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日一去

落霞似酒，夕陽如歌，不知不覺，三人已經在方府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

看江浩猶自不甘心，江妙語嘆道：「算了吧，他現在不在方家，你這樣等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我不管，我只想在離開之前再見他一面，我要親口告訴他，終有一日，他給我的恥辱，我會一樣一樣連本帶利還給他。」江浩面孔扭曲，好好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竟落下淚來。

不過這也不怪他，大好的年華，卻被毀了作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尊嚴，任誰心裡都苦，任誰都想哭。

江妙語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

就這時，方雪與雲曦一道從門內走出來，冷冷道：「還來做什麼，難不成還不死心？」

江浩悲憤道：「方晨人呢，讓方晨給我滾出來！」

雲曦輕蔑看了一眼，不屑道：「免了吧，連男人都不是了，還來叫囂，不覺得丟人么？」

「你……賤婢，我殺了你！」江浩瞬間血灌瞳仁，徹底失控。

雲曦眼一眯：「江妙語，你確定不管管他，如果你不管，那我就不客氣代為管教了。」

江妙語眉頭大皺，終究還是輕喝道：「小浩，閉嘴，別忘了出門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這筆賬要算，以後有的是機會，沒必要在這裡逞口舌之利，那樣只會更加丟人現眼。」

「姐……」江浩痛哭，那滿滿的委屈，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江妙語也顧不上安慰，深吸一口，淡淡道：「方晨在哪，他果真不在？」

方雪冷笑：「你以為，若他在，你覺得他會藏著不露面？」

江妙語並不意外，方晨是個驕傲的人，這一點，從他今天的表現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以她對他的了解，若果真還在，肯定不至於到現在還不露面。

之所以空等這麼久都沒人，必然是如同護院所言，已經不在府中。

聽方雪之言，她也不生氣，淡然道：「那就麻煩轉告他，我走了，期待他能實現今日之宏願，說實話，我也不願它日相見，我在雲端，他在深淵，哪怕那註定要成為無法改變的事實。

至於你們兩個，就不說了，雖然你們現在都比我強，但歸根結底，你們的未來與我相差太遠，或許多年以後，我並不會記得今日被打傷之事，即便想起，亦不過一笑置之。」

不得不說，境界又提升了，此刻的江妙語，眉宇間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憤怒與記恨，有的只是無盡的自信。

縱然雲曦看不慣，很是諷刺了幾句，亦不能讓她變色分毫。

這時江浩也平靜下來，抹掉眼淚，淡淡道：「也麻煩轉告，我江浩也走了，但今日之恥，終身不忘，希望他能好好活著，活到我歸來的那一天。」

終於有了點男人該有的樣子，這次雲曦沒有出言諷刺，方雪更加沒說什麼。

原本以為就這樣了，忽然一直沉默的葉琅道：「三年之內，必斬我於劍下，犯我親人者，雖遠必誅，告訴他，這話我葉琅記下了，青蒼山葉琅，三年之內，隨時隨地，恭候大駕。」

……

夕陽下，三人就這麼離開了。

這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原本江妙語打算等三族大比之後再走，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今日方家之行的失利讓她明顯感覺到，再在這裡耗下去，毫無意義。

至於江浩，原本也沒打算帶著的，可事到如今，留他在這裡，日夜被人在背後指點笑話，不但有損江家顏面，他恐怕也真的廢掉了。

而武道之路浩瀚無垠，斷肢重生並非不可能，今日他失去了作為男人最基本的尊嚴，未必它日不能重新找回來。

如此，不如帶上，這樣對江家有好處，對江浩自己有好處。

這些情況方晨都不知道，他根本沒想過江妙語會提前走人，更沒想過離開之前還會特意到方家尋他。

走過一座石橋，他大大方方離開霧柳鎮，不出所料，很快便有王家之人追了上來。

「方晨，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本長老倒要看看，你這次還往哪裡逃！」

為免夜長夢多，這次王家出動的追殺隊伍不可謂不強大，光凝元境的長老就出動了兩人，其中之一正好就是與方晨有著殺子之恨八長老王山。

這二人赫然是步入凝元境多年的高手，浸淫多年，武技上亦是爐火純青。

二人之外，更有淬體境七重以上精英子弟並護院武師十來人，殺心之決絕，可見一斑。

面對這群人，方晨既不意外，也不害怕，搖頭嘆道：「看來你們還是不太了解老方，他既然敢放本少爺出來，你們用屁股想想也該知道我不會是一個人啊！」

話音剛落，暗處的方家人現身了，看陣容，三位凝元境長老，包括方寒方勇等人在內，族中精英子弟及護院一樣十多人，儼然比之王家出動的追殺陣容還要強大。

這就是男人！

這就是父親！

看似什麼都沒說，看似無比放心，實際上背地裡，慎之又慎，一切早就悄悄安排好了。

顯然是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王家眾人面色異常難看。

方家這邊才不管那麼多，一位長老冷聲道：「你們是自行散去，還是吾等攆你們走？」

啪，上來就是一耳光，王家眾人面紅耳赤，激憤異常。

但是沒用，眼下敵強我弱，真要動起手來，別說擊殺方晨，己方能全身而退就不錯了。

眼見事不可為，王山也沒有選擇蠻幹，面沉如水道：「方晨小兒，今次算你走運，走！」

語落，王家眾人很快散去。

目光落在方晨身上，三位長老也沒說什麼，只搖頭嘆息，默默走開。

如他們一樣，其它人眼神也十分複雜，默不作聲。

好久，才有人道：「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

「……」

同樣的話語，不同的嗓音，心知此行危險，心知方晨其實完全不用那麼拼，這一刻，饒是諸多怨懟，卻沒有一個人吝嗇這四個字。

說到底，這是一家人，方晨再如何牽累家族，也改變不了他身為方家一員的事實。

對於方晨，他們可以埋怨，他們可以拳腳相向，但他們絕不會盼著去死！

方晨大笑，拱手道：「蒼天何其厚也，竟讓我此生得以與諸君為鄰？放心，今日一去，不日，吾必駕七尺祥雲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