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條線索
伊勢七緒走進房間,站到講台後面推了推眼鏡:「咳,女性死神協會定期會議現在開始。啊,只有虎徹三席一個人嗎?」
坐在回形長桌後面的虎徹清音點頭:「是的。碎蜂隊長和涅副隊長前往現世調查三番隊正副隊長失蹤事件,不小心受了傷,姐姐在照顧她們;猿柿副隊長和矢桐丸副隊長傳信說正在忙……」
「應該是在毆打上官。」七緒平靜地在本子上做好記錄,「草鹿副隊長……行蹤不明;松本副,啊不對,松本隊長代理說是在工作,真難得……」
話音連同筆尖一起停下來,七緒抬起頭,和虎徹清音對視了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我們家浮竹隊長聽說三番隊的事情,一下子就病倒了,現在還在四番隊治療。」清音哭喪著臉說,「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呢,俠客副隊長T_T」
七緒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這個隊長控。何況,她也無話可說。
為什麼是俠客副隊長呢?
現世出現數量龐大的虛,領頭的是最高等級的瓦史托德,三番隊正副隊長自告奮勇前往調查,結果靈壓消失,基本能認定為殉職。消息傳回護庭十三隊時,很多人都難以接受。
這時候就能看出這兩人的人品了。比起只在隊長副隊長中引起唏噓的市丸隊長,擔任過50年四番隊副隊長的俠客,人氣顯然高得多。這段時間,護庭十三隊中常常能見到突然哭起來的女孩子,連瀞靈庭上層和中.央四十六室都驚動了——考慮到俠客前任四番隊副隊長正在真央釋藥局做總代,他的病人中還有四大貴族之首朽木家的人,這也並不奇怪。
沒有屍骨,沒有隨身之物,他們沒有留下任何供人念想的東西。被總隊長臨時任命為三番隊隊長代理的松本亂菊以此為由,拒絕了舉行隊葬。所以人們只能把鮮花擺在三番隊隊舍門口,組成綿延的白色花海。
山田清之介特意請假回了趟四番隊,和卯之花隊長關起門來聊了小半天。回貴族街的時候經過三番隊隊舍,他從袖子里摸出一把龍膽,隨手拋進門前的花海里。
藍紫色的花落在一大片白色里,顯得異常扎眼。
在他身後,山田花太郎揉揉發紅的眼睛,沖隊舍大門深深鞠了一躬,才小跑著追上哥哥。
乍然失去隊長和副隊長,吉良看起來比以往更加陰鬱。他沉默地走在亂菊身後,進入隊長室。
這裡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茶几上放著清洗乾淨的茶壺杯盤,辦公桌上空無一物。旁邊書架上,《瀞靈庭通信》和女協雜誌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整齊。
市丸銀擔任隊長四十多年,從來沒有批過一張公文。所有本該由隊長做的事情,在三番隊全都是副隊長動手。後來吉良被他們倆重點關照,也只是跟著俠客學習如何做個合格的副隊長。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他們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所以提前就開始進行交接過渡的準備。
這想法太過不可思議,吉良很快就把它拋開,並在心裡唾棄自己竟然這樣誤解隊長和副隊長。
亂菊從袖子里拿出女協最新出版的雙狐狸特刊放到桌子上,注視著空蕩蕩的椅子。彷彿過了很久,她說:「吉良,我想去個地方,可以稍微陪我一會兒嗎?」
「當然,松本隊長。」
出門的時候,他們遇到捧著花束前來弔唁的朽木蒼純。看上去還很年輕的朽木家上任家主朝兩位點點頭,彎腰將手裡的花放到牆根處。不遠處,京樂隊長的粉色羽織從拐角飄出來,身後是十三番隊副隊長——他們是代表生病不能到場的浮竹隊長而來。
遠遠的,吉良隱約聽到京樂隊長的嘆息:「真是可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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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一場雪。
寒風裡到處都是碎雪冰碴,打在人身上疼得發顫。
厚實的積雪上,兩排腳印從遠方延伸過來。亂菊站在東流魂街62區郊外,用自己的斬魄刀挖了個坑,將一套七八歲孩子的衣服埋進去。
深藍色的男士浴衣,領口和袖口帶著金盞花暗紋。同色寬腰帶繞過疊得整齊的衣物,在上面扎了個蝴蝶結。在衣服和系帶之間,躺著一塊眼熟的長方形木牌——靈王殿的新年籤詩。木牌倒扣過來,不能看到具體寫了什麼。
穿著同款服飾的亂菊難得將衣領攏得嚴嚴實實,垂下眼注視著那套衣服一點點消失在沙土和冰雪下。
呼嘯的風中似乎夾雜著嘆息,低聲說:「對不起呀,亂菊。」
她想,早在那天她就該知道了。
知道那些再尋常不過的往日,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銀,俠客……」
雪漸漸大起來。
「花枯」郊外,那座搖搖欲墜的草屋時隔百年,竟還堅強地立在那裡,沒有被什麼人拆成零碎拿去填補自己的房子。亂菊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風雪立刻湧進屋子裡,帶起滿室塵土。
沿著曾經離開的路,她獨自回到原處。
角落裡堆著許多枯枝殘葉,以及好幾個酒罈。菱形紅紙貼在罈子上,用炭筆歪歪扭扭寫著大大的「梅」字。
亂菊愣了一下,不由得彎起嘴角:「那兩個傢伙,一定早就計劃好了。」準備得這麼充分,是吃定她會回來這裡嗎?
