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番外
我的家住在京郊河東這邊。我的丈夫以賣魚為生。雖然我們家家貧,但我們從未抱怨過生活一句。
我日常以浣衣為務換取一些零碎小錢來補貼家用。一天晚上,我家那漢子還沒有回來,我想起來河邊還有衣服未收回來,便趁了夜色打算出去收衣服。
今日很神奇地有個男子坐在巨石處,月光柔和地灑在他身上,我都看呆了,原來天下真的會有這麼好看的人。那時候我也想不出有什麼詞語能形容我所見到的那人的容貌,但在那一刻,我是大氣也不敢喘的,生怕把他給嚇著了。
隔著遠,我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居然在哭。也因為他之前背對著我,所以我沒有看到在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女子。
他哭得很壓抑,可斗大的淚珠卻一滴滴砸在了那女子的面容上。我只是在一旁看著,都覺得此情此景讓我如此壓抑。
我想著是不是他們遇到了什麼困難,或許我該上前幫一幫忙。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剛邁出腳的那一刻天雷滾滾起來,不久豆大的雨珠也毫無徵兆地從空中砸落,我心裡心疼著今日下午我好不容易才洗完的衣服,但又礙著那好看的男子在那巨石上坐著,也沒敢貿然前去收回我的衣服。
可就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那男子的哭聲卻被無限地放大了。他緊緊抱著懷裡一動也不動的女子,哭得聲嘶力竭。
那哭聲,十分哀慟。彷彿這男子,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般。
我正猜想著他的哭是不是與他懷裡緊緊抱著的女子有關,卻見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白鬍子老頭,他們好像在爭吵著什麼,我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下毒」「相信」「起死回生」這樣的關鍵詞來。但到底離得太遠了,也是真的聽不清楚。
他們吵得很激烈,最後那白鬍子老頭還打了一巴掌那位公子。公子卻是朝他跪下了,不斷磕著頭,這一回我終於聽清了一句他在說什麼。
他說:「求求你,救救她,無論讓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求求你……」
一個看起來如此高貴傲氣的男子居然能為一個女子選擇毫不猶豫的下跪,並且挨下別人的巴掌,這一點實在讓我感動。
那白鬍子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最後又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讓男子跟著他走了。
他們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因為什麼發愣自己也有些不清楚,可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下午剛晾的衣服已經全部濕完了。無一件倖免。
丈夫很快回來女。我幫他褪下了身上的蓑衣,又把一直放在炕頭熱著的家常菜擺出來讓他吃飯。
他吃飯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縫補衣服,我有意無意地提及了自己剛才所看到的場景,可他卻無半分在意,嘴裡含糊著應著我的話,我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一晃五年而過。我的丈夫成日打漁賣魚,而今日我去集市買一些日常用品。
我被一小攤販上的撥浪鼓給吸引了視線,想著家裡剛滿一歲的幺兒正是對這類東西最感興趣的時候,便花了二十文錢買下一個。
在我轉身的時候,我居然又看到了當初在雨夜裡所看到的那位貴家公子。雖然時間無情流逝,可他神采卻不減當年,眉眼間更為硬朗,與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哭得歇斯底里的公子竟然不像是一個人。
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子穿著粉色的刺繡妝花裙,年齡看上去顯小。她眉眼間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態,一舉一動都透露著風情。
而他們共同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也極為可愛,頭頂上揪了兩個小揪揪,圓圓的臉,靈動的大眼睛。
看上去這應該是一家三口吧。我尋思著。又見他們拿出鑰匙,打開了府邸的大門,身影又再次從我視線中淡了出去。
我抬頭看了看那府邸的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三個大字:「九王爺府」。我情不自禁地也跟著念了起來。
剛才賣我撥浪鼓的那位小哥聽見我所念的話,也笑了出來,「姑娘也看見了剛才那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人了吧?你沒猜錯,他們就是九王爺和九王妃。那個小孩子,就是平樂小公主。一家三口,生活得可幸福美滿了。」
「九王爺?九王妃?」我腦海中隱隱好像是聽過這兩個稱號的,想了好久才終於想了起來,,「這九王爺便是當今王上的親哥哥?之前讓王上百般挂念甚至百里送出京的那位九王爺?」
小哥熱情地回答我的問題,絲毫沒有覺得厭煩,「可不是那位主兒嘛。姑娘,你是從外地來的吧?」小哥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我五年前搬來此地,住的地方又是在京郊,京城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我一般需隔了很久才會知道。
「不過三年了,好像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回京呢,聽說是王上的生辰到了,特意回來賀壽的吧。」小哥很熱絡地繼續說道。
我再度點點頭,又與那位小哥多聊了一會兒才離開。
採購東西的一路上,我聽見周圍的人多在討論這剛回京的九王爺夫婦。
有人艷羨他們夫婦的感情深厚,說起九王爺雖貴為王爺,可至今只有一位王妃一位妻室。聽說之前的建武帝想要讓這九王爺迎娶一位從凌國前來的漂亮公主,那公主示愛兩回,可兩回都被九王爺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新帝登基后,九王爺助王爺平定了江南之亂后,陪這位九王妃遊山玩水去了。令人好不艷羨。
也有人說這對夫婦雖然是王爺王妃,可一點架子都沒有,不僅如此啊,他們還做了許多善事,每到一處地方都能贏得當地百姓的喜愛。
而九王爺謙虛,只說這一切都是蘇瑾的功勞。是蘇瑾的勵精圖治,才讓福澤廣被,致使現在百姓安居樂業。
在大家聲聲色色的討論中,我提了籃子,一步一步遠離了京城。
半世深緣化夢中,痴心共,與誰同。忍顧風雨歸路,再幾回,與卿共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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