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之戰
一月時間過得飛快,九天和梵塵的傷已無大礙,梵嘯一聲令下,魔軍踏破登天門,千級台階之上,天柱聳立,眾神列位。梵嘯飛身而上,遙望著朝鳳天上列列神君,覆手而立,睥睨天下。
天界軍中不見鸞耀,面對著所有人的憤怒和挑釁,梵嘯只淡淡一句:「你們,還沒資格讓我出手。」腳下微一用力,整個天柱碎成粉末,神魔兩軍正式交戰。
讓九天未曾想到的是,他最後的敵人竟會是鸞逸。鸞逸謀划多年,佯裝病體,不爭不搶,卻偷偷培養死士,又習得一身武藝,成了最終贏家。或許在被送往魔界的時候他就該想到,那個人曾殘存的理智與善念,早就在多年的算計謀划中逐漸消散,在乎的東西放到天平上也分孰輕孰重,人終究是逃不過一己私慾,一生所願。
交手之餘,鸞逸頻頻說道:「天兒,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恩將仇報?你既生於天界,怎能忘本,你若能迷途知返,待我當上天君,定不會虧待於你。」
鸞逸看似勸導,實則眼中充斥著怨恨和不滿,常年帶著面具的人,或許已經分不清如何真心待人,九天心涼之餘只覺得他可憐,竟再生不出半分溫暖。
「殿下生於天界,長於天界,忠於天界,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一個天君之位,有那麼重要嗎?」
鸞逸皺眉,似乎不明白九天在說什麼,九天也沒再解釋,二人交手百餘招仍分不出勝負,只是鸞逸使了全力,步步緊逼,九天卻始終緊顰著眉,以守代攻,過往種種歷歷在目,他下不去狠手,便也脫不開身。曾經給過他須臾溫暖的人,如今是真的要對他下殺手嗎?人心涼薄至此,世事無常如今,他不如就拿這條命賭一賭......
劍柄翻轉,手臂微張,九天胸前頓時空門大開,鸞逸找准破綻,一劍刺來,眼看便要穿胸而過,突然,一股大力將九天撞向一側,來人橫刀上挑,卻不能完全避過,劍尖劃過他肩頭,帶出一串血珠,割肉入骨,傷口頗深,劍勢竟是絲毫未減!
梵塵顧不得流血不止的左肩,怒吼一聲,「你在幹什麼!」
「我......」九天本想解釋,待看到梵塵的傷后瞳孔猛地一縮,吼了回去「我又死不了,你瞎湊什麼熱鬧!」
梵塵得臉色陰沉得可怕,「你說什麼?!」
九天一愣,他不明白梵塵為何生氣,卻莫名覺得有點理虧,縮了下脖子,突然看到有個小兵沖梵塵過來,脫口而出:「小心!」
戰場上可容不得他們隨意聊天,梵塵雖在氣頭上,但仍警惕著周圍,一股火正沒處發,揮手砍了一刀,結果了小兵性命。知道現在不是找人算賬得時候,他狠狠瞪了九天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賬!」
有什麼賬好算的......九天撇了下嘴,權當沒聽見,但剛剛涼薄的心尖似是被溫了塊兒玉石,淡淡發熱。
鸞逸一擊不成,掃開幾個衝上來的魔兵便要再攻過來。梵塵動作間牽動傷口,吸了口氣,對九天道:「不管他是誰,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不必。」九天轉開頭,似是不願再多看鸞逸一眼,萬般情誼已於剛剛那一劍消失殆盡。
二人視線交錯便又分開,迎上各自對手。九天劍上一沉,便知來人不好對付,抬眼一看,對方以黑紗遮了半面,露出來的眼睛明亮澄澈,竟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只是衣著帶血,臉色蒼白,處處以攻代守,舞得是不要命的招式,不是天奴營里的人,而是個死士。九天看他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不敢怠慢,以劍相迎,打鬥間只覺得對方攻勢雖迅疾,卻並不戀戰,分分合合,打得很是奇怪。正猶豫間,對方再次攻了過來,兵器相交傳出鏗鏘之聲,不過十餘招,那人又跳開,等了半晌,見九天沒什麼動作,又纏了上來,如此反覆數次,九天猛地一愣,似是捕捉到了什麼,朝對方挑了個眉,待對方再次欺身而上,九天接招之餘便仔細辨認了那些兵器相交時的韻律,果然是死士固有的傳訊一術!
