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熱

宋祁星沒想到沈戾竟然也會說這麼下三路的話。

他驚了。

甚至都忘記了生氣，眼神不自覺地朝下方瞟去。

察覺到他的視線，沈戾微微皺眉，不知為何有點尷尬，伸手在宋祁星腦門上拍了一下，道：「我開玩笑的。」說完，他又把手揣回兜里，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樣子，聲音淺淡：「走了。」

宋祁星覺得沈戾是不好意思了，他跟上去：「誒，你說要是那些女孩子知道你私底下其實是這個樣子的，她們還會喜歡你嗎？」

沈戾腳步一頓：「怎麼，又要去造我的謠？」

宋祁星差點撞在他背上，不怎麼高興道：「你怎麼說話呢？」

沈戾沒再理他，轉身走了。

宋祁星又準備跟上去，腿卻又痛了起來。

嘶。

「班長……」

沒停。

「我腿疼……」

「……」

-

宋家的司機請假了，最後沈戾打了個出租，將宋祁星送回了家。

到了以後，宋祁星倒也不留客：「慢走不送。」

沈戾本來都把手放在門把手上了，但聽到這話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他。

宋祁星：「怎麼？」

沈戾問：「你對待你的救命恩人，都這麼沒良心？」

宋祁星：「……」

倒也不是，但總歸不能留沈戾下來玩兒吧，他們可是水火不容的，雖然沈戾今天是救了他，但也說過他不知好歹啊。

「我……」

「乖孫！」

宋清元從屋裡出來，他先看到宋祁星，慍怒道：「這身又是怎麼搞的，你又打架去了？！」

宋祁星怕挨打，連忙解釋：「我沒有！這是大掃除弄的。」

「放屁！」

「沒放屁！」宋祁星指著沈戾：「不信你問他！」

宋清元這才走出來，看到旁邊的沈戾。

沈戾馬上換上一副三好學生樣：「爺爺好。」

「嗯，」宋清元看了幾秒，立馬就變臉了：「這不是老沈家孫子嘛，好久沒看到你了，你爺爺最近怎麼樣？」

宋清元和沈戾的爺爺年輕時候是戰友，在宋祁星還小的時候，宋家和沈家兩個老頭子經常往來，只是後來宋祁星的爸媽去世了，宋爺爺忙著照顧孫子撐起宋家，關係也就漸漸淡了。

但宋清元很喜歡沈戾，沒事兒的時候他也經常和沈老爺子約在一起打牌喝茶，聽沈老爺子吹自己的孫子多優秀，常年蟬聯學校第一的寶座，再一看自家這個，他都沒臉說了。

他經常讓宋祁星邀請沈戾到家裡來玩，畢竟他記得兩個孩子小時候的感情還是很好的，就不知道為什麼等長大了反而玩兒不到一起了。

難不成……這就是學霸和學渣之間的代溝？

他陷入沉思。

沈戾笑得大方得體：「爺爺最近都好，就是念叨著沒人陪他打麻將了。」

宋清元哈哈笑道：「那改明兒我得去陪他切磋切磋了。」

沈戾：「那爺爺肯定高興的很。」

宋祁星：呵，虛偽的男人。

宋清元點點頭，瞥見旁邊的人，終於想起正事兒來：「你能不能學學人家，說吧，今天又打了哪家的小子？」

宋祁星死不承認：「我真的沒打架，你應該相信，我是擁有熱愛勞動的好品質的！」

宋清元肯定是不信他的，正想說什麼，沈戾就開口了。

「是真的，」沈戾臉不紅心不跳：「今天學校大掃除，他不舒服，我就送他回來。」

宋祁星一臉驚訝地看著沈戾扯謊，這人……牛啊。

睜眼說瞎話比他還行！

宋清元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果然沒再說什麼，他對沈戾笑得非常慈祥：「小沈啊，好不容易來一次，玩兒會兒再走吧，一起做會兒作業。」

