吸均勻,睡得很沉。
顧明淮問了個寂寞,不動聲色地繼續往旁邊挪,這下挪到大床邊沿,再無可退位置。
容與也跟著平行位移,不僅佔據顧明淮原本的位置,還要把魚尾放上來。
顧明淮看見那條尾巴就毛骨悚然,下意識往旁邊躲——
一聲沉悶的聲響。
顧明淮摔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