武器叮噹作響,敲的是:「請,跟,我,來」
九天讀出了那些音節中的意思,卻未輕信,以同樣的方式回以二字,「為何?」
「救人。」
「天界無我可救之人。」
「你有。」那人似乎很是篤定,快速擊出數下,「你母親。」
九天渾身一震,拿劍的手都有些抖,「你說什麼?」
那人繼續出招,「幫我,亦是幫你。」
九天握劍的手緊攢,臉色已經因為極度震驚而有些透白。他的母親在他5歲那年不是已經......應該已經......當年諸事歷歷在目,雖然殘忍,可是他親眼所見......真的是親眼所見嗎?那年大火燃宮,火勢滔天,嘶吼火海一片,他真的看清了嗎?若萬一......萬一......心中兩股聲音交錯糾纏,其實並未爭執過久,因為,無論龍潭虎穴,只要有一絲希望,他粉身碎骨亦甘願去闖。
手中顫抖已止,只余堅決,兩劍揮出,唯有二字,「帶路!」
戰場上千萬兵馬,除非一心相系,否則又有誰會關注彼此動向,幾個身影略步而去,未對戰局造成絲毫影響,朝鳳天上依然喊殺震天,殿後竹林卻是烈風陣陣,沙沙作響。
朝鳳天後鸞耀寢宮之內竟有一處密道,蜿蜒曲折,通往天界密林,九天越走便越是心驚,他在天界十餘年竟從來不知還有如此一番天地。行至鳳棲宮下是一處金絲牢籠,光華流轉,華而不實,籠柱上有著無數淺淺划痕和一些辨不清顏色的痕迹,九天的手顫抖著摸上那些籠柱,心臟處倏地一痛,似乎眼前閃過無數畫面,耳邊是被放大數倍的隱忍申吟之聲,合著棍棒、皮鞭無數刑具擊打在身上的聲音。
他臉色慘白地抬頭,看到金絲籠闕之上直通地面的籠頂,似乎看到了血液自地面滲透,順著籠頂而下,一點點將整個籠柱染得鮮紅。是誰,曾被鎖在這裡,聽著他在無盡刑罰下一年年、一遍遍念著那些名字,眼睜睜見著他的血沿著籠柱流下,在那個人精心準備的舞台里,無助絕望又無能為力。
心中的揪痛幾乎讓他無法呼吸,九天死咬著牙,一點點換回迷離的意志,現在還不是崩潰的時候,他還有事要做,不能自亂陣腳。
少年在他不遠處,帶他行至一處密牢,牢外並無真人把守,卻有著數個機關人偶,必須多方配合方能取勝。二人均有事做,不敢耽擱,拼盡全力,也用了一刻鐘才把人偶制服。若不是因為朝鳳天外正在激戰,這樣的動靜必會引人注意。
地牢內被關了數人,卻並沒有九天心之所念。少年揮劍砍斷鎖鏈,跨入牢房內,摘下面罩跪在為首一人面前,還未跪穩,便迎來一巴掌。少年以劍支地穩住身形,九天這才看清,此人不是旁人,竟是鸞暉的暗衛左翼。
靜雅一手護著鸞暉,一手輕輕甩下,「叛徒,你來做何!」
左翼咽下口中腥甜,他的身體早在種花之時已經毀了根基,剛剛一番打鬥又受了重傷,如今不過強弩之末,但仍是集中神志,勉強開口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屬下帶你們出去,待行至安全處,再請您雙倍責罰。」
清雅皺眉,將鸞暉護得更緊,厭惡地看向左翼,「沒骨氣的孬種,你既已投誠,我怎能信你。」
「娘娘。」左翼狠狠咬了下唇,抬頭看向靜雅,眼中盛著滿滿的哀傷與懇求,「求您,信我。」他無法證明自己,唯有一遍遍無助而又絕望地懇求著,求著那些他要救的人跟他離開罷了。
「我母親在哪?」突兀的聲音在牢內響起,九天知道此時並不合時宜,但他心繫母親,顧不得太多,如果母親未死,那就一定在鸞耀手裡,那個人會做什麼九天不敢想,因此多一刻便是一刻。
靜雅似乎才注意到九天的存在,看了他一眼道:「是你?」
「是我。」九天任她打量,餘光掃過那個卑微伏跪的身影,終究是不忍心道:「娘娘既已是籠中鳥,信一信又何妨。」
靜雅垂眸,未置可否,半晌,卻是道:「我未曾見過你母親,但這裡是鸞耀的地下城,錯綜複雜,四通八達,他要藏人,必在此地,你便去找吧。」
陰差陽錯,兩個進入密室的少年竟都是為母親而來,只是一個系著解不開的結,一個揣著不欲醒的夢。
九天轉身而去,向著密道更深處疾行,胸口處有著淡淡的溫暖與悸動,像是有什麼在指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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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仗著死不了就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這可不是好習慣,需要哥哥教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