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

九天

「回來了?」玉台後的男子淡淡道,專註於眼前的捲軸,眼也未抬。

少年跪在地上,衣服上有著明顯的塵土與血跡,卻跪得筆直,回道「是。」

「幾處?」男子隨意問道。

少年回:「五處。」

「……」男子終於抬頭,有些不悅,短暫的沉默后道:「出息了,不過幾頭凶獸也能傷了你五處?」

少年並不辯駁,只略低了頭,「是弟子學藝不精。」

「既然學藝不精,以後每晚就加練一個時辰吧。」

少年張了張嘴,終是什麼解釋也沒能說出來,依舊回了個「是」字。對於師傅來說,鹿角山的四隻凶獸是否如傳聞一般厲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有按要求無傷的完成任務。

半晌后,男子沒了別的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麼?該去哪裡不知道?」

五處傷,每處十絞鎖鞭,便是五十鞭子,按理說他該去嗔戒堂領責。謝罪領責,少年一向做得滴水不漏,這次卻有些猶豫。咬了咬唇,他終是一個叩拜,懇求道:「師傅,弟子可否晚幾日再去領責,九天願翻倍責罰。」

男子停了所有動作,看向那個自稱九天的少年,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今日事今日畢,任何責罰在天衛軍里都沒有延後一說,更何況他還是最低階的天奴。但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眼看便要到子時了,他必須趕在子時前去鳳棲宮,受罰,會誤了時辰。

九天靜靜等著,男子的沉默給了他些許希望,半晌后,男子帶了點玩味地道:「翻倍,可以。」九天還來不及高興,便聽男子接了一句,「延後就不必了。」

明白了男子的意思,九天抿了抿嘴,知道自己這一求終是觸了師傅底線,不敢再說什麼,心中嘆氣,這時間非但無法提前,怕是還要晚了。

「天兒明白了,師傅可還有其他吩咐?」

「兩日後我要鹿角山的詳細情報。」

九天愣了下,看來師傅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心裡盤算著這個簡單的任務他能否完成,面上卻是只能答應。

出了師傅的墨韻閣,九天一路奔去嗔戒堂,時間能省則省,他是一步也不敢耽擱。到了嗔戒堂里,更是三兩下就扒了自己,在犀台上跪好。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把行刑的赤伯弄得一愣。見過唯唯諾諾逃刑怕刑的小子,這麼著急上趕子的,倒是第一個。

那犀台是由無數向上的靈犀角鋪就而成,遇火則熱遇水則寒,個個尖銳刺骨。九天剛剛著急,一下便砸跪在了上面,呼吸滯了下,緊接著道:「一百絞鎖鞭,麻煩赤伯快些打。」

赤伯翻了個白眼,「你當受罰是什麼?還能挑肥揀瘦,說快就快說慢就慢的?」

「天兒哪敢挑肥揀瘦」九天回頭,討好地笑「不過這個快慢赤伯您應該能掌握吧。」按說受罰的時候亂動可是要加罰的,不過顯然他跟赤伯混得熟了,自然就放肆了些。

赤伯再次翻白眼,不過手上卻是一甩鞭花打了上去,「小子,趕時間?」

「嗯。」

「告訴你,這可是打得越快你越遭罪。」赤伯提醒道。絞鎖鞭是被施了術法的鞭子之一,打過之後,傷口會持續疼痛一段時間,且每鞭都有疊加的效果,行刑之時很是講究,每鞭間隔的時間,根據受罰的程度不同,這停留的時間也各有不同。總之便是打得越快,疊加的痛楚也就越高,收鞭之時,受鞭的人也就越痛。

「謝謝赤伯。」九天此時尚能開口,估摸著時間,又加了句「麻煩再快點。」

赤伯嘆口氣,知道這孩子是真著急,也不問原因,隨即又加快了幾分。他之所以跟九天還算熟,原因其實很簡單,九天來這嗔戒堂的次數最多,見面多了,自然也就熟了。再加上九天堅毅隱忍,有時討巧賣乖的性子實在招人喜歡,時日久了,竟還有些心疼。原本嗔戒堂的規矩是破不得的,但這一心疼了,赤伯就老想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左右糾結,那邊九天倒是從沒讓他為難過。好不容易有幾次下定決心放輕了力道,竟然都被九天分辨出來重新計數,刑畢后還一臉關心的問自己是不是老了打不動了,想想赤伯就一陣鬱悶,他那是打不動嗎?他那是在放水好不好!

一百鞭子打完,收鞭時,他似乎能夠感受到九天身上的緊張。不過片刻,九天的臉色便變得慘白,冷汗匯成一股股流下,微揚的額頭似是極力忍耐著什麼。他想要握拳借力,但手指顫了顫,終是沒動。赤伯搖搖頭,無奈地將鞭子收好。那可是疊加了一百鞭子的絞鎖鞭,也不知這小子為了什麼,這下可有得受了。

屋子裡安靜得只有赤伯收拾的聲音,他想著讓九天歇一歇,再給他弄點清水,一回頭,卻被站得極近的人嚇了一跳,後撤的腳絆到刑具架子上,人就那麼向後倒去。

「小心!」九天伸手將人撈了回來,一臉愧疚地接著道,「天兒讓您受累了。」

他這不是累的!他這是嚇的好不好!「你你你,你小子怎麼起來了?」

九天疑惑地皺皺眉,然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笑笑道:「今日沒有罰跪。」他以往老是被罰跪,一般受罰之後都要個把時辰才能起來,想來赤伯大概是習慣了。

「誰問你這個了!」赤伯氣。

「那問什麼?」九天眨眨眼,一臉不解。

「呃......」赤伯無語。

等了片刻也沒等來什麼,九天只好先開口:「赤伯您還好嗎?」

「我......我好著呢啊」赤伯還處在有點懵的狀態。

「要不天兒扶您去歇歇?」

眼見孩子一邊著急,一邊卻還擔心著自己的身體,赤伯還是挺感動的,雖然被打的關心打人的,多少有點奇怪。揮了揮手,也不願讓九天多耽誤時間:「沒事兒沒事兒,該幹嘛幹嘛去!」

「哦」,看著似乎是真沒事,九天也不強求了,「謝赤伯,九天告退。」他身份低微,天界的規矩還是不能破的。行完禮,他抓起一旁的衣服,來不及穿上便跑了出去。看一眼天色,還差一炷香,顧不得背後刀割般的痛,九天催動內息,提了速的往鳳棲宮而去。

即便妄動真氣,跑了一身的汗,還是晚了,九天無奈地嘆了口氣,熟悉地走到宮前的石路上跪了下來。果然剛一跪好,便有人從一旁走了出來,「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打算來了!」

遲了不到一刻便被扣上了這樣的帽子,九天無話可說,他的規矩一向嚴苛,今日,在這鳳棲宮尤甚。無錯尚能挑出三分不是,更何況有錯呢?天上人間,孰能無錯。他卻被剝奪了這樣的資格,為了兒時的那一次錯,他已經償還了整整十四年,還要繼續償還下去。年復一年用血刻印在身體里的記憶,他怎麼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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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不天衛們就叫一天,二天,三天,四天......好了~自己來認領啊~

眾天衛:我們拒絕!!!!

九天:[舉手]我也......

眸子:你什麼?

九天:我也覺著母親大人您的想法特別好!

眾天衛: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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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鳳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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