宋祁星看著他爺爺彷彿在上演川劇變臉，至於么這？

他先替沈戾拒絕了：「不好吧爺爺，班長家教嚴的很，不讓他在別人家玩兒。」

「？」

宋清元本來想讓沈戾監督著宋祁星做作業，順便家裡這小子感受一下學霸和學渣的差距。

不過他倒也不想為難小孩子，既然不方便，那也只能作罷。

「既然這樣……」

「好。」沈戾應道：「我打電話跟家裡說一聲，應該不成問題。」

宋祁星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狗東西什麼意思？

宋清元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好，你們先上去做作業，我讓阿姨做些好吃的。」

「嗯，謝謝爺爺。」

宋清元先進去了，宋祁星跟著沈戾走在後面，他小聲地問：「你搞什麼？」

「嗯？」沈戾淡淡笑了下：「盛情難卻啊。」

-

進屋以後，宋清元去廚房讓阿姨做好吃的，臨走之前囑咐宋祁星不準怠慢沈戾。

倆人去房裡做作業。

宋祁星的房間很大，兼顧了書房和浴室。

他把人領進房裡，隨意招呼讓坐，道：「我不做作業，你自己坐會兒吧，我先洗澡去了。」

沈戾在房裡環視了一圈。

宋祁星的房間整體色調為藍色，牆上是海底壁紙，像置身海洋。

和這個人張揚的個性不太搭。

他在書桌旁坐了下來，閑著沒事，拿起了新買的卷子看會兒題。

宋祁星在浴室里泡了會兒澡，腿的疼痛終於緩解了一點。

一道大題，沈戾已經愣了很久了。

「不會做啊？」一記帶著氳氣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後。

沈戾猛地回頭看他，宋祁星洗完澡出來，只穿了件白色短袖和黑短褲，頭髮沒幹，在滴著水。

臉乾淨了，皮膚很白，眼睛清潤。

他笑得非常欠揍：「怎麼，還有天才班長不會的題？」

沈戾沒搭理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臉色沉沉的。

宋祁星癟癟嘴，哼著歌出去了。

沒一會兒，他端來了一盤水果。

嗯，榴槤。

誰讓姓沈的甩臉子，又沒誰惹他。

他端著一盤榴槤坐在沈戾旁邊吃的賊香。

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一股榴槤味。

沈戾只在宋祁星故意吧唧嘴的時候偏過頭看他一眼，就沒反應了。

宋祁星：「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嘛，糾結什麼，你又不是出題人，怎麼知道別人怎麼想的，人啊，要接受自己的不足，別人說你兩句天才，那是給你面子，你還真把自己當……」

「宋祁星，」沈戾打斷他：「吃屎都堵不上你的嘴？」

宋祁星：「！！！！」

「操，誰吃屎？」他氣得，指著沈戾就開罵：「你發什麼瘋，是不是想打架，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咱們打起來，指不定誰……」

話還沒說完，沈戾就突然握住他手腕，力氣大的驚人。

皺著眉，眼裡有幾分不耐的戾氣，語氣冰冷：「不要鬧，我頭疼。」

宋祁星抽了幾下手發現抽不動。

沈戾黑眸沉沉，像壓抑著的火山，他控制著，但蠢蠢欲動。

宋祁星臉色稍緩，原來是頭疼。

他覺得自己要大氣點。

「哦，知道了，你早說嘛，我又不是不講理。」

沈戾放開了他。

宋祁星不知道沈戾頭疼是不是被榴槤的味道給熏得，但他把盤子端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重新切了點蘋果上來。

「吶。」

他沒好氣的把蘋果砰地一聲放在沈戾面前：「這回不臭了，吃吧。」

沈戾意外的看他一眼，宋祁星高冷的只留下一個側臉。

側面更容易看出睫毛很長，像是覺得示好這樣的行為很傻逼，他做的也很彆扭。

所以他不去看沈戾那狗東西，不停顫動的睫毛卻出賣了他。

沈戾無聲扯了扯嘴角，也許那對睫毛扇在了他心上，不然他怎麼會覺得心裡有點癢。

他轉過頭，剛想拿起一瓣蘋果，臉上的笑卻突然僵住了。

他重新偏頭，輕聲問：「你身上……什麼味道？」

「嗯？」宋祁星愣了一下，突然怒了：「你要敢說像屎，我打死你你信不信？」

沈戾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宋祁星氣死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操，果然不能對你太好，你這沒良心的狗東西，老子為了給你切蘋果，手都切流血了，不領情算了，吃空氣去吧你！」

