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獎勵
這個問題易初辭倒是沒有考慮過,眼下都要到傍晚了,偏房還沒來得及打掃出來,總不能讓葉聲今晚睡在雜物堆里吧。
「今晚,先住我的房間吧。」易初辭剛說完,就見到葉聲兩眼放出精光,他好像中了圈套,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狡猾如葉聲,他準確地抓住了重點:「謝師尊,弟子先行告退!」
易初辭來不及反悔,葉聲已經用了凌風術逃之夭夭。
最近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逮著空了得帶他去參商真人那兒做個檢查,莫不是自省堂里給關傻了?
哪有人真的會喜歡孤獨呢,葉聲想搬來與易初辭同住,其實並不全是自己的私心,他也想知道,師尊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都會做些什麼。
葉聲不是沒有去找過王仁羽、武亮、鄭原樹三人,從仲商館的師兄弟們口中得知,是師尊帶走了他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葉聲也不去糾結他們的去處,他的好師尊下手可不見得比他仁慈,對於這種人渣,既然師尊已經幫自己處理了,那他就裝作一個心思純良、楚楚可憐的十六歲弟子豈不美哉。
望著霜盞別苑裡還未來得及褪去的殘陽,竹影搖曳,光的精靈在竹葉上跳動著跳動著,越跳越少,就像上輩子抓不住易初辭一樣,他們都是註定要離我而去的,可既然給了我一個重生的機會,如果還活得和上輩子一樣失敗,那就太沒出息了。
喜歡你,從來都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既然決定要重新過,這輩子我只想要陪在他身旁,什麼閣主、功法,我可以統統不要……
倘若師尊如今還是喜愛掌門呢?葉聲自我安慰不下去了,他本就不是什麼大度之人,要他把最喜愛的人讓出去,幾乎不可能,他喜歡了兩輩子的人,突然要說服自己放手未免也太殘忍了。
要不,提前把掌門殺了?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個好辦法。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需要變得更強。
……
葉聲向來不是一個會想太多的人,一直秉承著「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理念,今天卻實實在在得當了一個時辰的庸人,筆下一個字也沒動,飽滿、黯色的墨點從筆尖滴落下來,在潔白的宣紙上盛開朵朵黛花,以花蕊為中心不停地向外延伸開去,就像葉聲此刻的心緒,被紊亂蕪雜的念頭牽扯到好遠。
以至於居然沒發現站在門口的易初辭。
其實,易初辭在門口站了很久,將葉聲臉上的糾結、困惱的豐富表情盡收眼底,他輕輕地走到了葉聲的身邊伸出手撫上了徒弟的額頭,葉聲一個激靈,被易初辭手心的冰涼溫度驚嚇回神。
葉聲受了驚,抬眼望去。
只見易初辭只穿了一件白色內衫,肩膀上掛著一件天青色的外袍,袖口的竹葉刺繡若隱若現,帶有誘人探究的意味,師尊沒有系腰帶,許是晚風還帶著季夏的燥熱,易初辭的領口有些鬆散,內衫慵懶得掛在身上,每一處褶皺都像是折出了風情,折磨著此時的葉聲,剛才師尊抬起的皓腕牽扯著內衫露出了胸口更多白嫩的肌膚,彷彿隨時都會從肩膀上滑落。
剛沐浴完的易初辭的身上有著說不出的誘惑,一股一股淡淡的竹木清香,透著薄薄的衣袍散發出來,纏繞著葉聲。就像雨後踩過泥濘阡陌,小心得避開花草地行走時,草葉濕漉漉的幽香鑽入鼻腔表達對你的報答。再往上看,易初辭的發尾還在滴著水,已經打濕了一小塊的衣衫,顯得更加透明了。
葉聲覺得自己的呼吸不太規律,眼神也開始跟著一滴發尖滑落的水珠探去,水珠劃過易初辭刀削般鋒利的下顎,然後是喉結,再然後是……該死,被礙事的領口擋住了,水珠一下子就滑進了內衫里,葉聲第一次覺得這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衣袍如此麻煩。
還好易初辭設了結界,不然,以他現在的樣子,哪個女修能把持得住啊。
葉聲覺得此結界很是必要。
易初辭看著徒弟越憋越紅的臉蛋,有些擔憂:「臉怎麼燙成這樣?」
還不都是因為你,無論是兩輩子的年歲加起來還是今世的十六歲,老子在你面前都沒辦法克製得住這種穀欠望!
