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入宮覲見
臨陽到京城,封齊錚只用了半個月。
他只帶了一隊精兵,其餘的在後面負責運送將士們的遺骸。
原本,戰死沙場,便是屍骨無還。
可誰又不想回家呢?
離京城外三十里地,他命人紮下新營。
想都不用想,守在城門處的,不是親人就是兄弟,城內還有他牽挂的家人以及最愛的人。
他不能為難,不能冒險。
封親王讓蘭兒轉達的話,他收到了。
父命難違,時局逼人,他需要時間清醒。
不急,他知道,他的心在愛人那裡,很安穩。
…………
封齊錚未去,程英傑和梁文博卻來了。
在這種情境下重逢,兄弟三人未語眼已紅。
封齊錚命人擺上茶,靜道:「軍中不能飲酒,以茶代之。」
程英傑調笑道:「沒想到,你居然守得住軍規?」
封齊錚默了一瞬,語聲低沉:「不同了……」
「是呀,今非昔比,確是不同了……」梁文博斂了神色,直奔主題:「實不相瞞,今日,我和英傑是受新帝所派。」
封齊錚點點頭:「我知道,條件是什麼?」
梁文博:「繼承王位,封地臨陽,鎮守邊關,永不入京。」
「哼!」程英傑諷刺一笑:「從前的太子,一副殘身,沒想到竟是個慣會打算盤的。」
封齊錚靜靜聽著,好一會兒,才終於問出他一直想問的:「嫿兒,現在何處?」
程英傑:「已經從天牢接進宮,只等你同意,皇上便以外軍不能入城為由,召你一人進宮,封賞儀式完成,再送你們一家出城。」
話落,程英傑又苦笑道:「我,文博,葉思遠,陸家,以及活著回來的將士,個個重賞。除了那位子,新帝是恨不得掏空一切,也要平你怒火……」
「不必說這些!」梁文博瞪他一眼,對封齊錚道:「這些你都別管,只管你心中所想,別說權勢財富,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們也初心不改,願與你裡應外合,共成大業。」
封齊錚眸色浸在水霧中,晦暗不明:「你孩子就要出世了吧?」
梁文博愣愣:「快了。」
「你呢?」封齊錚又看向程英傑:「可想和時安和和美美,長長久久?」
「想!」程英傑答得乾脆,答完,便羞愧地低下頭:「是我們對不起你……若只是項上人頭,砍了也就碗大一個疤,可家人性命不得不顧……」
「我明白。」封齊錚握緊茶杯,慢慢道:「告訴封雲翔,我同意。」
…………
地宮。
第十八天,陸嫿已習慣這裡的陰暗,也愈發平靜,面不顯色,沉默無言。
穆焰並不常主動說話,除了照料一日三餐,更多的時間裡,他們各居一隅,看書寫字,或是飲茶發獃。
這日,晚膳后,陸嫿習慣站站走走,卻在這時,看到兩側牆上的人像又變了。
灰暗的人像,只剩下最後一個。
也就是說,只要封齊錚去奪下那皇位,穆焰就成了。
「三天前,他就回來了。」穆焰在她身邊淡道。
陸嫿面無表情:「城裡有太多他在乎的人,他不會拿他們冒險。」
「也是……」
穆焰抬手摸摸眉梢疤痕,「若是為了你呢?」
陸嫿狠狠一怔:「你什麼意思?」
穆焰執起她的手,一起看向那灰暗頭像,說:「要不要和為師賭一局,看看他是否能為了你,血染皇城。」
…………
第十九日。
新帝親自派人前往大營,封賞眾將士。
封齊錚獨自入宮,受襲加封。
百官等在乾清門,封齊錚卻隻身去了永康宮,似知道他會來,正在更衣的新皇並不意外,隔著屏風,沉聲道:「這麼急著見朕,可是有話要說?」
封齊錚:「臣離家已久,萬分思念愛妻,請皇上准允我們先見上一面,以解相思。」
「你呀你……就知道你一天也等不了。」
新皇封雲翔從屏風後走來,身形看著似乎比以前更單薄了。
想來,這天子也沒那麼好當。
封雲翔無奈搖頭,挺挺背脊,揚聲道:「傳世子妃。」
封齊錚拱手道:「多謝皇上體恤。」
封雲翔擺擺手:「聽聞你父王和大哥戰死,朕心悲痛,待朕重振朝綱,會慢慢補償你們,還望愛卿能體諒。」
封齊錚垂首不語,他又道:「至於前些日子將世子妃打入天牢,實屬無奈,邊關戰事不明,朝中不能再亂。」
封齊錚:「皇上放心,臣無怨。」
「那就好……」新皇一步步轉身,坐上高位,還是一派和氣的口吻:「臨陽是你們父子拚命保下的,往後,它就是屬於你的了。朕盼著你能早日恢復它往日的輝煌繁榮,讓那裡的百姓從此安居樂業。」
封齊錚:「臣遵旨。」
新皇滿意地點點頭,「除此,你還有何要求儘管提。」
封齊錚有片刻的沉默,「父王和大哥畢竟是封家人,落葉歸根,還望皇上准允,讓他們認祖歸宗,葬與皇家陵園。」
「這是自然。」新皇連著重複了幾次,誠心誠意道:「你不說朕也是如此想,王叔已無加封的餘地,朕便打算追封你大哥為郡王,你意下如何?」
封齊錚眸中湧上暗色,恭敬道:「臣替父兄謝皇上恩典。」
「宣世子妃覲見!」
伴著通報聲,女子款款行來,一身翠綠宮裙,襯得肌膚如玉。雙眸似水,凝望封齊錚的瞬間,似嬌似柔,似嗔似怨,道不盡的思念苦楚,情義綿綿。
新皇不動聲色地瞧著封齊錚,只覺他眸光幽深,似蓄著初融的雪水,沁至人心,寒涼冰徹。
這是為何?
新皇皺眉不解間,封齊錚已經大步迎上去,「嫿兒,為夫回來了。」
女子嗔他一眼,「皇上在此,切莫胡來。」
「你我夫妻一別數月,思念入骨,情難自禁,皇上仁厚豁達,定必體恤。」說著話,封齊錚伸手輕拂她的臉,她眉眼,她的發,「讓我好好看看你。」
即便只是一副皮囊,他也覺得那空了已久的心裡,漸漸有了血液流動。
「嫿兒有可想念為夫?」他低聲喃語,旁若無人。
新皇輕咳一聲,別過頭去,女子更加嬌弱憐人,軟聲道:「有什麼話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