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似遠又近

韓筱夜跌坐在地上。

傑克居高臨下地看向韓筱夜，因為電話漏音，他聽到了電話里的全部內容，冰冷的眼眸里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情緒在波動。

他眼中掠過一絲憐憫，隨即又恢復最初的冷漠，緩緩地說：「你哭成這樣又能怎樣呢？死去的人已經再也無法復生了！」

韓筱夜猛然盯著傑克，嘴唇在微微顫抖，她順手抓到一個水杯，向傑克砸去，瘋了般地大吼：「你這個冷血的人，懂什麼？」

水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傑克的額頭。

出乎意料的是，傑克竟沒有避開。

他的額頭立刻紅腫了一塊。

韓筱夜悲傷到了極點，怒氣大盛，口不擇言地沖傑克吼：「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懂感情！」

說完，韓筱夜轉身跑了出去。

傑克愣了一秒，低低地自言自語：「事已至此，悲傷又能如何呢？」

韓筱夜跑出了家門。

她一路拚命地跑，跑向城南醫院。

並不長的路此刻彷彿無比遙遠，是用儘力氣也無法達到的遠方。

可是，韓筱夜還是用儘力氣在奔跑。

十字路口的紅燈異常刺眼。

可是她像沒有看見一樣，一口氣沖了過去。

一個卡車司機正在打電話。眼前忽然閃過韓筱夜纖弱的身影，卡車司機嚇了一大跳，急忙踩剎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卡車不聽使喚地撞向韓筱夜。

韓筱夜眼看著卡車撞向自己，卻覺得腳下彷如灌了鉛一般，一步也無法挪動。

有那麼一霎，她甚至想，如果自己就這麼死在卡車的車輪之下，那她是否就可以見到自己的父母了？是否就可以再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聽見他們喊自己的名字？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十字路口已經沒有人了。

卡車司機揉了揉眼睛，不禁罵了一句：「難道我今天見鬼了嗎？」

一瞬之間，韓筱夜已驚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看到救了自己的人時，她不禁又驚又疑。

救了他的人正是傑克。

傑克冷淡的聲音響起：「下次想死的話，找個沒人的地方！」

韓筱夜看著傑克面無表情的臉，不禁有些疑惑，一瞬間所有的防備都破碎，軟弱地說：「你的任務……不是要來殺我的嗎？為什麼救我？」

傑克斜睨了韓筱夜一眼，聲音之中沒有絲毫溫度：「別誤會，我現階段的任務是監視你……至於殺死你，那是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現在，我只想完成現階段的任務……所以，你給我聽好了，沒有我的允許，你絕不能死，明白了嗎？」

韓筱夜渾身一震，獃獃地看著傑克冷峻的側臉。

傑克抱住韓筱夜的手悄悄地緊了緊。

傑克抱著韓筱夜在大街小巷、高樓林立之間穿梭，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身手之靈活，更是如履平地。韓筱夜在悲傷之中，不禁暗暗驚嘆，擁有超能力的人果然非常人能夠想象。

可是，傑克足不點地地如此疾馳，他要帶自己去哪裡呢？

韓筱夜陷入深深的無力之中。

現在她明白了，任憑自己如何掙扎，也擺脫不了一個超能力者對自己的掌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傑克忽然停了下來。

韓筱夜意外地抬起頭。

傑克把她放了下來。

韓筱夜看到頭頂上的四個大字：城南醫院。

韓筱夜驚訝地回頭看向傑克。

傑克的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表情，只是冷聲說：「怎麼，還要我抱著你上樓嗎？」

韓筱夜心中一顫，忽然湧起一陣酸楚，看著傑克的眼光不再滿是怒火，低低地說：「謝謝你……」然後，轉身跑進了醫院。

問了導醫台停屍房的位置，韓筱夜坐電梯到了二樓，來到了一個陰森而狹窄的房間門口。

房門是關著的。

房門前站著同樣聞訊而來、早到一步的韓星辰。

看見韓星辰，韓筱夜再也忍不住，撲進了韓星辰的懷裡，喊了一句「哥」，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韓星辰緊緊把韓筱夜擁在懷裡，聲音低沉卻有力：「筱夜，你還有我！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韓筱夜靠在韓星辰懷裡，低低地啜泣著，說：「哥……爸媽……都在裡面嗎？讓我再看看他們吧！」

韓筱夜剛要走進停屍房，韓星辰卻用力拽住了她：「不要進去！你不要看！」

韓星辰的眼光冷靜而穩定。

韓筱夜瞬間明白了。

車禍……爆炸……那麼她的爸媽的屍體現在的樣子一定已經面目全非……甚至……

韓筱夜停住了腳步，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韓星辰短促而溫柔地親了親韓筱夜的額頭，簡短而一字一句地說：「筱夜，不要怕，一切都交給我！」

韓筱夜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韓星辰堅定而成熟的面龐，輕飄飄地說：「那我……該做些什麼？」

韓星辰拉過韓筱夜的手，讓她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坐好，柔聲說：「你只要相信我，這樣就好！」

韓星辰伸手拍了拍韓筱夜的頭。

韓筱夜愣住了，抬起頭看向俯視自己的韓星辰，忽然發覺，他看起來竟是那麼高大。韓星辰，他不過只比自己大三歲，一個正在讀醫學院的學生，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舉一動竟變得如此成熟穩重？

相比之下，自己還幼稚得像個孩子。

韓筱夜仰起頭，靠在牆上。

她有些疲憊地聽著韓星辰和醫生和警察交談著。

韓星辰把一切都處理得十分妥帖。

包括父母的後事。

韓筱夜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知道，韓星辰雖然沒有流一滴淚，但是他的內心一定和自己一樣悲傷。

可是她做不到像他一樣堅強。

遠遠地，傑克站在走廊盡頭的角落裡看著停屍房前的一切。

他冷漠的眼光里竟似有一絲複雜的感情。

忽然，韓筱夜站了起來。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窗前，指著窗外喊著：「是他……那天在操場上劫走我的那個人……！」

韓星辰急忙趕到窗前，窗外卻空無一人。

正是:

如果你要問我的夢想是什麼

我抬起頭

默默地向上天祈禱

我不敢奢求你的愛情

只要讓我

在你身邊默默守護就好

沒錯，那就是我全部的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