「呃…弟子也不知道,可能感染了風寒。」這麼熱的天能感染風寒,也就葉聲能編得出口了。易初辭顯然也是不信的,他把葉聲的種種怪異行為歸結為自省堂綜合症,並且也已經做好了拜訪參商真人的準備。
「弟子身體健壯,並無大礙,倒是師尊,晚風甚大,師尊怎不用靈力烘乾發尾?」
晚風很大嗎?剛洗完澡的易初辭正是覺得炎熱才沒有穿外袍。
「不過是些細節,我還有事,便不費時間烘乾了。」剛才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易初辭邊說邊往床榻走著,他的玉榻很大,足可以容納三個人,這也使葉聲十分嚮往,他甚至還猜想師尊是不是睡相不好才打造如此大的床榻。
明明上一世睡在自己身側的時候是那麼小心、安靜,只會蜷縮在一個小角落裡。
「弟子幫師尊吧,師尊忙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我。」葉聲眼疾手快得爬到易初辭的床上,貪婪地吮吸著床榻上只屬於師尊的味道。
易初辭還來不及拒絕,就見葉聲已經一臉期待得運轉靈力,他的眼神純凈明亮,熠熠生輝。
好吧,易初辭默默勸說自己,對徒弟就不要太見外了,他吞下剛剛準備好的拒絕說辭,默許得坐在了床邊。
絲絲縷縷溫熱的靈力包裹著自己的濕發,易初辭舒服得忘了徒弟的存在。
於是,易初辭果真沒有管他,兀自打開朔方街景,定神檢查了起來,易初辭檢查得很仔細,絲毫沒有在意葉聲黏在自己臉上的目光。
「葉聲。」易初辭突然出聲把做賊心虛的葉聲給嚇了一跳,莫不是發現自己剛剛在瞧他了?「你看這裡,你覺得是什麼?」易初辭自顧自得指著朔方城中一處看似平常的碼頭。
葉聲把頭湊過去認真觀察了起來,果真發現了隱約的黑氣纏繞。
「似乎是有一股不明力量控制住了這個碼頭,但是具體控制了多大範圍,徒兒看不出……」說著葉聲回過頭去看師尊,正對上易初辭波瀾不驚的鳳眸。
那個「出」字讓葉聲撅起的嘴差點碰到了易初辭的臉頰。
太近了!幾乎是臉貼臉的距離!
慌亂的葉聲一時沒來得及去觀察易初辭臉上的表情,立馬把頭收了回來。臉上好像還有易初辭從鼻子里呼出的溫熱鼻息,酥酥麻麻的,讓葉聲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臉。
易初辭在那一瞬間也微不可知得輕顫了下,但是自亂陣腳的葉聲,當然沒有發覺。
「舉止穩重些,你的年歲不小了。」易初辭顯然也是被剛才的反應嚇到了,不痛不癢地訓了幾句。葉聲乖巧地低垂著頭,做出一副「我在認真聽」的樣子。
「你方才說得不錯,這塊地方密布黑雲,不似清純的靈力,具體為何物,我也不太清楚,還需親自查探。這些時日,你隨我下山一趟。」
來了!上輩子入了須彌山門后的第一次山下歷練,不過為何提前了,上一世在試煉大典結束后的歷練怎麼被提到前面來了?看來,重生回來后,並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按照原來的路線走。
那是不是就預示著這輩子會有新的結局。
想到這種可能,葉聲亮了亮眸子,思緒越飄越遠。
「葉聲,在想什麼?」無論他飄去哪片爪哇國,都能夠輕易地被易初辭清冷的聲音拉回。
「徒兒在想試煉大典的事情。」隨意扯了個謊。
易初辭點點頭,面色柔和了些:「原來如此,不用擔心,我用靈力探查過影像中的碼頭,它的實力好像被分去了許多,我的靈力一碰觸到它,黑氣就消散了,應該不是什麼棘手的問題。試煉大典還有一月有餘,定能趕上。」
「我不是在想這個,我在想……若是在此次試煉大典中,弟子取得好名次,可有獎賞?」葉聲笑意盈盈的臉又湊近了一些易初辭。
「自然是有的,你從試煉谷中得到的妖丹、仙草皆不會納入須彌,歸你自己所有。」
「我是說,師尊可有別的獎勵?」
少年期待的臉耀眼明朗,滿天星河都好似擁入眼底。
葉聲討要獎勵的模樣很是賣力,易初辭卻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能給他的。
丹藥、法器、符籙,易初辭已經在揀最好的給葉聲了,沒有第二個徒弟跟他搶。甚至,現在的葉聲自己就能畫一些上品符籙。
「你要什麼獎勵?」
師尊鬆口了,葉聲立刻回答:「現在還沒想好,師尊先應下,好不好?」如果人能長出尾巴,葉聲此刻怕是要把尾巴翹上天來表達自己的快樂了。
「那你這幾日好好修鍊,切莫丟了為師的臉。」易初辭想,葉聲恐怕是心血來潮,只不過,憑著一股少年意氣可是無法拔得頭籌的。
「你先去沐浴吧,從自省堂回來就沒好好清洗。」
師尊是嫌棄他了?葉聲小聲嘀咕道:「我每天都有用自潔術的。」說罷偷眼瞧著師尊。
易初辭一愣,偏過頭冷聲說:「我知曉,天色晚了,儘快沐浴,回來就寢。」易初辭這樣悶豆腐一樣的性格很少會從語言上安慰葉聲,大部分時候都是塞給葉聲各種保命的靈丹妙藥來表明自己對徒弟的疼愛,可是十六歲的少年如何懂得,他更想聽甜甜的話。
如果要易初辭從說一句軟話和摘個月亮下來中做選擇,恐怕他會著手準備飛天摘月。
「是,師尊等我!」愉悅的心情飄然而至,身體輕快,一下子就蹦沒影了。
葉聲走後,易初辭盤好雙腿凝神修鍊,腦中卻鑽入一個念頭,葉聲索要的獎勵……不會是看上了哪個女修想要討作道侶吧?
思及此,易初辭體內的靈力突然兇猛起來,隨著主人的慍怒情緒一時沒控制住,從掌心釋放打出一道強勁的青光……
待葉聲沐浴完回到別苑,就看到玉榻旁缺了一個腿的凳子正孤零零的晃蕩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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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聲:師尊可有別的獎勵?
易初辭:你要什麼?
葉聲:要你,做道侶。