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意為何

「北燕使館？」秦川吃了一驚，躊躇了一下，開口問道：「不知姑娘為何事去？」

顧青抬起眼睛，靜靜望著秦川，並不回答。

秦川一滯，連忙道：「姑娘不要誤會，我不是想探問姑娘隱情。只是，北燕人近來在京城和人鬧了些摩擦，惹來不小爭紛。姑娘這樣的單身女子，獨自去北燕使館，我怕姑娘被衝撞了。」

他臉上現出憂色：「那些北燕人，沿襲舊元習性，有時橫蠻強橫得緊！」

「不礙事！」顧青微微笑道，臉色不變：「我不惹事，只是探問些事情，秦將軍不必擔心。」

「那好吧，」秦川想了想，道：「不如我送姑娘前去吧。」

「勞煩將軍了！」顧青沒有拒絕。專業軍官護送，安全迅速可靠，這可不是矜持的時候，顧青可不在意男女之別。

秦川給叫了輛馬車，讓顧青安安穩穩地坐進車裡，自己騎馬在一側跟誰著。秦川一路上想著和顧青說上幾句話，卻不知怎麼開口。倒是那車夫每日里迎來送往的，很是健談，滔滔不絕。

「姑娘，你要去北燕使館啊？可要小心些呢，那北燕人可兇狠，不好說話呢！」

「哦，」顧青饒有興味地道：「何以見得呢？莫非你和北燕人打過交道？受欺負了？」

「嗨，咱們這種小人物，就是欺負了也不顯著本事啊！」車夫自嘲道：「我說的自然是北燕人對著權貴也不手軟。」

「是么？那說來聽聽？」

「我有個兄弟在官府當差，消息靈通。聽他說啊，幾月前御史台林御史的獨生兒子，和北燕一個貴人起了糾紛，不小心驚了人家的馬，結果讓人家墜馬摔壞了腿。林家趕忙請太醫診治，上門道歉賠禮，願意給各種補償。他的外家寧國候也出面調停了。結果，人家一概不理會，放話出來說是林家公子有意暗算的，按照他們北燕的規矩啊，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也要按著自己的傷勢，一模一樣地斷了林公子的腿。林家急得沒法，到處求人，不知道怎麼化解這仇怨呢！」

「官府也不管么？難道就任那北燕貴人這麼做？」

「嘿，官府也不方便插手不是！據說，是林家公子理虧，言語來往中受了氣，施了手段報復的。不然，自己的父親、外祖父都是高官顯貴，有權有勢的人，會被這麼逼著？那北燕貴人傷得沉重，殘疾了，他好像是北燕一個什麼王的兒子，這一殘疾啊，就沒了繼承王位的希望。換了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不錯，」顧青贊同道：「活活被毀了身體、前程，換了誰，都不能放過的！」

「可是，林御史和寧國侯也是朝中顯貴，就這樣讓自己獨子被人斷了腿，不但他們捨不得，朝廷顏面也過不去吧？」

「是這個理！」車夫說得津津有味：「但怎麼讓人家讓步不追究？那難辦啊！」

「哎，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人家為了兒子免災，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讓那北燕貴人動心，咽下那口氣呢？」

車夫驚嘆道：「若像咱們這般的小民，倒好辦。給上一大筆錢，這輩子吃穿不愁了，就是殘疾了也是賺了！可那是王爺的兒子，難道能賠一個王位么？聽說，還因此壞了人家一樁姻緣。」

「怎麼說？」顧青好似很好奇。

「聽說啊，那北燕人原來訂了一門好親事，出事之後，女方眼見他身體殘疾，前程無望，就退親了。也是不走運！」

顧青聽著，半響，悠悠地說了一句：「那林家要賠給他一門好親事了！林家有女兒么？」

「不會的！」旁邊靜靜聽著，一直沒插話的秦川忽然道：「林家只有一女，才貌雙全，在京中頗有美名。宮中淑妃是她姨母，她與淑妃所出的三皇子自小熟識。兩家有意親上加親。」言下之意，林家不會賠上自家女兒來了解此事。不說雙方的仇恨已結下，林家小姐也不會放著知根知底，稱心如意的三皇子妃不做，遠嫁到比起中周荒涼貧瘠得多的北燕啊！

顧青微微一笑：「秦將軍的話有理！」並不再接話。

過了半多個時辰，馬車行到一處廣闊恢弘的建築外停了下來。車夫提醒道：「姑娘，到了！」

顧青敏捷地跳下馬車，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車夫，道：「多下來的，就當做你和我說話的消息費吧！」

「多謝姑娘了！」車夫歡喜地接過，又有幾分不解，納悶道：「姑娘，咱們只是一路上聊聊天，哪來的什麼消息費？」

顧青抿唇一笑，並不回答。

秦川見顧青邁步朝前走去，緊跟上去，沉聲道：「姑娘，北燕人不好相與，我送姑娘進去吧！姑娘可方便告訴我到此何事？」

顧青目光澄清地注視著秦川，他的話中明顯帶了一絲警覺，心中不禁讚歎他的敏銳。

顧青臉色平靜，輕聲道：「秦將軍，我急著來此，還有一路上和車夫的談話，你大約心中已經起疑了吧？實話告訴將軍，我名林清雲。林家騙了我上京城，準備拿我當替死鬼，李代桃僵，許給那北燕倒霉人。」

「讓他出了這一口氣，再許下偌大好處。化解林家的一劫，保全住珍貴的獨子！」

她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可我難道是任由他家擺布替禍的稻草人？還有，我一片正義俠心，也不能讓那受害者蒙在鼓裡，因此特地來揭穿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