吉良主動跑過去收攏樹枝,抱到屋子中間來,用鬼道點上火。
兩人圍坐在火堆邊上,一人開了壇酒抱在懷裡。清甜的梅子香氣飄出來,纏繞在空氣里。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只有燃燒的木料劈啪作響。
「以前也是這樣。」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是片刻,亂菊說,「那時候有個大叔,叫什麼來著?釀的梅子酒是『花枯』一絕。銀和俠客經常去偷他藏在自家地窖里的酒,我就像現在這樣坐在火堆旁邊,吃銀做的柿餅,喝他們帶回來的梅子酒,看他們兩個人打打鬧鬧……真是過了很久了啊。」
吉良從隨身背著的布袋裡摸出塊柿餅,隔著柴火遞過去,自己也拿了一塊捏在手裡。
「這些肯定是俠客準備的。銀那傢伙啊,最喜歡不告而別了,才不會留下什麼讓我睹物思人呢。當初我因為藍染受了重傷,他可是打算獨自跑去做卧底報仇哦!要不是俠客攔著他,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蠢事來。你們男人都這麼喜歡大包大攬的嗎?」
雖然這麼發問,但她也並不需要誰來回答,只絮絮地抱怨:「我啊,最討厭銀一聲不吭就消失這點了。俠客也是個任性妄為的,說不定他們是覺得尸魂界無聊,所以私底下約好了私奔呢。兩個混蛋。」
吉良盯著手裡那塊小小的柿餅,猶豫了半天,才放到嘴邊咬下一小口。
太甜了,甜得發苦,直苦到胃裡,翻騰著、叫囂著難受。
他立刻拿過酒罈往嘴裡倒,像是要把那幾乎馬上滿溢出來的酸苦全都壓下去。
他是真的已經被隊長折磨到有條件反射了:只要一想到柿餅,胃就隱隱作痛。
然而,就著手裡的梅子酒,他把帶來的那袋柿餅全吃光了。
指尖沾滿了糖霜,像是裹上層厚重的指套,手指不小心碰上,粘膩得用力才能分開。
「哈哈!吉良你個大男人怎麼喝酒還能喝到哭的?」亂菊臉頰通紅地指著他笑。酒液順著仰起的脖頸爬進衣領里,將領口處的金盞花暗紋洇得更深。
吉良胡亂抹了把臉,又灌下一大口酒,伸手指回去:「亂菊桑還說我,自己不也哭得稀里嘩啦。」
「胡說!這是不當心潑出來的酒啦!」亂菊擺擺手,將空罈子往角落裡一丟,又打開一壇新的懟到吉良眼前,「來!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兩壇酒在火堆上方撞到一起,梅子酒飛濺出來,讓稍稍有些變小的火一下子竄得很高。
屋裡瀰漫著濃郁的酒味,喝醉的人仰面躺倒在地,空酒罈滾得到處都是。
偶爾會有幾聲無意識的呢喃,含含糊糊,燒化在不熄的火光里。
屋外風雪交加,覆蓋了那兩排綿長的腳印和新被翻動的沙土,抹去所有痕迹。
彷彿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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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得好心塞嚶……果然被留下的才最可憐……原作里的銀子怎麼忍心死啊!
死神世界真的寫了好長啊,但該走的總是要走,所以下一章進入新的世界
嗯,沒錯,新的世界。怎麼會讓小惡魔那麼容易就回家呢?(←_←#喂!)
不過下個世界就是最後一個了,通過就能愉快地回家啦~所以要來盲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