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
九天掙扎著俯身跪好,墨弋正好走到他身前,淡淡道,「聽說你發燒了?」
九天不敢答,他抿了抿唇,更低的伏下身子。墨弋伸手在他頭上試了試,冰涼的手指激得九天一抖。
「嗯,溫度是挺高的。」墨弋面無表情道:「如此確實沒法訓練了,我幫你治治。」
似乎早有準備,墨弋的話才落,便有人端了幾桶水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扯著九天跪在地上,水便一桶桶潑到他身上。那是浸了寒冰的冰水,九天無助地大睜著雙眼,感受著冰涼刺骨的寒,痛苦迷茫的雙眼無意識地轉向墨弋,在看到墨弋淡漠冰冷的眼眸后又默默垂了下去。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治病。
幾桶水潑完,拉著他的兩個人鬆了手,九天一頭栽到地上,本能地蜷縮起自己,濕漉漉的全身劇烈地打著抖,意識已經模糊不清。
墨弋蹲下來又探了探他的額頭,滿意地點點頭「瞧,這樣溫度不是就降下來了。」因為剛剛冰水的緣故,九天的身上已經一點殘存的溫度也無。如此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任誰都知道不會有用,只會加重病情而已,但是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敢質疑墨弋的話。
「以後他再裝病,知道怎麼做了嗎?」墨弋淡淡說,游鴿戰戰兢兢回「是」。他又轉向九天,聲音似那冰水一般沒什麼溫度,「還不起來?」
九天掙扎著跪好,渾身抖得不成樣子,說話氣若遊絲:「謝師傅。」
三木的心思一直在九天身上,被這一連串的動作嚇呆了,手下一慢,被狠狠踹了一腳,寒風提醒他,「三木,你在幹什麼?!」
三木索性一咬牙跳下了訓練台,寒風一驚,趕緊攔上去,「你瘋了!」
「到底是誰瘋了?」三木壓低聲音,他雖震驚,卻懂分寸,「再不過去小九連命都沒了!」
「不會。」
「你怎麼能這麼篤定?」三木不信,眼看就要跟寒風動手,被寒風一把抱住,三木若是真跟他動手了,依著天族規矩怕是要挨罰。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你過去只會給小九添麻煩知不知道!」寒風在他耳邊輕吼。
三木楞了下,緊緊盯著寒風,「你想說什麼?」
「他是天奴,這意味著什麼別跟我說你不懂!」寒風一把將他推到了台邊,再這麼下去,事情鬧大引起墨弋的注意,所有人都得遭殃,「他只是一直掩飾的太好!」
三木咬牙,似乎想反駁,但是嘴張了又合,來來回回幾次,一拳砸在了台邊。是啊,一直以來,不是他們不知,只是他們不想知道而已。九天的處境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糕許多,不止九天掩飾的好,也是他們沒有人願意深究,因為即便知道,也什麼都做不了。
入口處突然傳來聲響,一群人向著演武台這邊走來,訓練被叫停,寒風跟三木對視一眼,齊齊跪下,墨弋也迎了上去。九天隱約中聽到有人叫鳳主,但他頭痛得厲害,渾身上下虛軟無力,他不確定是真的還是僅僅是他幻聽。記得最初來到天衛營的那幾年,實在受不住的時候,他老是幻想著父親會來救他,告訴他這只是一場夢,然後帶他回鳳棲宮,母親會煲好熱湯在殿里等著他們一起用膳。
金色的秀紋雲靴出現在九天的視線中,他歪著頭先是疑惑地看了看,然後忽地一驚,急急以額楚地,「下奴九天叩見鳳主。」
不用抬頭九天便能感覺到那抹冰冷的視線,原來那些溫馨的場景只是幻想,痛苦狼狽的自己才是現實。沒有人知道,他曾是那個傳說中在鳳棲宮被一同燒死的九皇子,也沒有人知道,眼前的鳳主實則是他的父親。這麼多年過去,他們當他是被家人牽連的罪犯,可九天自己不敢忘也不想忘,他是鳳族皇室的血脈,無論父親是否承認,無論祖籍里還是否有他的名字,他總是想著,不能讓鳳凰之血蒙羞。
「天奴規矩什麼時候這麼鬆散了,連跪都跪不好嗎?」鸞耀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那是上位者一貫的語氣,尊貴高傲,充滿威懾力,他似乎是說給墨弋聽,又彷彿是說給九天。
九天努力地想要維持一個標準的跪姿,他已經夠讓父親討厭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增添更多的厭惡,可是,他清楚自己的狀況,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不到。
「這就是你培養的天奴?」鸞耀淡淡道:「墨弋,你太讓我失望了。」
九天的身體猛地一僵,這話看似是對墨弋說的,實則卻是對他吧。又讓父親失望了嗎?他咬了咬唇,默默地運起神力修復身體,原本的鳳凰之力有著極強的自愈能力,但他被鎖神困住,這樣做無異強行解封,增加痛苦。嘴裡滿是血的味道,在鎖神的刑罰下,即便忍著莫大的痛苦他也只能強行提取極少的神力,能起到的作用少之又少,但身體總算不再顫抖。
鸞耀並沒有在意九天的堅持,他直接走上了觀戰席。墨弋會意,讓訓練繼續,自己則陪著鸞耀一同上去。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鳳主親自觀摩的訓練,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次表現的機會。
九天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表現,他一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是,實在是有些困難。他默默走上擂台,連站都站不穩,對面的人影一會兒由兩個變為四個,一會兒又變得更多,他使勁搖了搖頭,勉強擺出防守的姿勢。
游鴿與青翼對視一眼,二人眼中均有不忍,正猶豫著,聽高台處墨弋道:「還愣著做什麼?」這便是沒有要叫停的意思了,二人只得硬著頭皮上,手下多多少少留了情,即便如此,九天也只有挨打的份兒。射箭的流洛也是放水明顯,幾乎是迎著他的身體往那些不會受傷的地方射。
他們不指望墨弋看不出來,不過是希望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他們忘記了,一同在場的,還有鸞耀。
「如此訓練有何用?」鸞耀喊了停,看向九天所在的擂台,淡淡道:「既然站不穩,就吊著吧。」
九天再一次被擊倒在地,還在勉力起身,他沒有聽到父親說什麼,腦海中一片混沌的白,不過都是憑著機械地下意識反應。直到有人上來扣住他,給他上了繩索,他的意識才恍惚清明些許,然後任由他們將自己吊在了刑架上。無論如何罰他,為什麼罰他,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多探究的必要,受著便是。
鸞耀問一旁的墨弋,「按規矩該怎麼罰?」
墨弋接過屬下遞上來的記錄,翻了翻,「四十支箭錯過十支,十枚透骨釘;攻守上有十二處不妥,一百二十青雲棍。」皺眉,這樣的數據實在是難令人滿意,墨弋疑惑間突然想到什麼,九天被他判了鎖神,身上應該還留有百枚刺髓針沒有取出來,看來這幾日確實罰得狠了些。要不要說呢?他自是不會說的。鸞耀在這坐鎮,九天今天的罰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
九天安靜聽著,他想,他大概沒有辦法清醒著完成這些責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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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多小夥伴已經發現了治病的套路和精髓呢~你們好懂哦~
下章不欺負天兒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