他太生氣，以至於沒注意到當他把流血的手指伸出來時，沈戾的瞳孔有過一瞬間的收縮。

過了好一會兒。

沈戾指尖都泛著麻意，他伸手將額前的發撩上去，靠著椅背喘了口氣，眼裡流露出些許興奮。

「我是說，什麼味道，還挺香的。」

宋祁星哼了一聲：「欲蓋彌彰，晚了！」

沈戾笑了笑，不做解釋：「做作業嗎，我教你？」

「我用得著你教？」宋祁星：「老子聰明絕頂！」

他不再想搭理沈戾了，就那點好感度全敗光，要不是顧忌著爺爺在家，他非得跟他打一架不可。

宋祁星二話不說，上床躺著了。

沈戾也不糾結，重新坐下，拿起盤子里的蘋果，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挺甜。

-

雨最終還是下了下來。

窗外淅淅瀝瀝，屋內還是一片寧靜。

雨聲讓沈戾覺得放鬆了點。

他放下筆，站起來參觀了一下房間。

牆上是宋祁星的照片。

從襁褓嬰兒到現在，每個階段都有。

宋祁星長得很好看，小時候精緻可愛，長大了英俊帥氣。

其實他們小時候在一起玩兒過，可是自從宋祁星父母死後，這人在某天突然就跟他斷交了，和他水火不容。

沈戾並不怎麼在意，在他眼裡，宋祁星針對他的小把戲不過是小打小鬧，只是有時候閑著無聊，和他玩玩兒也不是不可以。

走著走著，他走到了床邊。

宋祁星把自己蒙的只剩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沈戾掀開他的被子，發現這人的臉被憋得通紅。

「喂。」

沒醒。

沈戾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才發現燙手得很。

他順著摸，頸側這些倒是不燙，只是朝下看去，宋祁星的腿修長筆直，骨肉勻稱，仔細看，像是渡了一層光暈。

沈戾情不自禁的碰了碰，可上面的溫度更燙，燙的他一下就縮回了手。

他有些奇怪的皺起眉，剛想把人叫醒，宋祁星就自己醒了。

睜眼就看到沈戾在他腿上摸來摸去，他嚇得縮回腿：「操，搞什麼你，想把我這條美腿砍下來裝自己身上是不是？」

沈戾哭笑不得：「你又胡說什麼？」

「我可沒胡說。」宋祁星覺得自己有點熱，摸了摸額頭感覺不出來，朝著沈戾靠過去：「誒你幫我摸摸，看我是不是發燒了？」

他一下靠過來，沈戾猛的朝後退，宋祁星愣了：「幹嘛，我還能吃了你啊。」

他嘟囔道：「不過我好像真的發燒了。」

沈戾站著不動，宋祁星抓起他的手就放上了自己的額頭：「哇，你的手好冰。」

沈戾想收已經來不及，他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沒發燒，但有點燙。」

「嗯，我也覺得。」宋祁星抓著沈戾的手就不放了，在自己臉上到處摸著：「你是鬼嗎？手這麼涼。」

沈戾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沉。

宋祁星臉蛋兒通紅，抓著他的手到處蹭。

手下的觸感溫潤細膩，像嬰兒的肌膚。

他有些不悅：「你搞什麼？」

像是覺得只碰手不夠，宋祁星整個人都朝著沈戾靠過來。

沈戾推開他，往後退了退。

「別鬧。」

宋祁星有點煩了，扯著沈戾的領子就把他拉過來撲上床：「操，給老子降個溫都不行了，要不是空調壞了沒修，我用的上你？」

沈戾想提醒他用冷水，但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

宋祁星腦子一片混亂，趴在沈戾的身上蹭他的脖子，沈戾仰頭看房間的吊燈，眼中晦暗不明。

宋祁星慢慢睡著了，溫度也低了。

沈戾找到他割傷的手，摩挲著傷口。

眼裡閃過一絲痴迷和癲狂。

一絲濃烈的、馥郁的、奇異的香氣湧入他鼻腔，席捲五臟六腑，侵入四肢百骸。

將那隻手拿近，他深深嗅了一下。

疼痛緩解。

閉上眼，嘆了口氣。

算了。

他們相互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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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別催，在變了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